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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放开了滑轮上的缆绳,逃生船一点点的下降,船底落在海面上,威廉荡起了双桨,扶着栏杆依依不舍的看着未婚夫的凯瑟琳公主突然大叫道:“威廉!你一定要去澳门!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不能是私生子!”
威廉听了,立刻呆立在当场,背后沈今竹低声喝道:“快点划船!”,威廉这次是真正被胁迫了,机械的划动着船桨。沈今竹初始觉得意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凯瑟琳是一国公主,那么心急的想要结婚,很有可能是珠胎暗结——但也不一定吧,哈布斯堡家族都是神经病,天知道怀孕是真是假。
夜风吹动着乌云遮住了新月,小船很快消失不见了,凯瑟琳公主松开了栏杆,转身抚摸着小腹问道:“我刚才说些什么?”
侍女和重甲侍卫均异口同声说道:“公主殿下什么都没说!”
凯瑟琳公主冷冷的说道:“倘若走漏了风声,你们统统喂鲨鱼。”言罢,公主捡起地上沈今竹抛弃的克拉克瓷片,在手心里试了试锋刃,生性多疑的她脸色顿时大变,她快步跑到餐厅,掀开了棺材板,翻看里头断掉的绳索,见绳索的切口处粗糙不齐,确实是瓷片磨断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且说小船在夜色的掩映下消失不见,沈今竹放下船桨,升起来船帆,用指南针调整了方向,小船朝着东北方向飘去。沈今竹翻出一瓶膏药来扔给满头是血的威廉,“涂上吧,这是凯瑟琳公主给的。”
生性喜洁的威廉欲捧起海水洗脸,清洁血渍,被沈今竹阻止了,“傻瓜,血腥味会引来鲨鱼的。我们的船太小了,会被鲨鱼掀翻的,忍一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洗。”
威廉只得唉声叹气的涂上了膏药,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你说凯瑟琳公主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沈今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床帏之事,谁能比你自己更清楚?”
威廉脸色一白,喃喃道:“在伦敦泰晤士河的船上,我们第一次——”
“打住!打住!”沈今竹说道:“我对你和凯瑟琳公主的风流韵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威廉问道:“你是吃醋了吗?”
沈今竹猛地摇头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一直有,你别自作多情了,在巴达维亚,你我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当真。不要对我说你和凯瑟琳公主的风流韵事了。”原本沈今竹对威廉还有些愧疚,现在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威廉在巴达维亚也是寂寞的吧,和自己演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罢了,曲终人散,再提如同将吐出来的甘蔗又嚼了一次,没什么意思。
威廉恍然大悟,说道:“你是害羞了对不对?你不会还是个处【女吧!你的情人是个禁【欲的——”
沈今竹干脆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威廉,威胁道:“我不想谈我的私事,威廉,你再胡说八道,我只好用子弹封住你的嘴。”枪口底下出顺民,威廉终于闭嘴了。他们很幸运,这一晚风平浪静,否则一场小风暴就能将小船掀翻了。次日清晨,威廉突然醒过来,疯癫似的问道:“你听见没有?好像有婴儿的哭声!”
沈今竹说道:“茫茫大海,那里来的婴儿?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听凯瑟琳公主说自己怀孕了,就梦到了婴儿的哭声。”
威廉大口大口的喘气,说道:“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死了,躺在棺材里生了蛆虫,凯瑟琳把我挖出来,将一个婴儿放在我的怀里,对着哭泣的小婴儿说,快来看啊,这是你的父亲,他长得很英俊是不是?我身上的蛆虫都爬进哭泣婴儿的嘴里了,凯瑟琳却站在旁边疯笑,根本不理会孩子的哭泣,我想叫她赶紧把孩子抱走,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行!”威廉猛地摇头说道:“不能让凯瑟琳公主单独抚养我们的孩子!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都是疯子!我的孩子不能由疯子抚养,我要去澳门和凯瑟琳结婚!”
沈今竹看着威廉,觉得他全身都笼罩在圣父的光环里,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佛主舍身饲虎的精神啊!威廉和凯瑟琳公主的事情她不想插手,不方便发出任何言论。威廉在船上焦躁不安,不停的重复说那个可怕的梦境,“她的祖母疯后胡安娜就做出过这种事情,挖出了腓力一世的尸体,给刚出生的遗腹子看,说这是你的父亲,凯瑟琳公主比她的祖母更加神经质——”
“快看!那里有大船!”沈今竹突然打断道,威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西方的海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货船,威廉说道:“赶紧放求救信号,他们能看见的。”
沈今竹担心是西班牙或者是倭寇的船只,谨慎的拿出单筒望远镜看去,货船上头悬挂着北大年和暹
罗国的旗帜,最高的旗杆上居然挂着一个大明国的龙旗!
