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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该躺着的躺着，该坐着的坐着。要是再这样拘礼，我以后就不来了。”相黎说着，上前按着小梅让她躺下，又看着籍敏坐定后才开口道：“刚刚我来的时候，二爷跟我说籍大哥回乡祭祖时会告诉籍家祖先认我做义妹。不过，这种事，籍家的老爷夫人会反对的吧。所以，管家的话，你们听听就算了。”
“如果都已经告知祖先了，那就是肯定的事了。夫人早就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老爷在夫人去世后就在老家那边一间寺庙出家，不问俗事了。籍家的当家，早就是大少爷了。”
籍敏的话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掀开门帘进来道：“紫嫣见过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二少爷让我过来问一声，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进餐？”
“紫嫣，是当年那个紫嫣姑娘吗？”即使穿着丫鬟的服饰，未施粉黛，这位姑娘的明艳还是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照亮了整间屋子。
“回小姐的话，正是奴婢。不知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进餐？请您告知一声，紫嫣要回去回禀二少爷。”用得是敬语，可是，言语间的那份倨傲，却是一如当年。
“那个，我再坐会儿就离开了。麻烦紫嫣姑娘跟二爷说一声，让他们按照以往的习惯进餐就是了。”隔了这么些年，在这种状态下再见面，相黎依然不擅长应付这位姑娘。
“奴婢会把小姐的话转达给二少爷，如果小姐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的话，紫嫣告退了。”紫嫣说着，微微倾身失礼。
“恩，有劳你了。”
待确定紫嫣的脚步走远之后，相黎略微压低声音问道：“刚才的紫嫣姑娘，怎么回事？她怎么自称奴婢？”
“当年少爷为紫嫣姑娘赎了身，并在回京之后把她安置了下来。后来，就再也没有跟她有过往来。大概半年之后，就是小梅来到府上没多久，紫嫣姑娘派人给少爷送了一封书信。接过那封信后少爷让我陪着小梅自己出去了一趟，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昏迷的紫嫣姑娘。自那之后，紫嫣姑娘就在府上住下了。一年前，少爷婚事定下来之后，要送她离开。她当时哭着不肯离开，说是只要少爷肯收留她，让她做奴婢也行。少爷当时本来下定决心要送她离开，可是，她当晚差点自杀。被救下来之后，就那样一直留在了府上。小桃成亲离开之后，她就成了少爷的贴身丫鬟。”籍敏用得是不带感情的叙述语气，中间也没有加入丝毫自己的判断和臆想，非常符合他性格的解释。
“当年，二爷对那位姑娘很喜欢的样子，我还以为，她至少会被纳为妾室呢。”听完籍敏的话，相黎坐在那里发出一句没有意义的叹息之语。
“籍家家训，第一条，籍家子孙，不得纳妾。”籍敏并不知道籍涅曾经跟相黎说过要纳她为妾的话，也没有向她解释当年籍涅那样做其实是针对她，只是搬出了籍家的家训来回答相黎。
“啊，这样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吃饭了，要不然先生他们会担心的。孩子的名字，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如果取得不合适的话，换掉也没有关系。”相黎说着，站起身来。
“等下，小姐，衣柜右边那个格子里，放着两套衣服，是前年做的，不过，可能放得有些旧了，不过，是您以前喜欢的式样。您先拿去穿，等过两天，我身子好些了，再为您赶制新衣。相公，炕角放着一个包袱，麻烦你帮小姐包一下。”小梅说着，又坐起身来。
籍敏听了小梅的话就拿了衣服放进包袱里打包起来。
临走之前，相黎看着那个大大的包袱道：“前段时间你给我做的衣服，还有一套没穿呢。待会儿要走回去，拿着这么大一个包袱，有点儿不好意思。等下次来的时候，我再拿吧。”
“那些都是男装，小姐不是说要穿女装了吗？那两套是女装。您觉得不方便的话，让相公送您回去就是了。”小梅这样说着，籍敏已经拎起了那个包袱。
“我还没跟我家先生商量过呢。再说，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籍敏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相黎说着，示意籍敏把包袱放下。
可是，籍敏却拿着包袱抬脚道：“没关系，家里有小雀，我离开一会儿也没什么。要是您今天不要这些衣物，小梅过会儿又要哭了。”
这样说着的籍敏，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被说到这份上，相黎只得随了两个人的意。
