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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珂深吸口气，举步上前。
到了跟前正要出声，老太太的那双眼睛却突然放光，一双满是褶皱的手紧紧拉住她，颤着声音说起话来：“岚子！是岚子回来了啊！你可回来了！”
‘奶奶’这两个字未及出口生生卡在了齿缝间，古珂瞪大眼睛一时怔住。
老太太这时却用力从椅子上起身，弓着背的她困难地仰起头死死盯住古珂的脸，一边继续用力掀动嘴巴一字一字说得吃力：“岚子啊，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他爹死得早，剩下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管不住他呀都是我不好 你回来就好，你回来了 大齐那孩子回来了吧？啊？”
她把头探去一旁，往古珂的身后望，没看到人又仰头看古珂，眼里泛出泪来，“岚子啊，大齐没回来吗？那孩子我们陆家就这一个子孙，我求求你别把他带走了，你要什么都行，什么都给你，别把那孩子带走啊呜呜呜”老太太放开古珂的手，扯起衣袖擦试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有什么报应都报在我身上吧是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古珂不知所措，她把手扯扯衣摆，又伸进裤兜，最后打开背着的小包胡乱翻找，终于找出纸巾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却只管用衣袖左一下右一下地擦眼泪，呜呜恸哭不止。
看着眼前瘦小的肩膀这样痛苦地颤抖，她把手指掐断也忍不住眼中打着转的泪水了，哗哗地跟着淌了满脸。扯出纸巾抹去眼泪，她轻咳嗓子，大声说：“大齐奶奶，我是小珂，小珂啊，住在旁边的老古家的孙女，奶奶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不知听到没听到，只是不为所动一个劲儿地埋头哭泣。她着急，突然灵光乍现，凑到老太太耳边：“大齐他回来了，他已经回来了啊！”
老太太果然再度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里泛出惊喜的光：“大齐回来了？他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大齐奶奶，你难道还没见到他吗？”
“见到他？见到大齐 我见到大齐了。”老太太用袖子擦脸，偏头想了想，“我见过大齐了，那孩子回来了呀。呵呵，他可是已经回来了”
“奶奶，我是小珂啊，小珂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和大齐一起玩的，就住在旁边。”古珂趁热打铁大声说明自己，盼能唤起她对自己的一些记忆。
“小…珂…”老太太一字一顿地复述，眼睛里有疑惑，又像在用力回忆着。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身影走入门内。
老太太循声望去，一双疲惫的眼睛突然闪出快乐的光芒，对着门边的人呵呵笑：“大齐大齐啊，你来啦，快看看这是小珂呀！小珂来找你玩了。”她拍拍古珂的手，吃力地往陆伟齐走去，嘴里念叨：“你作业做完了吧大齐，作业要先做完再玩啊，小珂你也是，做完没有？没做完就一起做，奶奶给你们弄好吃的！”
陆伟齐一眼瞧见古珂略略吃了一惊，转眼看到老太太急匆匆走着身形不稳，他几步上前扶住她，语带责备：“走这么快当心摔倒。”
老太太握住孙儿的手，仰起脖子看他：“我不坐，我给你们弄吃的去。小珂她”说着把头转向古珂，张着的嘴却未能发出声来，一脸讶异，回头看看陆伟齐，再看看她，突然感叹道：“这是小珂呀，啊呀 都长这么大了。来来，快来奶奶这儿给我好好看看。”老太太像是突然间清醒过来，连连朝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古珂招手。
古珂走到老人身旁，抬头看一眼陆伟齐，又看老太太，抿嘴不语。
老太太又把古珂的手拉起牢牢握在手心，笑眯眯：“小珂长高了，个头这么高，你们两个都是大个子。生得越来越好看了哟。”她轻轻拍打握在的那只手，慢慢说道，“小珂我最欢喜了，我家大齐也欢喜呀，小珂，你不嫌弃大齐吧？啊？”
