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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洋站在街头的拐角,他看到路的另一边那个一向很爱笑的女孩子沉默的背着一捆柴火出了门,心头有些疑惑,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迟疑半晌的朝着她走去。
他也在前几天被那个奇怪的女人用奇怪的理由赶了出来,不过因为他的‘无家可归孤苦无依’——那个女人的用词——所以她在村子里给他弄了个屋子,让他自生自灭了。
“发什么呆呢!”
冷冷的调子,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低着脑袋埋头前走的胡雅耳朵里刚听到这话,不用多想别的自然就知道这话是谁说出来的,抬起脑袋对着那棺材板一样脸的家伙哼了一声,瞪过一眼,理也懒得理的跟那家伙擦肩而过。
真讨厌,这家伙!
脑袋里想起这样的事情,面上却故意做着冷漠的表情不屑一顾的擦过这家伙,胡雅觉得这人真是无聊!
不过却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从方才与父亲的对话当中走了出来,那些悲伤的情绪就像是不曾存在一样的,脚步轻盈了起来。
而在另一面的拐角,那个单薄的身影出现的刹那,她更是欢笑的露出了今天早场嘴角边第一朵笑花。
于是不曾看到那个被自己擦肩之后转身跟上的身影在见到自己嘴角边的笑意时皱起的眉头。
刘洋喜欢胡雅。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这个女孩子,所以也知道,其实她喜欢的是哪个只会跟在师公身边学习奇门遁甲的小子,所以他很讨厌他。
甚至有种很深的感觉——那个臭小子,会是自己与胡雅之间最大的障碍。
然而刘洋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障碍居然是用那样让他诧异的方式存在的。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那是一个寻常了九十多天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的早晨,暖暖的晨光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许多与自己同龄或者小一些的孩子们已经早早去到了那个被自己称作师傅的女人那里,整条街道上只剩下了自己、胡雅、还有那个病怏怏的家伙。
他是在等胡雅,所以晚了一些,但是他不确定那个病秧子是不是也是因为同一种理由而也晚了些,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这条街道上,只有有他们三个人。
或者说,只有他们三个在那女人那边学习过的人。
大地的颤抖在开始的瞬间刘洋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三个月多月以来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觉得那些会在自己身边烧杀抢掠的日子距离自己已经很久很久了。
更是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从前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亲人死在了这样的事情里面,从前的那些烧杀抢掠,多数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别人的生活一样,他只是需要把自己给蜷缩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就好,并没有多么的真实感。
然而胡雅不一样。
她失去过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大地的颤抖,带来了她所那样熟悉的马蹄声,那样犹若梦魇一般的人类吼叫的声音,她在一个刹那便猛然浑身颤抖了起来,抖得像筛子一样!
但是下一刻,年轻的女孩子却猛然之间飞快的跑了起来,奋力的双腿像生就了双翼一般狂躁的奔跑。
刘洋愣了一霎,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的视线,也顺着胡雅的方向看到了那奔驰着的一匹匹骏马以及,那些膀大腰圆的马上汉子们——那个天杀的,羯人!
大地轰隆的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三人当中距离那时刻都在临近的羯人的,却又是那个最弱的家伙。
刘洋看着胡雅奋力的奔跑着,朝着那个病秧子的方向极力的奔跑着,很明显的是想要过去救人。
可是,那肆虐的铁蹄,和病秧子之间的距离,病秧子和胡雅之间的距离却显然不是一个范畴里的。少女的奔跑在那些四蹄的畜生面前犹若苍白的笑话一样的无力,刘洋别无选择,只能在少女的身后努力的跨出步子努力的追赶她。
直觉得,他选择不让她去救人,道理也很简单,她根本就救不到人,甚至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凭着身高性别以及他在这个当口所爆发出的力量,这样的优势,刘洋在路的半道,距离那病秧子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生生拽住了发狂而奔跑的少女,而在这同一个时刻,那个骑在一匹通身黝黑,四蹄踏雪的骏马之上的,领头人一半的羯人卷着狂风一半从那病秧子的身旁擦过,没有那刀的左手,犹若抓小鸡一半抓起那因为少女的奔跑也同样抬起脚步朝着她而奔驰的少年。
“不要——”
那羯人抓住少年的刹那,胡雅也被自己身后追赶而来的刘洋抓住了手臂,生硬的拽住不得前进半步,她本欲扭头回首呵斥那拽住自己的家伙,可视线,却在那一个刹那定格,定格在少年身旁那忽然伸出来的,一下抓起了他的手!
