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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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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剑说的也是肺腑之言。春节前铁剑收到周瑾的信后,原想春节放假再慢慢回,约定办喜事的时间。因铁剑也老大不小的了,在农村的父母亲一直催促他的个人问题,二老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在部队时,他之所以没有谈婚事,缘由是没有立身之本,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下地方了,成家立业的事就上了日程,殊不知罪犯吴应泉脱逃,给分监、给监区、给他带来这样大的麻烦。在野外吃劳受累是小事,要是吴应泉追不回去,他还不知要背啥子处分。

    “铁剑,你他娘的英雄也有气短之时。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这样好的条件,守着好单位不去,来这山旮旯之中管犯人,真是路走对了门走错了。”陈松守在火堆旁,被火光灼得一脸苹果红,望望心不在焉的铁剑说道。

    “心比天高,命只有纸样薄,人再拗也拗它不过命,到哪山砍哪山柴,到哪里唱哪里的歌吧!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既入了监狱这个行当,就干几年再说吧!”铁剑回答着陈松。

    “我没有你这境界,我决心用三年时间考律师,尽力了,实在考不上,今生没耍嘴壳挣钱的命,就调地方工作。要我当一辈子狱警,那是要了我的命喽!”陈松说道。

    铁剑知道陈松所言并非哗众取宠之词,陈松姑父就是市委的一个部长,要调离监狱易如反掌,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天一转晴,气温就上升了,近处的山林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这是树枝被雪凝压断发出的响声。铁剑凝眸远方,白茫茫的山峦起伏叠嶂,蜿蜒高立。冰雪开始融化,四处发出“悚悚”的声音。火堆四周的冰雪;早被火光烧得化为水渗入地下。他们正聊得起劲,科长杨灵和小王从城里来了,杨灵说道:“看来狡猾的敌人已经绕开城南,从其他途径走了,我们只有到他家住地实施追捕!”

    吴应泉躲在农民家一弹棉花就是一周,不仅把那家的旧棉絮翻弹完,还弹了附近几家人的旧棉絮,每天有酒有肉,谁也没怀疑他是沙拉分监跑出来的犯人。弹完,他被人夸“好手艺”。杨灵的追捕小组离开城南那天,吴应泉怀揣着老乡们奉送的工钱离开了小山村。他家住的村子叫嘎木,那是远离山城的一个苗族村寨。苗族居住地多分散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与他们的鼻祖蚩尤吃败仗被赶到南方有关。虽说是村寨,但山一家水一家离着一定的距离。而吴应泉的犯罪地点又远离他住的村寨,这个村寨叫箐上,属另外一个乡。吴应泉脱逃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逃避法律的制裁,这是不言而喻的,而另一个目的藏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谁都没有吐露半句,其中也包括嘎鲁,谁也没有看出他的心机。

    杨灵带的追捕组撤离城南的第二天黄昏,吴应泉风尘仆仆路过城南,他没有坐车,而是远离公路而行。他翻山越岭,时时处于惊恐之中,但凡路上有车的轰鸣声,他就趴在林间草丛,确认车已过去,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方走。立耳紧张之态,真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他在惊慌失措中趁着天黑路过山城,没遇上监狱追捕的民警,心里松了一口气,当晚在城边缘找一家偏僻的小旅馆住下。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向箐上出发。这一带他很熟,十几岁就随父在这一带弹棉花,这里的弯怎样拐、这里的水往哪流、哪儿有一户人家,他都十分清楚。

    来到箐上,他一路都遇上在田里耕地、春种的农民。农村一过完初三,就忙着春耕。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天一放晴,地里就热闹起来。他偷偷摸摸来到他强奸犯罪的那户人家,先是在栅栏外窥视,确定院中无人,推开栅栏。这家房门被铁将军锁着,这让他很失望。他脱逃出来,就是想再次报复。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翻船,他一直都没有想通,虽说在监内开展的认罪伏法教育他口是心非地认了,但灵魂深处老哽着一根刺。

    他悻悻然离开这户人家。他不敢久留,怕这户人家从地里回来。他想找一个人问问,这家姑娘是下地干活还是咋了,走到村口,正好遇一个妇女。他忙问道:“大娘,你是箐上村的吗?”

