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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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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爷笑了笑,说:“有点意思,不过我有个条件,”他冲我扬了扬下巴,“把这小子给我。”
  “对不住,这孩子是我弟弟,您该知道我这人别的脾气没有,就是爱护短,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没有把自己弟弟抵债弄到洪都的道理。”
  洪爷咬牙盯着我说:“不把这小子留下,一切免谈!”
  “难道您想逼我动您?”袁大头咔嚓一声,将手枪保险打开。
  我正被袁牧之搂得很不耐烦,他身上的味道不好,夹杂着汗味和血腥味,而且我手腕很疼,有点站不住,很希望能离开这找个医生或者医院将该处理的处理了。听到这,我插了句嘴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洪爷明显一顿,我接着说:“你没说。”
  他狠声说:“你他妈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我淡淡地说,“不过如果你留下我,不用五分钟,我一定会什么都知道。”
  他眼中有惧色一闪而过,片刻之后脸色狰狞,看着袁牧之说:“这个祸害你确定要留着?”
  袁牧之顿了顿,沉声说:“我说了我护短。”
  我的手已经疼到麻木,必须马上处理,我想了想,还是对洪爷说:“抵制欲望是没用的,不如直接处理它。”
  “处理?”他咬牙骂,“你他妈懂个屁”
  “我是不太明白,”我承认。
  “行了,别再说了!”袁牧之制住我,扬了扬手枪说,“洪爷,咱们的事您到底要不要给拿个准主意?”
  洪爷阴沉着脸,转过头,过来一会用冷静的口吻说:“明日我们再详谈。另外,别让这小子落单,否则我一定抓了弄瞎他的眼睛,把他卖到东南亚的妓寨里头去!”
  袁牧之笑了,收起枪,真心诚意地说:“谢谢您。”
  他搂着我往外走,忽然听见洪爷在我们身后说:“等等。”
  我们一起转身,却听见洪爷微微仰着头,不知看哪里,半响才幽幽地问:“你说处理,第一步怎么做?”
  袁牧之皱眉,我说:“很简单,认识它。”
  “就像认识一个陌生人那样?”
  “是,就像从未听说过那样,不带任何既定认识和判断,重新认识它。”
  他呆呆地想了想,随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吁出一口气说:“快滚吧,趁着我还没后悔。”
  袁牧之立即推着我往外走,走廊灯光闪烁不定,音乐和寻欢作乐声已久喧闹,我忽然脚下一软,他一把拽住我胳膊问:“怎么啦?”
  “好像,”我微微喘气,“有点犯病”
  “他妈的,”他低骂了一句,“你这小王八蛋就是给老子找麻烦的。”
  我想说犯病时间不是我能控制的,从根本上讲与我无关,但我已经开始觉得眼前发黑,忽然间,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他一把扛了起来。
  “现在怂蛋了,刚刚的能耐呢?你他妈别以为老子真护短,我是看着张哥的面子,操,赶紧得把你弄出去,张哥在外头不定着急成什么样。”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 12 章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袁牧之弄回去,我并不是神智昏迷,只是身体与意志似乎被剥离开,身体软绵绵如一张废弃的旧被子,而精神漂浮其上,不过不能离开。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的精神能自由自在离开躯体,那大概就是死亡的时候了。对于那个我并不畏惧,就如我说过的,没有意义的生命,存在的必要性几乎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我没有找到人的存在中可称之为意义的东西,我很认真地巡视过自己的内在和外在,我在囚禁与封闭中过早地消耗掉身体内部积极的能源;而由于长期处在精神高度警戒和超常压力中,我又形塑成对世界的根本性质疑,到了今天,无论是康德还是马克思,无论是弗洛伊德还是拉康,都无法拯救我。
  克尔凯郭尔曾经说过,人生三段论中最高的指引是宗教,但我从未信仰过任何宗教,我只能大概想象那种对超乎自身的精神力量顶礼膜拜的虔诚,我想人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的状态大概能最真实地接近所谓的幸福,可是宗教就算有如此超常的力量,它们对我来说,还是来得太晚。
