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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Ａ大一个朋友家里住，那里看书学习都挺方便。”谢唯安撒了个小谎。
“嗯，那也不错，大学城那边学风比较浓，”钟叔叔开车顺风顺水，从穿行车流里迅速找到位置，“你看那边一品香，你爸已经出来了。”
谢唯安忙从车窗外看出去。
七八个中年男人从灯火辉煌的一品轩门口出来。刚从空调房里出来，都是只穿了制服，把外套抱在手里，一个二个喝得红光满面。
“太晚了，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谢宏个子一七五，早年军校毕业军人出身，在国家机关混了十来年还依旧不改那份气度，但也多了三分官场应酬的油滑，“谢了谢了，真的得走了。”
又再三推脱，几个腆着肚子的才终于放他走人。
钟叔把副驾的车窗摇下来，对谢宏说了句，“谢检，你看我把谁载来了。”
谢唯安微微抬起头，淡淡一句，“爸。”
谢宏愣了一会儿，随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无比惊讶，“嗳，唯安？”
谢唯安心里有委屈，听到爸爸这一声“唯安”，心里顿时柔了一半。
然而谢宏坐进来，一个电话就接了起来。
谢宏压低声音，“已经吃完了……吃完了吃完了，这不就回来了吗，已经出来了……闺女睡了吗？……哦哦，好跟闺女讲爸爸马上就到家……丫头爸爸不回来你就不睡觉了啊？把电话给妈妈好吗……嗯嗯真乖。”
谢宏尽量压低声音的做法让她觉得有些悲哀。
谢唯安把头转出去看着窗外。
“……怀芳啊我给你说件事，我把唯安接到了，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我叫你……”谢宏顿时脸色一黑，随后又软了下来，好言劝道，“……难得回来一次，你……”
钟司机也听出了些端倪，脸色有些尴尬，侧头看了一眼谢唯安。
谢唯安假装不知道，对钟叔叔笑了一笑，忙说，“爸，我今天不回去睡，我同学还等着我回去呢。”
谢宏顿了顿，一手捂住电话听筒，“我这不都给你妈说了吗。”
“别麻烦岳姨了，”谢唯安脸色冷了一半，强调了一下“姨”字，“老板给我的数据还没处理，明天要交的，数据在Ａ大那边。”
谢宏这才点点头，却似乎松了口气。
路上谢宏又三言两语问了她近况怎么样，钱够不够用等等。
车到Ａ大，谢唯安下车时，谢宏又追出来，从制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几张红的往谢唯安手里塞，“爸这出来吃饭是别人请，没想到会见着你，没有带多少钱出来，这些你先当零花钱用着……”
谢唯安点点头。
谢宏坐回车里，摇下车窗又嘱咐了几句。车快开走时，谢唯安又过去从车窗里把钱塞还给了谢宏。
“爸，你心意我知道了。钱够用的，”谢唯安说，随后压低声音，“我知道岳姨要查账，查到你说不出来，岳姨又得跟你吵了。”
谢宏面有难色。摊上个大女儿异常懂事，他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可是她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对不起她了。
０６３
谢唯安开了门，家里气氛有些异常。
那三个人此时竟都没有趴在电脑前，一反常态的端坐在客厅里。她走进来时，那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却一个都没有开口。
谢唯安僵硬的拉了拉嘴角，“你们这是怎么了？”
过了几秒，薛雪打破沉默，“唯安，我们已经帮你骂过忆暖暖了，骂的她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齐栎也一块儿骂了，现在绝色江湖上铺天盖地的全是我们的骂街，……”
谢唯安脸色沉了一下，“雪姐，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薛雪愣了一下，随后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泛红，“哭过？”
谢唯安紧抿双唇，不说话。
林栩道，“安安，难过的话跟我们聊聊吧，有什么事过不去呢，还有好姐妹啊……”
眼见谢唯安眼睛又红了一些，陈沫言忙扯了扯她。
薛雪轻声道，“又是因为齐栎哭。”
谢唯安顿时有些受不住了，哑着嗓子，“对不起，我想睡了，我回房……”
房间的“房”字声线都有些异样，谢唯安及时掉头冲进房间里，把门关上。
薛雪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她的房间吼了一句，“谢、唯、安！最没劲的事就是——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想着同一件没劲的事——！”
