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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别睡,保持仙女模样的好。”姬三躺着不动,一副懒骨头全散在榻上了。
采蘩才想回头笑他,突然天空劈下一道闪电,让她惊瞥去一眼。白光打亮了窗前的花园,那里有四个人!
“三哥。”她握住了拳,在窗边僵立,“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赶紧走。”
姬三这几日陪她熬夜。思绪有些飘了,以为她在玩笑,“我要想活命就得留在这儿才行。你若有个万一。你相公和你娘亲会拆我骨头的。”
“三哥要是不走,那就帮我来看看外面那四个是人是鬼。”也好,她自私,有姬三在这儿能壮胆。
姬三正色,飞快收起懒骨头。动作如闪电来到采蘩身边。目光敛起,一眼就道不好,推着采蘩往窗后闪,同时发出警声,让院子里的小鬼们出来。
但除了那四道影子,再没有多出一个人。
“别白费力气了。这院子只有我们六个站着的。”双手一拍,突现一个火球,照着说话人笑哈哈的脸。
同时。另一人铁面泛黑,身法诡异,眨眼就穿窗而入,一掌带呼啸风声朝姬三劈下。姬三闪身也不慢,反身投出银光一束。绕住铁面的手腕,正要切下对方的手。可是一道银光飞来又飞去。姬三手中的银线颓落,竟断了蚕丝。
姬三大惊失色,但见窗外浑身包裹只露眼睛的家伙手中拿一柄银色鸟状的小刀。
“他的白鸟专克你的蚕,都说别白费力气了。”笑面虎手中火球已不见,人却走到门前廊下,“只要乖乖听话,我们这时也不会要你们的命。童姑娘,开门吧。”
姬三冷道,“别开。”
“你不会以为这扇木头门能挡住我们?”笑面虎抬起脚一揣,门板就往里倒下了。
大风吹得采蘩头发乱飞,屋里火烛一下熄灭,雨被刮了进来。
她火大,“谁说不开了?我总得走过去啊。现在风大雨大一片漆黑,你们想干什么?把门装好,不然我不会听你们的话,死也装聋子。”
笑面虎揉鼻子抓脑袋,“好厉害的姑娘,我给你把门装回去总行了吧。”等人都进了屋,真把门又装好,还重新点亮蜡烛。
采蘩不看别人,只看坐在桌前端小碗的乌衣鬼手,“乌睿,我以为你我不会再见面了。”
乌睿凑上碗闻了一下,幽黑的眼珠子无波,手一松,任碗掉在地上碎开,“不是柏汁。”
姬三要站到采蘩前面,却被采蘩用力拉住。不知怯懦为何物的姑娘还坐到乌睿对面,端了另一个碗给他,十分虚心,“这个呢?”
“不是。”乌睿看一眼就松手。
碗却让采蘩接住,“不是就不是,别随便把好好的东西摔坏。”
乌睿寒着白多黑少的眸子,“你是纸匠还是账房?心思放得太散,怎能有所成就?”
采蘩觉得无比好笑,“你是活人还是死人?既然死了,追求成就岂不是都做了无用功?”
乌睿盯了采蘩好一会儿,没再说话,将小碗一个个看过闻过,没有一个多停顿,最后才道,“我对你期望好似太高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全不对么?采蘩却没有半点沮丧,“我不用回应你对我的期望吧?而且我比你好。你为了不用回应师父的期望,宁可假死。”这个人真奇怪,好像当自己是大师兄,期望不期望的。
乌睿目光突然锐利,“师父废了手脚,造诣也停滞不前,身为弟子,有责任为他扬名立业,让左氏技艺成为纸匠们仰望的最高技艺。你也是师父的徒儿,我倒觉得你我有些像。”
“哪里像?”蚕丝断了,牙齿还尖,姬三不饶人。
乌睿看都不看他,只对采蘩道,“你与西骋斗纸,为师父争得身后巨匠之名,却是为何?”
