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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婉婷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他沉重的身体,一时之间只能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办,便只能伸出双手抱在他的身后,不断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呼喊他,想要再度拉回他的意识。却不料,她刚一侧头,就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呓语声,顿时呆若木鸡:
“婉婷婉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南昌城里的公立仁济医院,前身是由早年来到中国的外国传教士所开办的私立医所。后来国内北伐战争期间,传教士纷纷避战回国,这家医所便由当地政府接收,经过一番维护与整修,最后成为了对公众开放的公立医院。
不久前,大别山区内的伤兵收容临时医院受到敌机轰炸,一度从武汉会战前线转移下来的许多伤病员在那次轰炸中死伤过半,现场惨不忍睹。第五战区的司令官李宗仁事后得到消息,震惊气愤不已,大骂日军惨无人道之余,立刻下令要将幸存的受伤士兵迅速转移到后方城市,进行妥善安置与治疗,以最大程度的让伤员早日恢复健康,重新返回战场,誓杀倭寇,一血当日之仇。
于是,幸存的伤病员就此得以从条件艰苦、缺医少药的临时医院离开,住进了后方条件较好的公立医院进行治疗。韩婉婷所在医疗队小队在那次大轰炸中,只有一人因照顾伤员撤退较晚而受伤离队外,其余大部分成员都安然无恙。所以,这批医疗队队员们仍然坚守岗位,随后又被分成几批,跟随着大部队一同离开,继续随队照顾伤病员,直到将他们安全送抵各自要去的医院。
数天前,韩婉婷跟随着一部分伤病员一起,经过艰辛的长途跋涉,来到了江西南昌,将几十名伤病员安全送进了病房之后,这才算是功成身退。不过,她没有继续留在医护队里充当临时护士,而是选择了离开。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已经有许多比她更为专业、更懂得如何照顾病患的护士去照顾那些受伤的战士们,更是因为,许多天以来,这一路上,她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都让她的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动。她感觉自己的胸中涌动着无数的情感,她必须要立刻恢复原本的身份,必须要立刻拿起笔,将自己憋了许久的一肚子肺腑之言,用纸笔写下来。
她想要告诉世人日寇的凶残、冷酷;她想要人们看到,战争中的情义最是无价,人性深处所发出的光芒也最是灿烂与清晰;她更想要所有的人知道,战争是多么的可怕,残忍,足以让很多人为之心碎肠断。
她在医院旁的一家小旅馆里借了房间住下,花了整整三天时间,不眠不休,奋笔疾书,挑灯夜战,以一气呵成之势,写下了洋洋近万言的新闻纪实文稿,第一时间就发回了上海的报社。出乎她意料的是,几乎就在她发回新闻稿的当天晚上,报社老板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很是激动的在电话里强调,她的这篇文章报社决定要用连载的形式刊登在报纸的最显眼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读得欲罢不能,意犹未尽,甚至读到兴起之处忍不住拍案而起,而且他觉得这样一篇读来有针有砭、有血有肉的好文章必须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包括那些在华的、对这场中日战争抱以冷眼旁观之态的洋人们。
看到自己用尽了全心写就的文章能够得到赏识与认同,这对韩婉婷来说,无疑就是最大的精神鼓励与奖赏。有了众人的认同,那么,过去那些日子里所遇到的所有困难与艰苦,包括那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惊险一幕,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当她将自己视为最重要的工作完成之后,心情大畅之余,一些被她强自压下许多天的疑团就仿佛是水中的浮球一样,不断的从水里跳脱出来,萦绕悬浮在她的心头,令她难以平静。也许,现在该是时候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认真的找一找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了。因为,她觉得,她追寻多年的真相,那些失落多年的空白记忆,也许在这里,在那个人的身上,会找到最终的答案。
来到南昌后的第九天,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灿烂。清冷的空气中因为有了阳光的照耀而显得温暖许多,清风徐徐,吹去了冬末时光里几许肃杀与冷寂。
韩婉婷坐在小旅馆的院子里,倚靠在窗边,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略仰着头,眼神定定的看着窗外大树上枝叶稀疏的干枯树枝发着呆。她的头脑里此刻正在想着的人,正是那个正在仁济医院里养伤的“洋”班长。
那天,“洋”班长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靠在她的肩上昏了过去。她本是急得五内俱焚,一时之间真想不到该有什么办法来救他。说来也是万幸,他命不该绝,恰在这时步兵少校见轰炸结束,出于担心她的安危,已经带了几个士兵来找她。所以,他们在找到狼狈不堪的她的同时,也救下了陷入昏迷的他。送上临时手术台后,在医护队长的手术下,替他取出了子弹又输了血,终于得以保住了性命。
这次她虽然跟随着部队一同转移来到了南昌,但一路上,因为医护队人手不足,需要照顾与护理的伤员很多,而队伍又必须在日占区外的交通线上辗转撤退,时不时的还要躲避日机在天空中的盘旋侦察,她精神高度紧张之余,更是忙得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再见到他。后来,她离开了医院,连续好几天都忙于写新闻稿,没有时间去探望他,也不知道现在他的伤口恢复的好不好,有没有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说起来,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心底深处对这个人始终感觉到异常的好奇与莫名的关心,不,应该说,她对他就是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象他们认识了很多年的那种熟悉感始终伴随着她,是的,她总觉得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即使他不怎么和自己说话,只是静静地、远远的坐着,她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来。
然而,最让自己震惊与意外的是,他无意中呢喃的字眼,居然会是自己的名字!
她很好奇,究竟他呢喃的名字是与自己同名的人,还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因为在那里所有认识她的人当中,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当初报名参加医疗救护志愿队的时候,为了避免引来她不想要的麻烦,更为深入的,不受干扰的与想要采访的对象生活在一起,所以她不但谎报了自己的年龄、学历,甚至连她的名字都用的是假名。
在医疗队里,人们都知道她叫韩菲,是来自上海的一个普通的高中毕业女学生。原本家人安排了她毕业后嫁人,但出于支持抗战的初衷,她执意推迟了婚事,不顾家人的反对从上海赶来,加入到医疗支援队以完成自己报效国家的心愿。
在医疗队的许多个日子里,她不怕吃苦,性格开朗和气,身上没有一丝娇小姐的坏脾气,和大家都相处的很好。而她和那些并没有多少文化的、出身贫苦的大头兵们也同样能相处融洽,从不嫌弃他们目不识丁,有时还帮他们代写家书,陪他们说话,以慰思乡之情。有时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士兵们说着南腔北调的方言,她跟他们的交流常常会鸡同鸭讲的闹出许多小笑话,但,彼此间的感情就在这种有趣的误会之中渐渐增进。
医疗队的同事们喜欢叫她“小韩”或是“韩菲”,战士们,不论老少,都喜欢开她玩笑,爱管她叫“韩夫子”,因为他们都说,她的学问高的足以当他们的老师;而当官的长官们,不管军衔高低,毕竟都是有学识的,其中很多都还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未来将星,因此他们见到她时,都很得体的叫她“韩小姐”。
在这个远离上海的乡下小地方,她等于是完全改头换面的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家庭与背景上可通天。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自由自在的和所有人相处,没有地位之别,没有身份之差,凭着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我、最真诚的感情在交往。
说实话,她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很喜欢。她可以和士兵们坐在一起,捧着饭碗,谈天说地,哈哈大笑。什么“笑不露齿”的清规戒律,在这个时候,根本就被她抛到了九天云外去。她喜欢听那些出身贫寒的士兵们讲自己家乡的故事、家乡的亲人,朴实无华的话语,甚至有些词不达意的表示,都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在她曾经生活成长的圈子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