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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侧妃,按照皇家祖制,俱是一袭揄翟礼服,刻缯并彩画摇文,上十二画印金丝翟文,白色素纱,织金纹领,朱裳、青舄加金饰,并配以白玉佩。不同的仅是单纱华裳的颜色,一个是石榴红,一个是碧水青;还有披肩,一个是阮烟罗,一个是香云纱。映衬得两人一端庄、一秀雅,相携站于一处,形成一道奢艳华美且互为反衬的风景。
极是惹眼。
然而倘若元瑾尚在,依照东宫嫡妃的一袭黄桑鞠服,配以朝珠华冠,将是何其煊赫华丽!必是要压过在场的任何一位女子。可惜,想取而代之的人,即便是面对一个已经逝去的死人,仍旧无法比拟,正如此刻的沈芸瑛。
本就生得端美的女子,举手投足间自是带有一股官宦人家的贵气和骄矜。莲步轻移,步步端庄,只是腰带间偶尔多出的一组纽扣,发髻上的违制金饰,显露出了居心。
此时宫婢早已上前引路,目之所及,长长的石阶上,两道逶迤的队伍,看似相交又各自分离。成海棠朝着沈芸瑛一笑,后者亦是颔首还礼。两**时踏上台阶。
竟连句交谈都不曾。
玲珑山有几重石阶步道,沿洞而筑,洞随山转,九曲盘旋,两旁古树葱绿成荫。左侧崖壁上有自秦汉以来的摩崖题刻。登上步道,可见寺庙,金桥吻脊,四重殿堂。前为灵祖殿,供奉灵官神像;二殿为老君殿,供奉太上老君;三殿为斗姆殿,斗姆即圆明道母天尊,为北斗众星之母;后殿为三官殿,供奉天、地、水三官大帝。殿堂之间,各有庭院,瑞草奇花,楠木成林,松竹繁茂。虽是幽静古刹,环境十分怡人。
收拾妥当,宫人都有几个时辰的休整。殿后面有麻姑池、鸳鸯井,上清宫后为老霄顶,建有呼应亭,是赏日出、神灯和云海奇观的绝佳地点。宫闱局里的宫婢大多是年轻女子,分完各自的屋院,就在女官限定的时辰和地域内活动。
修整完就要开始收拾。
酉时不到,三三两两的奴婢自院中匆匆走过,手执扫帚、铜壶等诸多洒扫工具。院落需要清扫,寝房一定得事先归置,还有一应行李的摆放,各位主子安置在哪个院、哪间屋内侍监的人都分散在各处,但任其差遣的奴婢必定要先备着。于是,哀萃芳一早就为尚食局的宫人们安排好了任务。
“你们几个是哪个房的?这么乱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管事宫女的声音又尖又细,掐着腰站在院中央,颐指气使地骂着面前几个人。她并非宫闱局的人,仅是哀萃芳身边的一个伺候奴婢,此刻却因得了命令,便凌驾于尚食局的任何女官之上,左右吩咐,百般刁难着。
第八章 迷迭香(大结局)(11)
“东厢已经洒扫得很干净,窗幔和帷帐也都是新换的!”几个宫婢禀报着,因操劳而满头大汗,语气也不是十分友善。
太后亲临,随行的是清一色的娇客,几乎倾尽了大隋皇朝最奢贵的几个女子,福应禅院的僧侣如何敢怠慢?指手画脚吩咐的事情大多是无用功,瞎耽误工夫!管事宫女高扬着下巴,一笑之后,却是满脸的轻慢,“窗幔和帷帐是换完了,可还有地毯和被褥呢!不是带来了新制办的绢料和绸缎吗?”
几个宫婢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可那些都是司衣房准备的,我们司酝房哪里有?”
“没有就去跟她们要啊,这点小事难道也要我来一一交代,还是要去请示你们商掌事?”
管事宫女质问得理直气壮,顺带着将司酝房的一应宫人堵得哑口无言。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却不得不听命于眼前的人,哪怕她并无品阶。
路过的宫人纷纷侧目而视,管事宫女瞧见司酝房宫人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更是抬高了嗓音,“还愣着做甚,各院夫人和嫔女那么多,还有几位皇子皇妃,难道不要干活啊!还不赶紧出去!”
“另外,寝房里收拾完了,还有院子里呢!天井边的花木都很碍眼,你们去打扫一下。芳织殿的几位嫔女素喜清净,雀鸟也需要驱赶,内侍监的人手不够,就由你们几个负责了!”