    那妇女瞅瞅他一眼答道:“是,家就住那。”说着,那妇女指指不远处一栋茅房。

    “大娘,王家那年遭强奸的小姑娘还在吗?”吴应泉知道那妇女不可能知道他是谁,就直言问道。

    “你是谁?是王家亲戚,还想起两年前的事?”那妇女瞅瞅他问道。

    “我是他家远房亲戚,不见王家姑娘,又不便向其家人打听,只好向你打听了。”吴应泉撒谎道。

    “那姑娘被糟蹋了,难以见人,第二年就嫁到远处去了。”那妇女低低地说道。

    “才十四岁就远嫁了。”吴应泉惊讶地重复道。

    “可不是吗?作孽啊,那短命鬼弹花匠!”那妇女嘴中开始骂起吴应泉来。

    吴应泉脸微微发烫,自己报复的阴谋没有得逞。问完,他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箐上。

    梁翼坐着日本产的“陆地巡洋舰”吉普车先到省一监和监狱长魏闽会合,再去现场会地点东方磷肥厂。

    他们从省城驱车三个小时,黄昏时分来到东方磷肥厂。劳改系统各监狱长、支队长分管生产的副监狱长、副支队长几乎都齐了。

    东方磷肥厂的大门上彩旗飘飘,门额上“热烈欢迎上级领导和兄弟单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的横幅格外醒目。

    报到完,安排住处时,梁翼被安排和他的老战友——太平劳改支队支队长陆洋住一室。梁翼一进门,牛高马大的陆洋正站着看电视,那高高的块头就像扇门板。也许是电视太精彩,迷住了陆洋的眼睛,梁翼推门进来他都没有发觉。梁翼轻轻放下行李包,在陆洋肩上一拍,说道:“你小子看入迷了,敌人进来把你干掉都不知谁干的。”

    他一惊一乍,吓陆洋一跳。陆洋转过身来,轻轻拍梁翼前胸一下,笑哈哈道:“敌人不会来自境外,一定来自内部,你小子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省一监来谁了?”

    “魏闽监狱长和分管生产的王副监狱长。我是劳改局单列指标,安排住处打单,不想和你小子同居一室,真是缘分。”梁翼和陆洋部队时在一个团,同时赶上最后一批从战士中提干部。他们进教导队训练三个月,师政治部下命令时,多数干部认命到连队当了排长,只有梁翼等少部分人任命为机关见习干事和见习参谋。陆洋被任命在梁翼所在团的四连一排当排长,梁翼被认命为团政治处的见习干事。那时陆洋就叫梁翼“秀才”,因为在进教导队前梁翼就在《解放军报》、《国防战士报》等部队的报刊杂志发表了不少文章,是团里有名的“军中秀才”。

    “梁秀才,转业后咋就读不到你的文章喽,升官了变懒了?”陆洋嬉戏道。

    “你小子才官当大了,都当支队长了,你兄我虽说是分监狱长,也只是副支队长级,哪有你小子进步快。在部队时间充裕,当然有灵感写文章,转业到监狱,真他娘的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天刚麻麻亮就起床,天麻麻黑才回家,累都累死人了,还写文章,瞎想!”梁翼接过陆洋的话回道。

第五章 追捕 四

    “这倒是,他娘的无唇不揽箫吹,都当支队一级的领导干部了,干不好于心有愧。现在这形势,监狱长、支队长不务劳改的监管正业,全他娘的当上厂长、矿长、场长了。”陆洋显然对这样的现场会心有芥蒂,愤愤然说道。

    “你小子不要心有不满。苏联是中国的老大哥,苏联卫国战争结束后,全加盟共和国推行劳改营建制,把俘虏都关押在劳改营劳动改造,一方面让他们为国家创造财富,变废为宝;另一方面改造了他们好逸恶劳的思想,使他们回归社会后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梁翼转业这些年,读了一些中国劳改史,知道中国的监狱制度多是跟苏联亦步亦趋学来的,便说道。

    “苏联模式也并非不好,解放之初,国家内忧外患,百废待兴。经过八年抗战,打败了小日本,那是倾举国之力,四年内战,国家满目疮痍,建设新中国是第一要务。十多年的战争死了几千万人,解放后谁来建设新中国?当然靠人,俘虏也是不可缺少的第一要素之一,把他们关起来是人力资源的浪费,让他们劳动改造,这是何等英明的决策!”陆洋也打开话匣子和梁翼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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