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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峰观云殿，六名元婴境修士皆是面色铁青。在几人面前的这片水镜之中，无比清晰的倒映着岳羽在环境中所经历的一切。
那由鲜血书就的七个杀字七个恨字，在镜中清晰无比。而当化身丁磊的岳羽刀指长天，说出那句“天若欲戏我，我便将这天也斩碎”之时。水镜中的影像，顿时一阵剧烈晃动。而六名元婴境修士。皆是面色微变。随着这强烈无比的意念，整个幻境都出现了晃动。哪怕是他六人全力催运灵阵，也只能勉强镇压着，不使其崩溃而已。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就在大阵之旁，正盘坐旁观的叶知秋一阵轻声呢喃，然后目里异光闪现：“岳师侄好豪气！也只有有这般意念之人，才能得长生！”
“嘿嘿！这孩子，天生便该来修道寻真。”
那边的李无道，这时也是击节赞叹：“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年轻之时，怕是及不上他万一。”
“你们两个，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说话？还不快过来帮忙？”
宫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喝，李无道与叶知秋面面相觑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加入到了灵阵之内，开始帮手镇压岳羽那几与欲破阵而出的意识。
当幻境逐渐稳定，主持阵法的几人，皆是齐齐松了口气。若非是他们如今的修为，早已不畏寒暑，此刻必定是满头满脸的冷汗。
“这已经是第二十二次灭人满门了，不意这小家伙的杀心，居然如此之重！”
莫君也发出一声叹息，然后便听端木寒噗嗤一笑，竖起了个手指：“师叔祖，应该是二十七次才对。此外还有两次，虽未成功，却也是大开杀戒——”
莫君瞪了她一眼，也没去反驳。只是怔怔然眼望着水镜内，那依旧恢复了一脸茫然的岳羽。
“原本是打算让他被官差擒住。然后经历十年牢狱之灾。只是如今一开始就出了岔子，这可如何得了？”
“还能怎样？你我虽是连续两次以法力锁压，可那孩子都能以意念挣脱。诛杀掉那些差役兵丁，使之后情形，全然脱离你我之掌控。这幻境毕竟是发生在他脑内，即便我等几人合力，也难以真正完全镇压——”
宫智也凝着眉头叹道：“这人与人之间的性情还真是相差迥异！当年我穿越虚空，游历洪荒诸界。这丁磊一生遭遇，便是那时得知。不过此人虽有些血性，可性情究竟还算平和，当时老老实实便随差役走了。可换作羽儿，情形却是截然不同。说起来，我等只是让他化身丁磊，幻境中经历此人一生，以历练道心而已。不想最后竟是如此了局。”
“若不是这般性情，当年他也不会在还未入广陵宗的时候，便做下那等胆大包天之事。羽儿天性不喜受人摆布，其性情之刚烈，只从方才那一语，便可知一二。同样的情形，那丁磊忍受得了，羽儿他却必定会是拔刀相向。哪里能容这等宵小之辈，踩到自己头上？他天生就不是一个信命服命之人！”
农易山拂了拂长须。一脸的苦恼：“其实这也算是好事。无道说的没错，这孩子倒的确是个修真种子。其实他这样的道心，无需怎么磨砺，也足以对抗任何心劫了——”
“那域外天魔的强横，诸位又不是没有经历？羽儿如今固然不错，可若能早经历世间百态，日后渡劫的把握，也必定更大一分。”
说到这里时，宫智一声冷哼：“当年我等几人，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几月之前，我等不知他修为进境如此迅速。已经是让他冒了一次险。这次金丹渡劫之前，却必定要补上！”
“宫师兄此言倒是深合我意！只是这孩子在这幻境中，偏不按你我等所定之路走下去，我等又如之奈何？”
严真死命揪着下巴胡须，眉头也都快皱成了一处：“说来惭愧，这历时半月，经历四十七种幻境，如今却是收效甚微——”
端木寒闻言却又是捂着唇吃吃一笑：“什么收效甚微？根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此言一出，在场几位元婴修士，皆是面带惭色。便连李无道，也是忍不住唇角微弯。
一直过了良久，农易山终于开口试探着道：“诸位师叔，以羽儿他的性情，只怕这类太平之世，恐怕是容不下他。必定是要杀人放火，走那逆反杀戮之道。你我何不换换环境试试？”