  太晚了。
  我并非没有情绪,只是情绪这种东西在囚禁的漫长岁月中成为无用的东西,我跟守卫在门外的雇佣兵,我跟那个神秘的雇佣人囚禁我的人,我们之间就是一场激烈的心理战争,看谁先崩溃,看谁先暴露脆弱的一面,为了不至于发疯,我必须剥离自己的情绪。
  那是在一次次撞墙后的觉悟。
  我不能令他们胜利,我并不憎恨他们,也谈不上厌恶,我只是觉得这既然是场战争,那么不到最后一刻,我就不能认输。
  结果他们有人被我催眠了,有人在我长久的心理暗示下走向自杀,有人最后自动打开了囚禁我的牢房,帮助查理将我弄出去。我在出了那间地下室,真正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诧异于光线的温度,和风的质感。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的四肢虚弱到极点,后来在查理的实验室里电击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腿部神经,再练习了许久,才学会行动如常人。
  与此同时我也学习语言和人类社会的一些普通常识,比如怎么用电器,怎么去商店买东西,怎么用货币,怎么使用计算机。
  我的情绪有些回来,尽管很少,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尽管在理性的层面上我常常不明白这种反应是为什么,我无法溯源,但我在学习。
  漫长的孤独的生涯,让我至少掌握一项技能,那就是学习。
  情绪回来的一个后果就是令我想起一些东西,一些我原本压抑着不去回想的记忆,在睡梦中,在意识层最薄弱的时候,它们常常会以只言片语的形式出现。
  比如我常常会梦见一个女人,我在她手里是个孩童,她将我抱在怀里,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她对我笑,那些笑容仿佛如汩汩流动的透明的泉流,没有抑制,慷慨而无穷无尽。她是一个年轻女人,有漂亮的黑色瞳孔,柔软白皙的脸颊,阳光照耀在她脸上能清晰看到嘴角金色的绒毛。
  我还梦见另一个女人,年纪稍长,长年劳作的妇女,有粗壮的胳膊和长了老茧的手。但她的手同样很暖和,她跟我站离了一定距离,一直在拍着手,笑着,鼓励我朝她走过去。
  我迈着小短腿,我低头,我的腿很白很嫩,是婴孩的腿,似乎裤裆还开着,风凉飕飕地灌进来。睡梦中的我不愿意走,蹲下来哇的一声哭了。
  真是令人厌烦的孩子。
  我对曾经婴孩的我下了这个判断。
  有人在呜咽着哭泣,那个人一边哽咽一边柔声对我说:“小冰,忍一下,会有点疼啊,忍忍就好了。”
  很吵。我侧过耳朵,手腕被人抓住,随即咔嚓一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我疼得大叫一声,全身跳起,立即被谁抱紧按住他怀里,我的脸贴近他的胸膛,我又听到人的心跳声,这一次的雄壮有力。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啊,手腕接上了。疼是吧?疼就对了,最好疼死你,让你下次再逞强,小祸害”
  “行了,大头,别骂他了,药怎么贴啊?”
  “我来。”
  我的手被人抓起,动作轻柔,手腕被敷上清凉的膏药,然后被人拿绷带缠绕起来。另一个人说:“袁哥,他身上有瓶药,是不是该给他吃啊?”
  “嗯,给他吃吧。”
  “多少?”
  “先给一颗。”
  他们把我扶起,掰开我的嘴,塞进去一颗胶囊。我认得是我平时服用的药,于是努力吞咽了服下。药效很快,我觉得一阵真正的疲惫袭击上来,我想睡了。
  “眉头展开了,看来挺管用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上我的眉头,“这孩子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乖啊,睡吧,睡醒了哥给你做好吃的。”
  “张哥你别把他当小孩,我觉得他来路不清,而且他还连累袁哥跟洪爷动了手,我觉得咱们对他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浩子,你怎么说这种话,他为什么落入洪爷的手?还不是因为你,你真是”
  “但他不也没出事吗?”
  “手腕都被掰脱臼了这叫没出事啊?要不是大头去得及时,谁知道小冰会被洪爷毁成什么样,我,我想起这个就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差点就,都是我的错,我真是昏了头了带他去洪都那”
  “张哥,别自责,小冰不是一般人,就算我不去,洪爷也未必能在他那讨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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