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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的面具却是纯白的。简单的面具造型，绣满了当地特有动物望风鸟的绒羽。
——难怪他会说，今晚外出，你可以不用乔装。
仔细回忆一下。
《大陆杂记》那本书里的确有提到，西斯科城还遗留着古代民族的传统习俗。每年这个时候，都有祭祀海神的节日。所有人都佩戴起古老祭器演化而来的面具，难识彼此。
夜深以后，最南端的海岸，通常还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
薇拉当然不会以为库洛洛带她出来，是为了看烟火这种无聊事。而且他们的方向，正与南端背道而驰。
“想看烟火？”发觉薇拉不停向后望着南边，库洛洛好奇道。
“……完全不。”薇拉撇开了头：
“谁会喜欢这种恶心的东西。”
节日的烟火源自于血腥的古代仪式——本是抛洒祭品血肉、内脏的过程。
所有人匍匐在图腾柱前，沐浴着族人生命的残片，以此求得神明的祝福。
“即使外表再光鲜，也会排斥事物深藏的残忍本质……是这样么。”库洛洛若有所思。
“……我是你的团员，不是猎物。”薇拉只觉背脊发凉：“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看穿一切的可怕眼神盯着我好么，团长。”
“呵。”库洛洛好脾气的收回了视线：“只有这种时候，才有身为团员的自觉啊。”
又走过一个街角。有穿着传统服饰的可爱女孩，拿着花篮跑到库洛洛的身边：
“先生，先生，给女朋友买朵花么？”
库洛洛付款后挑选了一朵深蓝色的凝蔷。温柔的簪在薇拉的鬓间——
“过完今晚，它能不染血迹也不掉落，就算你及格。”
薇拉摸摸头上的花。一滴水珠滑落指尖，触感冰凉冰凉。
深蓝色的凝蔷。
花语。信仰者的坦途。
……
使用绝潜匿进一块私人领地。
两人坐在外围森林的枝干上，观察着里面的豪宅。
库洛洛也不再卖关子，老实交待了所谓“精彩的戏码”——
“今晚这座宅子里，汇集了‘皇冠之门’的所有高层。现在，大概正围绕着从小滴那里买到的液钛矿石进行分赃。”
薇拉立刻想明白：“你做了什么手脚？”
当初她利用旅团，“皇冠之门”也算帮凶——库洛洛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记仇，肯定是一上飞艇，就联络了对方过来西斯科城进行交易。
“提前埋入了一枚宝石匠的种子……听说过这种东西么？如果埋入木炭中，8小时后木炭就会变成钻石。埋入了液钛矿石里的话……”
话未说完。
里方的宅子里突然爆发出爆炸般的巨响。
尖叫声中，无数熟悉的蓝光藤蔓，带着喷溅的鲜血，从窗户墙壁里蔓延出来，疯狂扭动。很快撑破屋顶。
眼前景象，仿佛回到了黑暗恐怖的地下城市。
“你的任务是——”库洛洛的眼睛中流露出嗜血的颜色：“逃出来的，一个都别放过。”
“……是，团长。”
………
库洛洛在身后冰冷地注视。她不敢有丝毫手软。
——反正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利刃捅进男人的心脏。
——反正回家了，噩梦就能彻底醒来……
回手切断谁的咽喉。
……
十五分钟后，还处于不停增殖加迪纳，毫无征兆的碎成了漫天荧蓝的粉尘。
屋里屋外，再也没有剩下一个活口。
库洛洛踩过碎肢遍布的血泊，走到她的面前。
抬手接住一粒蓝色的光点，风一吹就飘离了手心：
“……可是，不论是变成了钻石的木炭，还是变成了加迪纳的液钛矿石。借助宝石匠种子强制扭曲本来面目的结果，就是再灿烂也只能存在15分钟。”
库洛洛摘下薇拉左鬓完好如初的凝蔷，随手扔入血泊中：
“你及格了。”
“……直接杀掉不就好了么？”薇拉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得这么复杂？”
“‘皇冠之门’的高层是薛里艾维的后人。一直做梦夺回液钛矿脉，重现民族的荣耀……让人死在自己的希望上，是不是很美妙？”
“……”薇拉执刀的手一抖。
——能就这么一刀捅了你肯定更美妙。
“而且顺便毁掉多余的液钛矿石……稀有才能体现出珍贵，不是么？”
……
回程的路上，小城最南端的烟花绽放在夜晚的高空。
她胃里一翻，总觉得落下的是漫天内脏。
21
21、假期X文森特X巧合 。。。
及格的奖励是一天的自由假期。