宫智莫君几人顿时眼神微亮，正面露喜意之时。只听昌冰鸿又冷冷道：“还有十七次！若是再有这等挣脱你我控制之事发生，你我即便有叶师侄和李师侄相助，也最多只能再镇锁住十七次而已。以羽儿之力，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恢复清醒，挣脱这九天十地幻灵大阵。”
整个观云殿内，顿时是再次一片冷寂。
岳羽此刻却半点都不知，自己身外之人的烦恼，他只觉自己意识昏昏沉沉，脑内一个个人物，一个个画面不断转换。就仿佛转眼间，便经历了无数人生。有时生在富家，有时则穷无立身之地。有时生为男子之身，有时则干脆就是妇孺。
而随着时间流逝，岳羽心里积累的愤懑之意，也就愈难以宣泄。实在是不爽，被人这般操控摆弄。意念四处冲撞，只欲挣脱这牢笼。
第三百四十四七恨七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羽终于感觉到那层始终在困锁自己的屏障，终于被自己轰然打碎。
然后脑内的那些幻像全数消逝，便只见自己端坐在了观云殿内的中央处。周围几个师叔祖和太师叔祖，都面色怪异地望着自己。旁边还有那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内的神秘人物，正沉默着，向殿外走去。
岳羽又望向了自己身前，那个庞大灵阵赫然已是全数爆碎。自己体内的法力神魂，赫然是已全数糅合为一体，彼此水**融，运转控制无不随心。
只是见得此情，岳羽心里非但不喜，反倒是充斥着浓浓哀意。知道自己的练气化神这一关，已经是成功越过，正式进入到灵虚境界的最后一步。而代价则是身旁这几位宗门长辈的三年寿元。
他素来都不喜将自己喜怒形于颜色，更有些矫情。此刻面容虽是淡然没有变化，可心里却是暗暗感激。
心忖此恩此德，也不知如何才能偿还？宫严两位太师叔祖陨落之日，怕就是在这二十年内。自己那时，又能否为几位长辈，寻到续命药材？
正在脑内转着这念头，便只见自己正对面。农易山一边微摇着头，一边站起了身：“这次实在是惭愧！昌师弟，你看是否还能再来一次？”
昌冰鸿目光微闪，望了一眼，然后目内透出一丝笑意：“他本心绝不肯任人摆弄，即便再来多少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莫君闻言顿时微一挑眉：“或者可以试一试二品幻阵。我还真不信，那时还压他不住！”
言语间，却满是气沮之意。
“若是宗门不惜灵石，这二品幻阵之力，倒确实是胜过了这九天十地幻灵大阵。不过羽儿这一个月来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
话音一顿，昌冰鸿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以羽儿的性情，那时要么是他挣脱幻阵，要么是他的道心，被幻阵压到崩溃。绝无第二种可能——”
农易山深深望了岳羽一眼，目里的神情，也不知是喜是忧。“这孩子，也幸亏是生在此界！”
说完这句，他已是意兴索然的拂了拂袖，径自走向了殿后。
农易山如此，其余宫智莫君这三位一代长老，亦都是神情古怪的，纷纷离去。临走时看向岳羽的目光，既似赞赏，又似不可思议。
岳羽看得是莫名其妙，待得几位长老都远远离开之后。才目视身旁的端木寒：“师傅，敢问方才可是弟子，有什么事做的不对？惹掌教和几位太师叔祖生气了？”
端木寒本来正窃笑不已，此刻闻言更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手拍着岳羽的肩膀道：“你别理他们，只是几个糟老头自以为是。结果花了偌大功夫，最后却一事无成，所以心有不甘而已！”
岳羽愈发奇怪，凝神一阵细思。知道农易山等人之所以会行为怪异，多半是方才他被昌师叔祖所设幻阵所迷之时，发生了什么——
而渐渐的，他的脑内，顿时如泉涌般，浮现出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面上也逐渐的，透出了几许哀怒之容。
端木寒见状暗感奇怪，眼珠子微微一转，便拍着岳羽的肩膀道：“小羽，若是为你几位太师叔祖折损寿元之事，则大可不必如此伤悲。生老病死，不过是寻常之事。我等修真之士，则更需看得开一些！更何况我宗有轮回盘在手。师尊他们大可转世重修。只要非是运气奇差，多半都能寻到一个好道胎，其实已经算是踏入长生之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