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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这样的人,可老夫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三婶子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不明白,可眼下老夫人要紧。再说,三婶子这样逼老夫人,心里就一定能安然如初么?”童若瑶叹声劝道。
郝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声渐渐低下去,“之可怜三老爷,却是被病痛折磨而死”
大老爷顾守国是冤死狱中,为国尽忠却被奸人所害。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如今那些迫害大老爷的人,经过这一次的风波,已经彻底瓦解消亡。与海寇勾结,并掌控大夏一半以上的盐,这样的重罪,可见其居心否测。天子圣明,虽费了一番周折,好歹是一网打尽了。
上京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王家风光正威,出事却圆润谦卑,而顾廷煊与王家素有交情。黄氏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机理拉拢大房,更何况,三爷顾廷之对外面的生意不闻不问,如今有黄氏和顾守成,待他们老了,顾廷之又当如何?实在不成,他们也能先替子孙挣下万贯家业,而顾廷之虽然对外面的生意不闻不问,却也不是一味的混账浑闹,守着家业过日子未必是守不住的。
而现在,顾家的家业看起来是不错,课毕竟是后起之秀,赚取的多,用的也多。倘或因为分家,再把家业零零散散地分了,会不会落败也未可知。
童若瑶那话算是默许了郝氏分家的说法,黄氏不可谓不惊讶。隔了半晌正要说话时,香珠撩开帘子请众人都进去。
郝氏跪的腿脚发麻,玉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扶起,黄氏、吕氏已经先一步进屋,童若瑶紧随其后,而崔氏和顾廷之也抱着铭姐儿来了。
老夫人平坦在榻上,苍老的面孔上有些不自然的红,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提供足够的延续生命的氧气。
童若瑶鼻子泛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生生地抑制下去。再看其他人,顾守成显然是哭过了,而顾廷煊的眼睛也有些红。吕氏已经开始抹泪,其他人无不默默地盯着床上残喘的老夫人,悲痛的气氛笼罩着众人,本来很宽敞的房间,似是瞬间变得狭小而叫人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真的这样厉害。
童若瑶去寻张大夫的身影,只见顾炎沉默着领着张大夫下去,同样一脸悲痛。
钱妈妈半蹲在床边,轻轻的帮老夫人揉着胸口,低声宽慰道:“老夫人安心养病就是,连大夫也说,只要心里舒坦了,自然就不会有这些病痛”
话没说话,郝氏压抑的哭声乍然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郝氏身上。老夫人情绪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此剧烈地咳嗽起来。顾守成、顾廷煊忙过帮忙老夫人顺气,屋里惊慌一团,有安慰老夫人的,有帮郝氏的哭声,以及那些被吓唬住的小丫头的哭声。童若瑶不敢去拥挤的地方,只站在角落里,听着交织成一片的哭声,以及众人惊慌失措的面容。
几天后,顾家终于安静下来。
童若瑶依偎在顾廷煊身侧,残红落败,夕阳却无限好。风吹在脸上是静静悄悄的暖意,已经快五月天了,似乎有了夏天的迹象。因为衣裳穿的十分单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沉重。纵然有顾廷煊搀扶,童若瑶也不得不一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只手放在腰上,以减轻腰间的承受力量。
有张大夫调理老夫人的身子,老夫人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你怎么还绷着一张脸?”