威廉调转了小船的风帆,还划着船桨往大货船方向而去,沈今竹依旧警惕的举起望远镜看着货船上的人,两艘船慢慢接近了,船上的人也越来越清晰,沈今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人也拿着望远镜看着自己,正是北大年阿育公主的驸马林道乾!
林道乾似乎也认出了沈今竹,他笑眯眯地朝着小船的方向挥了挥手,沈今竹和威廉上了林道乾的货船,三人共进早餐,得知林道乾这艘满载货物的船只正好要去月港售卖,沈今竹有些惊讶,“你都是驸马了,还要出海做买卖吗?”
林道乾笑道:“驸马又怎么了?无论公主驸马还是国王,都要赚些私房钱嘛!”
☆、第117章 到月港今竹展宏图,闻喜事干爹开笑颜
漳州月港形如其名,真是一个形如弯月的海港,它南接南溪,北通海潮,其行如弯月,故名为月港。在庆丰帝决定开放此港以前,这里是走私海商的巢穴,为何?因此处土地贫瘠,不足以养活民众,人民大多以手工业为主,漳州的漳绣、漳绒、漳缎、漳纱,制糖等十分受欢迎,在日本国很出名,海禁时期,虽然朝廷对走□□以重刑,这里的人为了生存而铤而走险,这里的刁民大多做了海盗或者倭寇,有本钱的生意人则组织佣兵、贿赂官员做起了走私买卖,这里位置偏僻,官府数次清缴都无济于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像大禹治水,一堵不如一疏,庆丰帝宣布开放月港后,不用官府动手,以前的走私海商金盆洗手,开始光明正大交税做生意,而其他海商和各种利益团体自己组织乡民就将这里海盗和倭寇都赶走了,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月港沿岸兴建了星罗棋布的码头,船桅如林,人烟密集、道路的车马日夜穿梭、一派繁华的景象。
沈今竹站在林道乾的商船上,指着远处一个悬挂着外圆内方铜钱模样旗帜的地方兴奋的说道:“快看,那里就是我正在兴建中的日月商行,一共有三百个库房!前面会建起一家大客栈!以后你来月港,就到日月商行逛逛嘛,我定会奉为贵宾。”
三山门外的隆恩店一共是四百间仓库,但是月港来往都是大海船,所以每间仓库都建的很大,论占地面积,日月商行是隆恩店的两倍,而且隆恩店本质上还是皇店,沈今竹若不在人世,这个店会被皇上收回,而这个日月商行是完全属于她的,看着日思夜想的榻房逐渐雏形,心里涌出的那股自豪和成就感立刻将这两天的挫折驱散了。
林道乾艳羡的说道:“这次来月港卖完货物,我也要去京城见皇上,或许能要一块地兴建我们北大年的商馆和货栈。”
沈今竹暗道:就凭着你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再加上阿育公主的肚里的龙种,庆丰帝肯定会答应的,说不定还带着厚重的赏赐回国呢。
林道乾看着星罗密布的港口码头,和码头上几乎手插不入的船只,这会子货船想要进港都必须要听从槽兵的号令排队停泊,等里头有船卸货、装货完毕,交了税银,驶出海港,有空余的泊位,大船才能有地方停靠,这就需要等待了,林道乾手里拿的是三十七号牌,他是老江湖了,偷偷塞了银子给发牌的槽兵,想要调一个靠前的号牌,那槽兵低声说道:
“瞧这位爷是经常跑船的,实话告诉你,我若真有本事给你调一个靠前的号牌,多少银子我都敢收,但是船只实在太多,都不好得罪,我爱莫能助,收钱了不办事,这差事迟早会丢,我劝你先上岸找买主牙行问清了价格,吃个饭溜达溜达,轮到你们啊,起码要等傍晚。”
林道乾说道:“要那么久啊?”
槽兵说道:“不错了,你后面那几艘船要排到半夜卸货了。”这个槽兵虽没帮上忙,林道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