陈沫言冲上去一把把她嘴捂住，“她心里难过，你少说一句成不成？”
薛雪暴跳如雷，指着她的房门，“谢唯安怎么就这么放不开啊？不就是个男人吗——？还是个这么恶心没品下作到掉渣的男人，值得她这么活在过去走不出来吗——！”
陈沫言压低声音，“你冷静一点……”
薛雪怒极，“你叫我怎么冷静？我认识谢唯安这么久，她为什么事哭过？你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每次都是齐栎，每次都是——！”
陈沫言给林栩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把薛雪架回去压到沙发上。
“薛雪你别太冲动，听我把话说完……唯安和齐栎认识了七年在一起了四年，四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就是你家养了一条狗死了，你不也难过了好几个月吗？”
林栩一头汗水，“小沫你这比喻比得……”
薛雪被压在沙发上嚎，“对啊——就是一条养了四年的狗也得把主人惦记得死去活来的，齐栎这东西连做狗都不如——！”
陈沫言擦了一把汗，“你觉不觉得你该得冷静点，然后听我从头讲起？”
０６４～０６６
０６４
“谢唯安刚上大二那年，她妈妈身体就有些不太好了。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我记得她给我说的时候是十一月份左右，那几天齐栎好像去参加比赛了，不在她身边。”
薛雪似乎安分了一些，林栩问，“还要继续压着她么？”
陈沫言道，“继续压着……以防这家伙随时脱离愤怒跳起来把我们都杀了……”
薛雪嘀咕了一声，“你继续。”
“那时谢唯安只和我说过，但是犹豫了一个星期，才跟齐栎发短信说起这件事，也应该是太害怕了受不了。齐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她说的分手。”
林栩愣了，“那个时候说的分手？”
陈沫言点点头，“是的。我都想不到……齐栎说分手，没有给她任何理由，就是分手。”
林栩咬了咬下唇，“这也……”
“因为齐栎父母都不在了，谢唯安经常带齐栎会家里吃饭，唯安她妈妈那时对他特别好，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
陈沫言忿忿道：“——在谢唯安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这样决绝的说分手。这究竟要有多狠多残忍？就算是爱上别人了，没有感情了……他要是有点良知，也不会这样做。”
薛雪动了动，陈沫言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咬牙切齿：“你现在还不准说话！”
林栩皱眉，“怎么能这样……”
陈沫言叹了口气，“更怎么样的在后面。那时谢唯安不说，我也知道她特别想知道什么。齐栎和她分手后，没有交女朋友，也没有追任何一个女生。”
林栩：“那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平安夜那天雪很大。齐栎在上机，唯安在学校软件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给他打电话。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让他下来，说想见见他和他说几句话。齐栎只回了一句：‘我在上课。’”
林栩脸色白了一白。
“你知道那时有多冷吗？我在食堂里取暖，接到唯安打来电话，说她在软件楼下面，说她现在想见我。我赶紧跑过去……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软件楼台阶上——大雪里，瑟瑟发抖，眼眶红透，但是忍住没有哭。我一把把她抱紧，她冷得一直发抖。她说：‘沫言姐，我好难受。’她说这句话时，我真的好心疼，真的。”
陈沫言一边说，一边自己眼睛也有些红了。
薛雪被压在沙发里，这时费劲的动了动，“我知道——！”
陈沫言白她一眼，“你知道个毛，警告你，别乱动啊。”
“你这个白眼狼……我说我知道啊，我知道齐栎为什么要分手！”薛雪一脚把两人踹开，在沙发上坐直，终于喘上一口气，“你们要听吗？”
林栩眨眨眼。
“能让我现在去告诉谢唯安吗？”
０６５
谢唯安没有脱衣服倒头躺在床上，拿枕头遮了脸。
三人开门进来时，谢唯安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用头套套起来，“你们这是干嘛？”
薛雪呆呆道，“你没哭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