胡雅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好遥远,她不知道自己叫出了什么。
落到她视线的画面犹若异常惊恐的梨园大戏,那身形单薄的少年被那可恶的爪子抓住,下一瞬便猛的朝着后面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在少女的眼睛里闪烁出刺目的光——
然后,
然后,
然后见了血——
无穷无尽的血。
从那个单薄的身体里猛然喷洒而出的血液一霎时便染红了少女的整个世界!
刘洋也愣住了。
从前他只是多在角落里,不曾多看过任何一些,就像是个生怕见到了可怕的东西而不敢入睡的孩子一样,打从一开始便拒绝看见,直到此刻!
那个让他讨厌的少年,那个总是病怏怏的家伙,忽然便成了一大片的血,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大刀刺穿少年身体时他脸上那惊恐的画面,甚至他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
老天!
拉扯着站在离路边的少年男女,傻住了一样呆在那里,动也不动。
而那漫天晕染开的少年的血液,却给那些骑马奔驰的人们带来了犹若打了鸡血一般的效果,不少人在那刀入少年身体的刹那便兴奋了起来,尖叫嘶吼着什么胡雅刘洋二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挥舞着他们的马刀,半点儿不曾停歇的朝着他们二人奔驰而来!
【076】 两人矛盾(上)
大地在颤抖,人心也一样在颤抖。
小小的村子,在三个月的宁静之后,再一次迎来了他们曾经有过的可怕命运,少年的血,在喷薄而出的刹那染红了整个村子的天空,染红了少女的眼。
也不知道是就那样呆愣的站立了多久,直到一声划破了狂风的尖锐刺穿了自己的耳膜,胡雅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
可是那柄还依旧沾染了少年鲜血的马刀却也在她回过神来的瞬间朝着她砍了下来!
惊恐!
充斥了少女通红的眼,前一刻她还沉浸在少年的死亡里不可自拔,下一瞬却得直面自己的死亡——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之前在家里和父亲的对话,此刻便如同是笑话一般的浮现在少女的脑海,胡雅没有哭,她忽然想笑。
然而在这一刻,最想笑的其实却是那个骑在四蹄踏雪的黑马之上,手拿染血马刀,正预备一把砍下少女的脑袋,以炫耀自己武功的羯人。
今天他带队出来,居然就鬼使神差的穿越了这个该死的小村子外头那些奇怪的布局垮了进来,并且一来就见了红,这如何不能让他欢喜?要知道,族里差不多所有人都来过了,没一个进得来的。他能带人进来,这是多大的一个荣耀?
而这个少女的人头,他也已是理所当然的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猛然之间!
“笨蛋,你发什么呆!!!”
一声焦急而显得尖锐的男音在响起的瞬间猛的朝那刀下的少女一推,他二人便同时倒了下去。
刘洋抱着自己怀中的少女就地一滚,虽然并没有完全躲过去那挥舞下来的马刀让它砍伤了自己闪躲不及的脚,但是至少这一刻,他们还死不了。
胡雅被人压在怀里,面孔磨蹭到了地面的上面,只觉得蹭得有些生疼,但是这样的疼痛却在瞬间让她回过神来——是啊,她在发什么呆!
她不能再发呆!
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和自己都停止了滚动,可是她却知道那挥舞下来的马刀必定会有接下来的举动。
于是在瞬间,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压住自己的人,学着刘洋就地一滚,便堪堪躲开了那马上的羯人又一次砍下的大刀。
她还不想死!
她还不能死!
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否则就什么都没有了!
定下心来的少女,拽着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