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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闻。
忍不住挑开翠帘一角,今日里总算是下了雨。
商央的雨水鲜有很大,总是细细绵绵如春雨般温柔多情,淡淡的忧愁,淡淡的清甜,淡淡的幸福,这雨水将街道洗润得如同镜面般微薄地反射着清亮的日光与城景,石桥边缘抹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更显得青濡。
行人有的撑着油纸伞慢慢踱步,这显然是闲散或是有足够好的心情,在这如画浣城的细雨中散步,却是件极美的事情;有的手里提着东西,特别是些年轻的女子,纤细的胳膊挽着藤条编制的小篮子,迈着小碎步,用另一只手挡着额前,和女伴一路说笑着疾走,不时抬起的脸温润出浅柔的笑意与满足,丝毫没有因为淋着了雨而烦恼。
一只只脚踏在街面上,镜片碎作一弃,顷刻间又恢复了原状。
好似这个平静美好的城市永远不会彻底变了模样。
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长大的这片土地,如此认真地看。
像是轿上四角垂下的翠色流苏,随着缓步行走的骏马,轻摇慢摆,昭显着她喜悦却又忐忑的心绪。
放下帘子,坐正身子,颜生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漆黑的瞳仁也如同落入了雨水般异常的轻快明亮,略显狭长的眼眸眼角处微微弯了。
见她这般高兴地模样,万俟汀玥忍不住轻笑,不在意地寻问。
“真好,这样看着他们,真好。”颜生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不禁又笑,“谢啦。”虽然知道你们是有目的的,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们。
真的,谢啦。
万俟玦姬虽然戴了面具,但依旧可以看出是朝她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左额轻靠车壁,似是有些疲了。黑发落于坐上,依旧不够,像是一根宽缎,折叠在坐上绕了半圈后垂下座去,一袭素红占去了大半位置,如同肆意蔓延的火舌,又似花般冷艳。
轿子的速度逐渐减缓下来,最后停住,有声音在帘外响起,毕恭毕敬:“王爷,到相府了。”
“恩。”万俟玦姬似是刚睡醒,应了声儿,没有动。然后就有人掀开翠帘。
“汀玥便不去了。”万俟汀玥未下轿,只笑着看颜生和万俟玦姬下去,才放了帘。
颜生站在相府门口的台阶上,便觉着天地间,一派开阔明朗。
眼瞧着轻软的雨水在大块的青石砖铺就的阶上开出一朵朵冰清玉洁的细花,而后迅速湮于如同六月中女子着的轻罗薄纱般的雨幕,便是湿凉的风也跟着滑入了石缝的青苔间,缀成了细细的晶珠,下一颗滚来,又将其打碎,她的心里也交织出一层纱雾般的思绪,如花骨朵儿般含苞待放了。
“王爷和这位公子,请跟随小人。”下人去通报后又回来,恭敬地弯着身子。
颜生却已经走出了下人的纸伞下,雨水一会儿便入了她的眉眼,丝丝的清凉,抬手制止了下人要再次将伞送上的举动,她提脚踏入府中,依着儿时的记忆步步向前。
十年了,整整十年,说没变化是假的,却又看不出是哪里变了。
如同老旧的照片,比起记忆力微微泛黄,却是余味更深远长久。
府中前院左侧的池中还有锦鲤,摇着半透明的尾巴悠闲地游乐,只不知是不是当年那一条。
府前抄手游廊旁的鲜花在雨下娇涩绽放像是孩童一笑,只不知是不是那年亲手折下的那盆。
木质的阑干上微微地被雨水浸湿,深一块浅一块的,却比起多年前添了几个不起眼的虫孔。
屋顶上晶莹剔透的琉璃瓦映着雨水,显得愈发七彩四射,儿时自己是不喜 欢'炫。书。网'这斑斓的东西。
是了。这是前厅,以往爹招待客人的地方。
依旧,不曾改变。
如今却又用来招待她。
“王爷,公子请用茶,大公子随后就到。”下人鞠了躬,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女婢奉上茶来,淡淡的茶香氤氲开来,又弥漫了几分静谧之感。
浓厚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一丝丝迫不及待的喜悦仿佛就要破开她的面容,开出鲜艳的花来。
颜生握了握挂在衣间的小锁,温热的如同血液般,支撑着心脏脉搏的跳动。
“不好意思,倒是怠慢了二位。”一道低沉如甘酒又青涩如雨丝般的男声响起,略带些鼻音,随意自然,华丽其成。
这句不好意思说得无意,却引得颜生突然平静下来,眼底最后的一抹破绽也收拾地妥妥当当。