此时此刻,其他几个局的宫人也都在忙,命令分配到了每个人身上,无非是在显示哀萃芳的权势,只是并非都如尚食局这般,不仅被指使得团团转,就连分外事都一应落在头顶。尚服局的一众女官和宫人都成了闲人,此时坐在屋院里,单是观瞧的份儿,甚至连带着同一车乘的司籍房的人。
绮罗知道,一切都是托了韶光的福。
“哀萃芳对你可真是照顾有加啊!不仅不让你动一个指头,就连你身边的人,都悉数爱屋及乌。”
女官的寝房跟宫人的屋院对着,隔着一道门槛、两道回廊,能够清晰地瞧见外面忙碌而杂乱无章的身影——几个管事宫女将旁人最不愿意做、最不好做的活儿都交给了尚食局的奴婢。内侍监的仆从们都成了摆设。
韶光坐在桌案前,执起小壶斟了两杯,“难道你还嫌没事情做,闷得慌不成!”
“饶了我吧,听那几个奴婢的指使,还不如让我去给姚尚仪跑腿呢!”
韶光笑了笑,没说话。
哀萃芳确实很给自己面子,否则也不会让那些管事宫女面对尚服局女官的屋院,却绕道而行。尚食局的宫人委实也是倒霉,可谁让她们有个好掌事呢!偏偏惹怒了哀萃芳——现如今最得太后倚仗的人,出了宫,大权独揽的时候,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咦,蒹葭怎么也来了?”
绮罗伸长了脖子,忽然朝着北厢屋院张望——那里的院墙转弯处,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韶光眯起眼睛,并没看清,不由笑道:“你倒是很关注她”
宫闱局随行的几房中,并没有尚宫局的人。蒹葭属尹红萸直辖,若是真来了,倒有些逾矩。
“整日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尹红萸才失势多久?就攀上了琼花殿的高枝。蔡容华对她倒是颇为器重,甚至像出宫祈天这等大事,竟也把她带在身边。”
“怎么,看着眼红?”
“我眼红她?”绮罗好笑得摇头,不屑地道,“一个历经三位主子而不倒的女官,看似手眼通天,实则晦气得很。蔡容华是嫌自己太过荣宠么,偏挑了这么个人来提携。”
第八章 迷迭香(大结局)(12)
“你可当心着点儿,”绮罗眼底显出一抹阴翳,“她是少数几个留存下来的人之一,对你知根知底。莫要让一条小鱼腥了一锅汤。”
正值此时,院外一对赭色宫装的婢子施施然走过。
神色是少有的从容悠然。管事女官一见,也收敛了身段,颔首打了个招呼。一切都被韶光看在眼里,放下茶盏,这才用目光示意过去,“瞧见那里的一对宫婢了吗?”
绮罗同时也在看,“不就是宫正司的人吗。”
宫里一贯横行霸道的就是这些人,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大事奏闻,小事则可定功过,在宫闱内可谓手握实权。若说当初的尚宫局在后宫是呼风唤雨的地位,宫正司则一直以来都不遑多让。掌事谢文锦处事内敛,使得宫正司既惹眼又神秘,总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韶光伸出食指,沾着茶水点了一下桌面,“有那些人在,蒹葭是翻不起大浪的。更何况,经过前一段的事情,哀萃芳也断不会再允许有尚宫局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太后都已经不再信任尹红萸,连带着也疏远了整个尚宫局的人。在经历过苏尤敏、宋良箴、尹红萸几任掌事之后,太后似乎对尚宫局彻底失去了耐心,不再提拔新任尚宫,只嘱命哀萃芳兼掌管理。这样原本属于尚宫局的事务,除了有蘅锦殿里的宫人在分担,其实大多都落在宫正司谢文锦的肩上。此次随行的宫闱局侍婢中,除了内侍监和尚食局的人外,最多的也是宫正司的奴婢。而哀萃芳深知谢文锦在后宫的地位,轻易不会去硬碰硬。原本互相避让着,无非是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然而现如今,似乎开始有了点滴交集
绮罗一抿唇,“哀萃芳跟谢文锦可是面和心不和的,暗里是一向都不对付,这下硬是被凑在一起,有好戏可看了。”
“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绮罗狡黠地一笑,“乱些不好吗?宫里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再不乱点儿,岂不是要成一潭死水了。”
“怎么会是死水,”韶光伸展了一下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现如今,即便是昭阳宫都已开始不太平,不是还有扶雪苑跟东宫啊!”
居心叵测的夫人和嫔女、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