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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爷未回答,跟着素蔻公主一起前来的赵太子道:“这偌大的梅园,静悄悄的,除了东方弟这个活人儿,剩下的怕都是狐儿兔儿了!”
素蔻公主噗嗤笑了:“只别成精了才好!”
“在宫里热闹的会子也不小了,收拾一下这就回宰相府吧。”东方爷不温不寒道。
素蔻公主自打那日听了他们谈话,心里早忐忑了,闻得此言,自是乐意,牵着东方爷的手,亲亲热热走了。
薛浅芜扒开梅丛,看着二人亲密无嫌隙的样子,眼眶发酸。不知是脖子里钻的雪沫子化成了水,还是梅园的水汽模糊了眼睛,只感觉哪儿都冷飕飕的。
就这样看着他走远,就这样忘却岁月的等待着。今夕何年,对她来说亦不再重要了。
回去吧,回去吧,梅园的美好已尽被破坏。那个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女子,拥有如斯尊贵的身份,若不是爱情的背后关联着太多人,她匪女神丐岂会软弱至此步?
站起身来,跌跌撞撞,麻木向前移着步子,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神采。纵然知是作假,纵然知东方爷是有意掩护着自己,可当看到他和素蔻公主比肩离开时,她的心竟刺痛如锥。
未走几步,可能是受了寒,也或许是心情抑郁的缘故,脚步轻飘飘身子沉甸甸的,她一下子扑倒在雪地里。
赵太子的身影狂奔而来,抱住了她。薛浅芜根本没看是谁,完全漠视如同无物,固执地一把甩开他,趴在雪地里不起来。脸埋藏在雪间,头发、衣领沾满了雪,已感觉不到半分的温度。如此葬在雪里,也罢,就不会饱受难过折磨了。
赵迁深深地看着她,低沉地呼唤道:“丐儿起来”
薛浅芜的嘴唇已发紫,哆哆嗦嗦上片唇碰不到下片,她艰难地笑道:“雪为被,地当床,红梅作烛火,如此好洞房好洞房啊!”
赵迁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解了身上的黑毛氅,紧紧包裹着她,带了几分心疼地道:“何苦这样虐自己!东方弟他也有苦楚和无奈他不比你好受。他若是知道你在他转身后就这样,只怕连理智都失去了!你们日子还长,这也算一种考验吧,你要照顾好了身子,才能守住后来的幸福啊!记住,幸福从不是轻易降临的。”
薛浅芜在毛氅的包围下,才感到湿气入髓的寒冷。她疲惫了,真的倦了。如果再这样熬半年,哪怕看他们做戏,也会看到心酸得崩溃的。
取掉赵太子搭在她身上的毛氅,薛浅芜用双肘撑着地,爬将起来:“我好了。太子不必担心,赶快回府去吧。我也回干霖院。”
赵迁看了看她虚弱的样子,关切地道:“我背你回去吧。”
说罢,极庄重地半蹲了下来。似乎将要背的,是全世界的重量。
薛浅芜打了个晃儿,笑道:“我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你背我不打紧,我心里却清楚,等不到第二天,太子背了个女人回府的消息就会传遍皇宫。那时候我就不用藏匿了,就处在逆风浊浪中了。”
赵迁听了久久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只莫名地道了一句:“连这都是奢望。”
薛浅芜走开几步道:“太子赏梅之兴未尽,我确是该回了。”
赵迁苦涩地笑:“那就一起回吧。这满园子的梅花,没了伴儿,赏着有什么趣儿。”
薛浅芜敛了敛披风道:“恕难从命。我走出干霖院,已经任性得过了火,此时与太子并行,若是让人瞧见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赵迁有些着恼:“哪一日你的事妥了,能光明正大在宫里行走时,看谁敢妄议你,本太子绝不姑息饶恕之!”
薛浅芜淡笑道:“太子说什么置气的笑话!等我的事办妥,真不知到何年月了,再说一旦办妥,我断断不会再入皇宫半步的!”
赵太子猛顿住:“为什么?”
薛浅芜挑眉问:“你当真不知吗?”
赵太子摇摇头。薛浅芜轻快道:“因为我的身份太敏感尴尬了。”
赵太子舒口气,状似有些释怀:“你多想了。到时候蔻儿心甘情愿另嫁驸马,你以本太子妹妹的身份出嫁,何来身份敏感尴尬之说?”