“因为师父值得。”即便敌对,采蘩却不能说谎。
“不错,因为师父是真正的传世大匠,值得这样的称号。”乌睿难得露出一丝淡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都知道乌睿和左恒,就像他们知道左伯一样。”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采蘩却有不同看法,“师父是你脚下的踏板,你给他留下遗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左氏技艺,所以别逢人说自己的师父是谁,让师父蒙羞。”
乌睿青着面,不是恼,而是天生的不近人气,“难道师父不是你的踏板吗?没有师父,你现在不过一个普通的婢女,好不容易认来的千金身份也会被皇帝无视。”那枚蚕茧,他能看出其中的匠心独运来,也一定会有其他人看出来。而且,她确实再现了左伯纸,这是无可否认的。但看青纸交给她来解密,就足见他人对她的认同。
“如果你这么狡赖的话,我也没什么可说。你来干嘛?”乌睿知道她没死,还知道她藏在雪园,她不太愿意去想他来的目的,尽管呼之欲出。
“帮你啊。”鬼指触到青纸,乌睿道,“师父没教过你吗?验纸要很谨慎,粗手笨脚就会像这样把纸毁了。”
采蘩也懒得解释粗手笨脚的是周帝,“能不能少说废话?帮我?你架势汹汹,倒像来取我性命的。”
乌睿薄唇吐冰,“你运气好,暂且保得住小命。”话锋一转,“你知道吗?这纸是我造的。”
采蘩真惊讶,“你帮余求造纸?为什么?”
“与其问为什么,应该问怎么造才能让字消失掉。”乌睿的手伸进袖管,掏出一卷小轴,铺开后上面贴着青纸,纸上有云纹。
“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何必多此一举?”采蘩仍想不通乌睿和余求之间为何会有关联。
“是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把字显出来的方法。”乌睿抬腕在脉上用手刀比划一下,“放血。”
“欸?”采蘩忍不住惊奇。
“我来。”姬三自告奋勇,把断了的蚕丝绕自己的腕子一圈,打算以血显真迹。
“三哥别傻,人家逗你玩的,你也相信。”采蘩抓下姬三的手,惊奇已变成冷笑。
姬三看看采蘩,看看乌睿,他不笨,但对造纸一窍不通,这时方觉两人是高手过招。
“为什么这么说?我这纸取名血雨,专为余相所造。双方缔结共存契,歃血为盟,想要看到缔约的内容,就要以血呼之。”乌睿冷然挑眉。
采蘩笑出了声,“鬼手造鬼纸,以血呼字,令人觉得神秘又感到恐惧。乌纸匠真能故弄玄虚,不愧是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由此我能确认,师父教给你的东西早就被你丢弃了。”
乌睿终于有了点情绪,“你”
“纸白如雪,为墨载舟,畅抒胸臆,流传千古。”采蘩反而没有表情,“而你呢,助阴谋者,纸当帮凶,藏头露尾,还要滴血吓人。师父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什么人造什么纸。你的手曾令师父骄傲,故称枯树荣枝。如今,只能说是鬼爪了吧。”
“臭丫头,你还不住口!”笑面比乌睿急面,“纸就是纸,哪来你说的那些名堂。而且你没本事造没本事解,那就没资格说别人。”
采蘩道,“我解出来当如何?”
“现在吗?”乌睿收紧了手,神情冰冷。
“现在。”采蘩点头。
“你解出来的话,我就让你把解法写下来,派人交给你想的那个人。”乌睿允诺。
“不解!”姬三哼,“蘩妹妹,听不出来吗?是要捉你走呢。”
“好。”采蘩却道。她帮不了独孤棠别的,只有在纸上“论高低”。
第399章 不带这时候来格杀的
血红一片,如雨而落,青纸遇红而变成了紫色,但什么字也没显。
笑面撇嘴,“不是调个红色的汁,弄得跟下雨一样,就能解出乌大匠神妙之工的。”
采蘩却将帛卷整个拿起,站到椅子上,往火烛上方移去。
姬三知道另一张青纸上的焦洞是怎么来的,忙道,“蘩妹妹,烤不得吧?”
笑面嘻哈,“烤吧,再烤一个洞,童姑娘也只好死心塌地跟着大师兄走了。技不如人就该好好求教,真正出师再下山,免得丢人现眼。”
“你笑得太多,话也太多,闭嘴!”姬三嘴巴硬,心里急死。庄王和王妃去长公主府上赴宴,似乎要晚归。这院子里的小鬼不知是死是活,横竖指望不上。他一个人要对付三个,不怕豁出命,就怕拉不了一个垫背的。
乌睿的眸子却悄悄在敛,看到帛卷和焰尖的距离时,眯起眼来。那正正好好,是产生血温的高度。红雨的料丝毫不错,如果她还看出了这一点,青纸已无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