带上帽子、假发和墨镜。
厚着脸皮从库洛洛那里借到现金。
薇拉像普通游人一样，踩着草编的拖鞋，投奔海滨小城的怀抱。
一路观赏过西北的礁石海岸，流徙街的路边小摊子。临近中午的时候，被一家装饰别致的酒吧吸引，走了进去。
场中人很多。
台上坐着民族服装的驻场歌手，抱着棕红色的吉它，用未知的语言唱着未曾听过的歌曲。
台下不时响起应和的口哨和掌声。
受气氛的感染，薇拉一时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红酒。脸上有些发热。
晕眩中，听见有人搭讪——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么？”
是个金发碧眼、五官漂亮的年轻人。表情笑容都很得体。
薇拉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抱歉，我无意冒犯。因为这里只有你也是一个人，旅途中能有个陌生人交谈，打发时间，也许会是不错的经历。”
“……你请自便。”她终于说。
“谢谢。”于是很高兴的就坐，点了杯特色酒饮后道：“我出行前就打听过了。全城只有这间酒吧，才有会说朵韦语的歌手。你也是因此找来这儿的么？”
薇拉摇头：“我是被大门外装饰的弑海兽图腾吸引进来的。他唱的原来是朵韦语……难怪歌声中充满了悲剧的味道。”
“你认得出弑海兽？”男子惊讶道：“听口气，似乎也很了解朵韦民族的历史……太让人惊叹了。小姐其实是当地人吧，或者是什么大学里历史专业的学者？”
“都不是。我只是……唔，书看得比常人多一些。”
“这也很了不起。”男子恭维道：“很多东西，就连当地人都淡忘了。就算形式流传下来，内涵也都不知被遗忘到了哪儿去。比如说——”
“昨晚那场恶心的烟花雨。”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相视一眼，笑出声来。
“呵呵，难得遇到同道中人。”男子笑道：“昨天全城的游客都去看烟花了，在海滩上大叫大笑的声音，好远都能听到。本来以为躲在屋里的只有我自己呢。”
薇拉可没那么好运能躲在屋子里。回想起昨天的画面，胃又有翻腾的趋势。赶忙转开话题。
“你好象对于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
“大概因为我自身也出自少数民族……所以才对那些突然灭绝的弱势文化，特别热衷吧。”
“热衷于灭绝文化么？”薇拉托腮。
“呵，也可以这么说。”
此时谈话稍顿——服务员托上来了他点的酒饮。
色彩斑斓，很像薇拉前世喝过的一款鸡尾酒。
对方微微抿了一口，皱眉作出难以忍受的夸张表情：“这玩意的口感也很灭绝。酒吧老板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么，上的东西这么应景。”
薇拉莞尔一笑。
相处起来简单而轻松……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类型的人。
“我叫文森特。”对方伸出右手：“有幸知道你的名字么？”
她稍微犹豫，也伸手回握：“我是顾然。”
在酒吧坐了半个小时。
会说朵韦语的歌手致意退场了。
两人也无心再留。离开后，薇拉受邀和文森特一起去参观了当地的博物馆，神殿遗址和古代动植物的化石展览中心。
假期好象真的成为了假期。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总是长时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愣。
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切实的存在。这个世界，或许根本只是从她本身开始的一场梦境。
此刻却好象回到了前世单纯美好的学生时代。
天空灿烂。步履悠闲。灵魂踏实的连接着陆地，紧附于身体。
……
分手的时候，天空已经星光遍布。
“你还会在这里逗留多久？”文森特不舍地问。
“不确定，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不会有了。”假期毕竟只有一天。今天之后，她自己都不知道会身处何方。去留都是另一个人的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