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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飞仙阁的二楼布置得有些奇怪,“回”字形的中央也是个大大的厅,然而四周却用厚厚的白底儿绣有百竿翠竹的幔帐围着,厅内摆有四张嵌着大理石的黄花梨木圆桌,坐在这里吃饭虽说也能给人一种身处竹林的感觉,但气氛上却总觉得有些压抑。
无意中听见旁边有人正议论这些幔帐,却原来这上面的翠竹皆是夏红裳一手绣的,如此浩大的工程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时间,且先不论她的手艺如何,单这份儿耐心也足够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了。
一时人到得齐了,各自随意找了座位坐下,趁丫环们往桌上摆菜的功夫,夏红裳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之后午宴开始,碗筷交鸣声中夹着欢声笑语,倒也热闹。
我这一桌上都是些陌生面孔,她们彼此之间有熟识的也有不熟的,气氛相对冷淡,大部分人都是同我一样,只管低了头吃自己的,只有在夏红裳过来做为东道敬酒时才一齐起立同她干了杯中那女子专饮的满是甜味儿的桂花佳酿。
一时午宴进行至酣处,这些没了束缚的女孩子们渐渐露出了天真烂漫的本性,说笑声愈发响亮,满厅内娇呼不断,其中尤属夏红裳所在的那一席气氛最为热烈,见贺家姐妹同着另外两个人正按着一个瘦瘦的小姐灌酒,同桌的其他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连夏红裳都笑软在椅子上眼角飙着泪。
目光滑过贺家姐妹那满带着酒意的、笑着的、面容姣好的脸,落回到自己面前的白瓷自斟小酒壶上,擎起壶倒满盅,慢慢地饮尽,竟微微有了醉意。究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还是酒不伤人人自伤?
正失神间忽觉耳边一阵喧闹,偏脸看时见是夏红裳那一桌的人集体HIGH了,人人端了杯子开始笑闹着挨桌灌酒,唬得其它桌上的人尖叫着四处躲闪,我见势不妙,连忙起身,飞快地闪入身后的幔帐内,藉由帐子的掩护悄悄地寻到了楼梯口,趁没人发现溜之大吉。
这帮千金大小姐还真是压抑得够久了,一旦爆发,其威力也不可小视呢。耳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尖叫呼救及笑闹声,忍不住也跟着莞尔,快步地下楼,右手边第二间,推门进房,将房门上了闩。
轻吁一口气,慢慢地至床边坐下,许是酒意使然,不觉昏沉沉地有些困倦,一头倒在枕上,不小心被头上簪子硌了后脑勺,便随手摘了塞入枕下,正迷迷糊糊似睡似醒间,忽听得门外几个人说笑着走过,隐约听得“柳小姐,你绣了多少了?”这样的几个字,蓦地惊醒过来,想起田心颜托付的那块绢帕,正愁不知道哪一位是柳小姐,便忙忙地起身下床,至门边悄悄儿地启开条缝向外瞅,只看见几名小姐的背影说说笑笑地过去,却分不清究竟哪位才是柳小姐。
只好重新关上门,转身正要回到床上去,目光一扫床面,蓦地发现我原本放在枕边的小包袱居然不见了!