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相黎伸出手道：“就送到这里吧，小梅那里，还要你多照顾些。”
籍敏侧身避过相黎伸过来的手道：“我送您回去。”
看到籍敏眼中坚持的态度，相黎只得随了他。正好，她也想趁机跟籍敏好好聊聊，虽然，不见得有用。
两人走出小院没多久，迎面就走来了李素华和她的那个面色不善的丫鬟。
“是相黎妹妹吧？”李素华走到离相黎不远处，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是我，嫂子直呼我的名字就好。”被比自己小的姑娘称呼着“妹妹”，或者单纯因为对方在称呼中加了“妹妹”这个后缀，让相黎从生理上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换了衣服，感觉变了许多，让我差点认不出来了。正好，你出来了，我就不过去打扰小梅姑娘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一起用餐吧。”为了表示亲近，李素华走过来，试图牵住相黎的手。
不习惯陌生人亲近的相黎，下意识的躲开李素华伸过来的手道：“我出来时挺着急的，先生应该还在担心着，所以，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来府上打扰。”
被躲开了手，李素华脸色微微一变，重又恢复笑脸伸手抓住相黎的手腕道：“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你太客气了。刘先生那里，你二哥已经派人告诉他了。今天算是一家人第一次用餐，你不会不给你二哥和二嫂这个面子吧。”
看到相黎脸上露出难以应付的为难表情，籍敏上前一步插言道：“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现在把衣服送过去，会再跟刘先生好好解释一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一番盛情，小姐就留在这里用餐吧。”
被李素华那双修长纤细而体温偏低的手抓住手腕的瞬间，相黎感到浑身一阵寒冷，不过，这一次，尽管不舒服，她也没有做出甩开对方手的动作。
“那，好吧。记得跟先生说清楚这里并没有发生我不能解决的事，要是有病人要求出诊他放心去就好。要是见到了樊丑，记得嘱咐他一声，对两个孩子留点心，别让他们又打起来。”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籍敏说完，对着李素华和相黎行礼过后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相黎则被李素华牵着手腕，往籍家主屋那边的餐厅走去。
相黎与李素华的第二次交谈
一路走来，路上遇见的下人，都在对李素华问好之后略微发怔便向相黎问好。一路都被鞠躬行礼喊着“小姐好”/“见过小姐”之类的话语，这样的礼遇，让相黎觉得极其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餐厅，相黎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又看到了籍涅眼中惊讶的眼神。
在籍涅因为相黎的女装样子微微发怔的时候，李素华牵着相黎的手让她坐在了她旁边。
籍家的午餐很精致，但是，在旁边站着六个人状似偷偷摸摸，其实完全被相黎看穿了的好奇的注视目光下，不管是怎样的珍馐美味相黎都觉得食不知味。
尽量不失礼节的迅速解决了碗中的米饭，相黎放下碗筷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结果，却听到了掩嘴低笑的声音。不明所以的相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在她刚要开口说：“我吃饱了，两位慢用”的时候，李素华也放下碗筷端起了手旁的茶杯，她含了一口茶闭着嘴轻轻的动了动脸颊，然后，又把茶水吐到了旁边放着的一个空碗里。那只碗，相黎本来以为是放虾皮、蟹壳或者骨头的。
看到李素华吐出茶水的那一瞬间，相黎莫名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反胃的感觉，侧身捂住嘴唇才勉强遏制住自己吐出来的冲动。
相黎从来只以为看到恶心的东西才会产生恶心的冲动，就像以前在战场上看到满是伤口和血腥味的运送伤兵的马车，就像想象到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鼻涕，鼻涕慢慢在衣服上变干并且不断渗透的过程。
可是，这一刻，她知道了，看到一种自己不适应的优雅的生活习惯，也会让她从生理上觉得反胃。
不是厌恶，也不是对自己无知的不识礼节的羞耻心，仅仅是不习惯，或者硬要说的话，对她自己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