家到底还是分了,因为顾家已经凋零落败的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旁支。族中人更是少之又少,大伙也就随了郝氏的意愿,将三房分了出去。家里库房现在有的银钱,取之五分之一,也是老夫人极力为三房争取而来的南边老夫人还有一座三进两出的宅子,也一并给了顾廷礼,做娶妻安家之用,几处庄子给了顾廷礼一处。
家里生意三房参与不多,只将南方的铺子腾出来一间分给了三房。上京,已经没有三房安身之所了。不知道郝氏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但老夫人确实已经在她力所能及,能顾虑的范围内,为三房做了最好的打算。
郝氏想要上京成衣铺子,可她根本就不明白,即便生意再好的成衣铺子,也顶不上一间缎面铺子的利润。顾家的成衣铺子有得钱可赚,关键缎面是顾家自产自销的。三房既然分出去,缎面自然要从外面买卖。顾家的成衣铺子缎面只算了人工材料费和运输费。
兴许,老夫人对郝氏失望,不想再见到她,所以才将南边的宅子给了她,让她们搬回去。即便她住在上京,院子里的一应开支必然要她自己承担,更何况,她已经彻底和大房、二房撕破脸皮,大房、二房要苛待她。她也无可厚非。
顾廷煊薄唇轻启,“也不知你还要手多少日子的辛苦。”
童若瑶失笑,感情他绷着脸就是为了这事儿?童若瑶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浅色衣裳被撑起,笑道:“他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我也从来没觉得辛苦。”
说着话已经到了千禧堂,珍珠站在门上,便知黄氏在里面。
进了正屋,只见黄氏端着黑漆漆一碗汤药,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搅拌一边吹气。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半坐着,后背垫着两个软枕。听见脚步声,将童若瑶和顾廷煊不禁蹙眉担忧道:“都要生了,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走。”
童若瑶笑盈盈走上前,“孙媳没事儿,看见老夫人一日比一日好,孙媳就安心了。”
老夫人叹道:“那天没把你吓着吧?人老了,身子就不顶用了。”
黄氏挤眉弄眼,道:“老夫人哪里老?儿媳瞧着倒比我们还年轻呢!可老夫人就要抱上重孙了,有这样的福气,哪里会老?”
“你都说要抱上重孙了,难道不老么?”
“当然不老,老夫人还要看着重孙娶媳妇生孩子呢!”
黄氏说的理直气壮,惹人发笑,众人皆忍俊不禁,老夫人苍老的眉角也溢出笑意。笑一回,老夫人瞪了顾廷煊一眼,道:“你媳妇如今挺着大肚子,我没注意着,你合该注意着,别叫她站久了,小心脚疼。”
一语惊醒顾廷煊,盲区搬了一张椅子扶着童若瑶坐下,黄氏瞧着也不知是羡慕多还是嫉妒多些,道:“侄儿媳妇就是有福气,当初我怀廷之时,要生了也不见你二叔这样疼惜紧张。”
老夫人道:“都做了奶奶的人,还这般话说没个顾忌,果真是不怕小辈笑话你。”
说话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童若瑶嫁给顾廷煊初期,黄氏也这样调侃她。只是,不管黄氏说得再怎么热闹,屋里始终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当初,是满满一屋子人,即便高谈阔论的只有黄氏,可任旧觉得热闹,因为人多。而如今
“老夫人说说,难道侄儿不心疼侄儿媳妇么?什么都舍不得她操劳。”
童若瑶凑趣,佯装出十分不满,道:“婶子不会真以为好吧,闲着没事儿,就只能生孩子,难道我要活到老生到老不成?“
连老夫人也进不住大笑起来,香珠、钱妈妈等只捂着肚子,另外两个小丫头,吃吃笑红了了脸。
其实,顾廷煊也有些不自在,若是仔细看,定能看到他的脸也红了。可大伙都看着童若瑶去了,没人注意他。
为了对外面的生意不造成影响,大房和二房并没有分。顾廷煊和顾炎任旧掌管外头的生意,顾守成掌管上京的铺子,不及顾廷煊和顾炎操劳,二房便继续打理家里的家务事。不同于之前的,每年赚取的银钱,除掉一应开支、流动资金等等,年终归总,顾炎取之六分之一,其余大房、二房平分。
所以,顾家有个总账房,大房和二房分别也有个账房,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其实算白了,嫌忌也就少了。这个办法主要是因为外头的生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造成影响。不管以后会如何,眼下也得如此。因此,童若瑶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闲人、米虫,土灰一把做富贵闲人的悠闲自在。
余晖只剩下淡淡的绛紫色,黄氏、童若瑶等人相继从老夫人的正屋里出来。
晚风卷起珠帘,“刷刷”声响衬托的屋里愈发宁静。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褪去,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钱妈妈温声道:“能做的,老夫人已经尽力了,儿孙,恩的福气也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啊。”
老夫人轻轻的阖上眼,“人人都盼长命百岁,我已经活了八十余载,竟够了。”
“老夫人福气岂止是一般人可比”
顾廷礼已经从铺子里回来,郝氏也已经着手开始收拾行李。庆余堂难得有那么热闹的时候,也是最后的热闹。
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