少年一袭雪色锦衫,袖口衣摆处有浅淡的银灰描纹,一针一线缝制着细致的银凤,一头黑发随意地用玉冠束起,发梢如墨般肆意泼洒,极细的浅金色流苏顺着发垂至两肩,随着步子的前进微微摆动,左边那缕抚在了颈脖,更衬得肤质细腻白皙胜过女子,那股无比闲适无比慵懒的气质,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丝毫不作掩饰或是渲染。
少年以一种很舒适地姿势坐于高背靠椅上,双腿叠加,上身微倾去端那茶,浅金色的流苏便从颈脖处落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与发丝绕在了一并,略显狭长的眼眸随意划过二人,波光流转间,看似无意轻佻,最后落在颜生身上时,棕褐色的眼瞳有一瞬间的笑意,迅敏得令人无法捕捉,淡淡移开,也不绕弯子了,薄唇挑开一个优雅地弧度直接问道:“不知璟王光临蔽府所谓何事。”
“无事,”万俟玦姬淡然开口,“捡到了你家走失的丫头而已。”语气里竟是少见的笑意,浅淡的玩味之音。
只可惜覆了面具,连眼睛却都是见不着的。
再次撇过眸子打量了一眼似在想其他事而走神沉默的颜生,少年脸上流露出极为真诚的疑惑:“徊不曾忆得府中有过如此俊的丫头。”
“这丫头口口声声说是被令母赶出的丫鬟,右相兴是忘了,那这丫头是要或不要。”万俟玦姬语气依旧含笑,微侧过身伸出食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还冒着热气的茶盏上的杯耳,发出了瓷于瓷间碰撞的脆声,莫名的奇异。
他的袖极大极宽,只露出了一截玉般的食指指尖,广袖从椅旁的小木几上流泻下来,漾出淡淡的波纹。
“既然王爷有心送这么俊的丫头来,徊又岂敢不受。”少年将手中的茶抿了一口,放回几上,转向颜生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笑意。
闻言万俟玦姬站起了身,一袭素红如同翻滚的火焰,又显得清然:“如此,我先走了。”顿了顿,又靠近少年,语音低悦如醇酿,玩味十足,“仔细些你的丫头。”竟是话中有话。
颜生还在纳闷。
没道理啊。先不说万俟汀玥,他万俟玦姬是什么人,北雪唯一的亲王诶,犯得着眼巴巴地给人送丫鬟吗?以他的身份,也别说是讨好右相了。况且,就算是猜出了我的身份,他也没有说出什么别的意图啊,莫非他是因为乐于助人,得了吧,天生长得不那样儿,说出去谁信啊?那又何必亲自把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送进来?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要想了。”少年的声音放缓了些,和着茶盏落在木桌上发出的轻响,又有些清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颜生愣了愣,看向他:“颜,徊?”
“恩。”少年淡淡地回答,顿了顿,又道,“叫哥。”懒散十足的语气。
“恩哼,你要我叫你哥?”颜生斜睨着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他,两手移动椅子靠近少年,这对于有内力的人来说并不算难。
她的椅边与他的椅边仅四尺之隔。
颜生突然猛地一把抓住少年的前衣襟,慢慢抬起上身,双腿跪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刘海几乎可以碰到少年的鼻尖,另一只手探向他的颈脖处,眼中有狡黠,亦有一闪而过的紧张。
少年依旧淡弯着唇,神色不变,直到看见近在咫尺的女子在他颈脖处摸到冰凉的丝线时突然顿住的动作,他的唇畔弧度加深,抬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雪色的袖襟抚过她的背,肩。
依旧一如当年般她所独有的微凉体温,他可以感觉到她指尖微弱的颤抖,他可以感觉到她僵直的身子在他怀里缓缓软下,似乎将十年来憋着的一口气一次性吐出了。
“徊,生本就是一体了。”少年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叹息与放松。
雨,还在下。
像是要将覆满尘土的残垣清洗干净,剥露出纯净的曾经。
十六章
世界静了,仿佛只剩下屋外淅淅沥沥的清雨,如同轻纱互相相摩擦的声音,微妙的静谧。沉默着,扫了一堂袅袅黄尘。
“他们。”颜生的脸埋在他的怀里,有些沉闷。
“恩,”颜徊淡淡哼了声,才道,“死了。”
“你答应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