老太太探过头去目不转睛，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恳求。古珂见了慌忙摇头：“不嫌弃不嫌弃的。”
“呵呵，你不嫌弃最好了。大齐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哇，唉，跑去外国过不惯的，瘦得这样回来。你也是，怎么也这么瘦呢？一定是不好好吃东西，小年青都学什么减肥，硬是要把日子过得这样苦。”
“不是减肥不减肥”古珂喏喏应和。
老太太点头。陆伟齐在一旁出声：“奶奶你先坐，我和小珂出去说会儿话。”
老太太却别扭地挪一挪身，把自己挡在陆伟齐和古珂中间，更是握紧了那只纤细的手，像是惟恐她突然消失似的。
“你这孩子急什么，让我把话和小珂说完。你要不好意思就自己出去玩一会儿。”
陆伟齐当然并不走开去玩一会儿，收了声默默站在一旁。
“小珂啊，他爸爸妈妈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孩子可是好孩子的，别看不起他啊”老太太用力抿了抿已然瘪下去的嘴唇，把眼睛灼灼地盯住古珂：“我晓得你对大齐好，有什么吃的都分给他，他回家来拿给我看呢。这些我心里都记着。小珂啊，大齐他爸不是东西，闹这样又闹那样，单单他不要脸成天作孽啊，但这些都不关孩子的事，你可继续对大齐好么？”
“奶奶你”不等陆伟齐把话说完老太太用力对他挥手：“大齐你出去玩出去玩。”
陆伟齐不得不再度闭起嘴巴。古珂瞥去一眼，只见他低头盯着地面，嘴唇紧紧抿着，神情抑郁。像在懊恼又像有些生气。
老太太回过头来，吸了口气继续说话：“我知道小珂良心好，从小就是。我家大齐心也好，舍不得奶奶就从外国回来陪我呢。我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一天眼睛就睁不开了。可是我不放心大齐，这孩子有什么委屈都憋着不说，从来也不哭不闹，从小就这样。”
“乖是乖，可是这样会憋坏啊，他得有个人说说话。就是你啊小珂！他见你就笑，你每次来家里他都高兴着呐，呵呵”她拍着古珂的手，话说得吃力，“他也爱到你家去啊，你们两个多好呀，我看着高兴。我晓得大齐他啊最欢喜小珂了，小珂也欢喜大齐的是不是哟？大齐这孩子没变的，小时候是好孩子，现在还是好孩子，小珂还欢喜的是不是呀？”
面对那道殷切的眼神，古珂不得不狠狠点头作出回应。眼眶发热，在心中涌起的悔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起来，这汹涌的感情膨胀着她的心扉，使她紧紧咬住嘴唇，把牙齿深陷下去
门被谁推开，走来几人。
往门口看去，是陆明和两个中年女人。
“婶婶，婶婶身体可好啊？来来，我们扶你去大厅准备准备去。”两个女人进屋与老太太打招呼，看到古珂好奇发问：“咦？这是谁家的闺女啊？”
“是小珂呀，老古家的小珂！”老太太呵呵笑，抢着回答。终于放开古珂的手转身去看来人。
“岚子你回来啦，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齐也回来了，我们一家子可算团圆了。”
“婶婶，我是佩琴，大国媳妇儿，婶婶还记得我不”
陆伟齐转身离开，经过立在门旁的陆明时并不抬头，拐个弯消失在门外。
古珂着急，顾不得其他快步跟过去。出了休息厅，只见他正穿过厅堂朝门外走去。
急步走出酒店大门，前头的人并不止步却直直走入淅淅沥沥的雨中。古珂一步不停地紧随其后，静静跟着他穿过路口，走上街头，拐入撑伞行走的人群。
头顶的雨打落，很快淋湿头发，淋湿脸颊，淋湿前头疾走的人的肩头。雪白的衬衫紧紧贴住他的肩背。背部就快整个湿透。
他行走不止。
十字路口，绿灯灭红灯起，他陡地停住脚步。几乎小跑起来的古珂急急煞车，差一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转过身，低头看她。
路灯下闪着微光的雨线不停打在她的发上脸上，两颊的发丝滴着水珠，落到肩上，T恤大部分已经湿透贴裹着她的身体。
看到他转身投来的目光，她却慌得垂下头去。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他说。
第二十六章
“你去哪里？”古珂抬起湿嗒嗒的脸问。
他不答话，把眉头皱得紧紧地盯视她，语气里带上烦躁：“别再跟着我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