唔!唔!好,好,恭喜我,又中奖了。无一例外的,每次出门大奖小奖不断,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幸运之神?——去它个棒槌的!虱子多了不咬,咱又不是没中过巨奖,这种小打小闹的参与奖根本已经无关痛痒了。
不过不过我那包袱里除了带了件以防万一用来替换的衣物以及几样生活用品之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连这个也偷呢?应当不是那些千金小姐,莫说人家根本对我的这些东西看不上眼,就是看上眼了也不会干这种丢人的事儿。除非是别苑里的下人们——这飞仙阁里的房间都是只能由里面上闩才能锁住门的,因此在那些小姐们到二楼吃饭的时候,别苑里的下人便可以随意地进出房间,说不得真会有那么一两个眼高手低的一时没把持住就让我中了这一奖。
摇摇头叹叹气,回身开门往外走——若那包袱里只有我的东西也就算了,丢便丢了,我也懒得追究,偏偏那里头还装有田心颜交给我的绢绣,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我还未将那绢绣交给林小姐和柳小姐,这事儿也只好不能善罢。
打开门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正想着如何薅住一个下人先暗暗打探打探,目光随意那么一溜,忽地瞥见左面那一溜房间第三个屋子门上挂的绢子上豁然绣着“灵歌”两字,不由一怔,扭头看向身后房门,却见绢子上绣的竟是“明玉”,不由额上划下黑线一根。
原来是我自己酒后发懵走错了房间,我的房间本在北面的,而此刻我竟然跑到了西面来——这飞仙阁东西南北四面的格局完全一样,若非房间门上贴了名字,只怕还会有不少人同我一样走错房间呢。方才我从楼上下来,因本已在厅内吃了半天的饭,而后又藏入那幔帐里躲着走,是以早便弄错了方向,下去的楼梯已非我上来时的楼梯,而我却因着潜意识的惯性以为自己按了原路返回,便也没去看那门上的名字径直进了屋,险些闹出笑话来,真真汗颜。
暗暗吐吐舌头,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岂不出了大丑。耳听得旁边楼梯上说笑着走下来一伙人,便顾不得多想,连忙回身将房门关好,颠儿着小脚窜回了北面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先往枕头旁边瞅,果见我那只蔫嘟嘟的包袱正老老实实地在枕头旁趴着,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经此一折腾脑袋愈发晕得厉害,再也撑不住地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正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忽被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叫醒,听得有人在外面道:“岳小姐,晚宴要开始了,请至二楼用膳。”
“好”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依旧躺着不动,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起身,收拾收拾,头晕脑胀地出门上了二楼,见夏红裳正在那里点人数,随口问着旁边的小丫环道:“所有的小姐都叫过了么?差不多可以上菜了。”
小丫环答道:“陈小姐说身上不大舒服,要奴婢带话给小姐您,说她晚上便不来吃了;林小姐亦说有些困倦,同样不吃了;武小姐似是睡得较熟,奴婢叫了两遍门,都未能将武小姐唤醒,奴婢怕扰到武小姐,因此想先来请小姐的示下。”
夏红裳咯咯笑了一阵,道:“那丫头中午被众人灌得多了,不睡得像死猪才怪!罢了,让她睡罢,就算叫醒了她也未必有胃口能吃下东西去。嘱咐伙房给未能来用晚饭的小姐们留些菜,晚上若饿了也有得裹腹。除了她三人外均已到齐,可以上菜了。”
好在这伙儿千金小姐中午已经闹了个差不多,晚上便没了那么大精神,是以都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边吃边聊,无非也就是互相问问绣题做得如何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绣等语。
简单吃了几口菜,没什么食欲的我趁无人注意先行退了席,依旧回房间去睡觉。大约睡到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迷迷糊糊地起来小解,听得外面一阵笑闹,便随手打开房门往外探了探头,见是厅内坐了七八位千金,夏红裳同贺家姐妹均在其中,一伙人正边绣花边打赌看谁能分辨出究竟哪一个是贺二小姐,哪一个是贺三小姐——又是那对双胞胎乐此不疲的游戏。幸好她们两人没打算一起嫁给季燕然,否则一不小心同哪个多睡了一夜,那另一个岂不恼火?嘿,还真是淫糜的婚后生活呢。
哎我脑子抽了,他睡对睡错关我个甚事。睡觉,一睡解千愁,睡醒愁更愁呃。
当我被一阵喧哗吵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迷糊间只听得门外嗵嗵嗵地不断有人跑过去,口中还叫着:“出了什么事?”或是“不好了!”等语。不由纳闷儿地起身披上衣服,至门前悄悄儿打开道缝往外瞅,见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正纷纷地往楼外跑着,满脸地惊惧慌张之色。
“灵歌,出了何事?”我听见旁边有人问,扭头看去,见是住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位惜薇小姐,也正打开着门往外张望。
我摇摇头,道:“似是南面出了状况,大家都在往南门跑。”
那惜薇小姐道了声:“我去看看。”说着从房里出来,便见她只穿了套中衣,脸未洗、头未梳,边走边提脚上的绣花鞋,而后匆匆奔了南门而去。
我不禁有些瞠目,这位惜薇小姐也算得是这些千金们里的异类了,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在我被岳哥哥成功改造之后她是第一个。好在岳哥哥此时并不在此,所以我也跟着去看看好了。
于是我便也蓬头圬面地出来,小跑了几步跟在惜薇小姐的身后直奔了南门而去,出得门来不由得同时怔住,但见鱼肚白的晨光中,那道连接别苑大门与孤峰之间的软桥正被一团熊熊火焰吞噬着,所有人都呆在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得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