薛浅芜回答道:“我已不抱太高期望,能与东方爷结为夫妻,已算是此生的造化了。因为一来公主未必会移情其他的男子,二来太子的妹妹终究只一位,太子的妹妹岂能是说认就认的?若让皇上皇后知道,追究起来,知道此事内幕原是一场精心策划,当作何想?我和东方爷又如何安然行走在众人前?”
赵迁叹道:“那就不让父皇母后知道。只在宫外放了口风,私下里让百姓谣传去,就说你是本太子在民间遇到的,素来当做妹妹看待的。没有名正言顺结拜相认,父皇母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去。”
薛浅芜不再多说话。她有一万个打死也不愿再踏进皇宫半步的理由,可能说吗?连对东方爷都隐藏的秘密,又怎会让太子知道。
默默地转过身,孑然而去。赵迁看着她身影,突兀道了一句:“你若出宫之后,再不入宫半步,我就不让你走出这皇宫!”
“什么?!”薛浅芜胸口窒闷地一震,迎眸逼视着他:“你说什么?你凭什么?!”
赵迁看着她道:“就凭我舍不得你。你不能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浊气在薛浅芜的肺腑中翻卷着,她变了脸色道:“这混账话你对东方爷说过吗?你敢在你最好的兄弟面前说吗?!”
赵迁的脸渐渐灰败下来,良久低道:“对不起。其实在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做弟妹看待。但是我不能看不到你,你说你一旦出去了就再不来皇宫,让我心里一时发慌,难以想象看不到你的日子会怎样的暗淡失色,所以一时言重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哥哥对弟妹的惜别和不舍吧。”
薛浅芜咬紧了牙关,冷硬下心肠道:“有些话出口时,尽量不要引起误会。不然我们连做兄妹的机会都没了,何况别的。”
赵迁神色恢复了冷峻,勉强笑道:“你真狠心。”
薛浅芜的眼睛望向那株红白相间的梅花,心里暗自说道,她和东方爷之间,因了素蔻公主,已经这么艰辛了,若不扼杀尽赵太子若有若无、忽隐忽现的情意,苗势倘若到了不可拔除的地步,今生难道要挣扎一辈子?
不能拖泥带水下去。她清晰地知道。
目前东方爷尚不知赵迁偶尔明显表现出来的异常,她也不好开口,省得落个离间弟兄的嫌疑。有些事自己能消弭就好了,何必再让东方爷来忧心。
薛浅芜回干霖院了,她前脚走,赵太子望着她背影,惆怅深吸口气,沿着相反方向,绕道也回太子府了。他懂她担怕些什么,所以尽量不给她带来另外的惶惑。
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干霖院时,如谷、丝栾正在焦急张望。看薛浅芜回来,赶紧接了上来,如谷紧蹙眉道:“手怎么这么凉,握着就跟块儿冰似的,没半点儿热气!快到火炉旁烤一烤!”
薛浅芜道:“哪里就这样娇贵了。想当年冰天雪地里行走的,也没见有什么大碍。身子就是这样,你越金贵着它,它越事儿多;你罔顾着点儿,它又好了。”
“这是什么说法!”如谷嗔怨着,端上了一碗热热的姜汤。
薛浅芜不爱喝这个,可是为了驱寒,不好拂却她们心意,只得捏着嗓子灌了下去。须臾,身上果然暖和许多。
感冒发烧的症状却来了,一个劲儿打着喷嚏,睡至半夜,浑身烧得火炉似的。
看薛浅芜脸颊发赤,呼吸艰难,丝栾如谷没了主意,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捱到天明,只怕就没救了”如谷对丝栾道:“不如你在这儿看着姑娘,我去找找太子?”
丝栾说道:“现在太子已经睡下,如果惊动了旁人,不说姑娘处境危险你自己还会有命在?”
如谷急得团团转着:“那该如何是好?”
丝栾咬唇忖思了一会儿:“那就让我去寻太子吧。”
“你?”如谷惊愕地看着她:“那不是一样的结果?”
“我对太子的行踪有所了解,应该不会出差错的。”丝栾嘱咐道:“你看好姑娘就是了。”
如谷很是诧异,像是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似的,磕巴问道:“你对太子?行踪有所了解?”
丝栾没回答她,只笃定地笑了:“我去去就来了。总比你这冒冒失失的,让人放心。”
如谷虽然满肚子的疑窦,也没再多过问,给她提了一盏灯笼,放到她手心里:“路滑,路上多小心点。”
在薛浅芜不省人事的迷糊高烧中,丝栾潜到了太子府的前院。这寒冷的天,大概守卫的人也懈怠了,也亏得她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