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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鬼火传来那边有一个铜锣似的声音,道:“谁?出来!”
这声音似乎极有引诱力,贺老头儿明知不应出来,心中也充满恐惧,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如两脚灌了铅一般,再也动弹不得。整条街便如沾了油污的草地,绿得匪夷所思,街角转出三个人,两个面目俊朗的孪生兄弟,约有二十五六岁,一个中年汉子,方脸浓眉,虎背熊腰。三人不由分说,将贺老头儿五花大绑去了。
贺老头儿被带到一所小院子里,关在柴房。听那三人谈话,知道中年人名叫韩不易,两个孪生兄弟却不同姓,一个叫梁不冷,一个叫温不热,梁不冷执意要杀了贺老头儿,说留着也没什么用,温不热不置可否,只有韩不易坚持留住贺老头儿性命,说他只是局外人而已,再说也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韩不易辈分较长,因此三人最后把贺老头儿关在柴房,自己在院子里饮酒谈笑。
贺老头儿由生到死,又死里逃生,这么走了一遭,自是毫无睡意,便凝神听三人说话。三人只当他是死人,说话毫不避忌。
只听梁不冷问道:“掌门人为何只教劫传功酒和尘烟,不去劫那白花花,黄澄澄的金子银子?”
韩不易道:“你当咱们能劫得住那批金银么?”
温不热道:“如何劫不住?”
韩不易道:“掌门人打听到,那批金银是送给喀赤拉王子殿下的,从西京出来,不过几十里,便到了鹰险峡,鹰险峡仅能容两人并排过去,最险要处,更是得侧着身子才能过去。上面全是喀赤拉的弓箭手,过了鹰险峡,便是喀赤拉的五万铁骑,因此,这一路镖是动不得的。”
梁不冷,温不热恍然大悟,梁不冷又问:“韩师兄,你知道托环威镖局送镖的是什么人吗?”
韩不易道:“这我可不知道了,总之比环威镖局要难对付得多。但我想掌门人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他跟我说不必担心这伙人,他们才不关心这两路镖的得失呢!倒不如说这两样东西是他们送给咱们这地头蛇的礼物,一是叫咱们帮他杀了环威镖局的人,二是他们还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叫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不热道:“总之掌门人早已成竹在胸了,咱们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这次出山,要的就是踏平重霄宫,征服海光寺,一统天下武林。”
韩不易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这话是随便说的?”
梁不冷笑道:“韩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婆婆妈妈,谨小慎微了。”
韩不易道:“万事需小心哪,掌门人虽说练成了惊云剑,但也未见得就是天下第一,况且咱们总共几十个人,比起重霄宫弟子三千,海光寺门徒遍布天下,实在是显得势单力孤了。”
梁不冷又问道:“明日要对付的那个史昆龙武功如何?”
韩不易道:“听段不渊师弟说,他在西京城内,查探过四大金刚的武功,郝思范武功明显高出侪辈,其他三个都是初入剑仙的,梁师弟,你什么时候过的玄天障啊?”
梁不冷道:“三年前。”
韩不易道:“这你便清楚了罢。他们决不是咱们的对手。唯一担心的是,环威镖局有个规矩,名为玉碎,就是遇到有人劫镖,自己不是对手,便要把护送的东西毁掉,所以咱们动手一定要快。这也是为什么要布下幽冥阵的缘故。”
三人竟一夜未眠,贺老头儿心思细腻,一晚上竟把绳索磨断了,等三人出了院子,晨光早射进窗子里,贺老头儿才偷偷溜了出来。
狂奔一阵,忽觉得胸口热血沸腾,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这才想起,昨夜梁不冷曾用小指在自己心口点了一下,想必自己已受了传说中的内伤,不由脚下一软,跌在地上。
这天松平镇上好不热闹,原来史昆龙带着十箱传功酒恰到此处,在宾至客栈打尖。
安排好客房后,史昆龙带着众镖师在楼下用饭,忽有一镖师道:“什么味道?”
史昆龙警觉地用鼻子一嗅,果然有一股微弱的酸腐之气,他问道:“老板,你这饭菜是新鲜的吗?”
老板娘走出来,笑道:“这我们说了也不算啊,客官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史昆龙向那饭菜一闻,又尝了几筷,自己也笑了,对镖师们道:“别疑神疑鬼的了,自己把自己吓着!”
酒饭正酣,忽见一个老头子踉跄奔进来,一跤坐倒在地,史昆龙忙上前将他扶起。触摸到他的手腕,登时察觉出他脉相不对,好似受了内伤,而这下手之人的手法好生熟悉,竟是在西京城内犯下杀人命案的手法,阴毒无比。
史昆龙想给他渡一道真气,将他唤醒,好问明真相。但微一提气,便即大惊失色,丹田中空荡荡的竟然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他大声叫道:“兄弟们小心!”
这几日来,一众镖师脑子里都绷紧了弦,听史昆龙一声大喊,都忙运使内力,纷纷叫道:“我使不出力来!”
史昆龙先是怀疑有人在饭菜中下了手脚,一把将老板娘抓了过来,厉声喝问:“快说,你在饭里作了什么手脚?”
老板娘吓得连声大叫,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引得客栈里的客人全看过来,纷纷指责史昆龙不讲道理。
老板走来,躬身道:“不知贱内如何得罪了客官,还请高抬贵手。”
史昆龙打量老板,一眼看出他不会武功,而老板娘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便将他们放开,眼见众人齐齐鄙夷注目,自知自己人只是内力虚空,在旁人眼里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因此无法和他们解释,只好低着头,一边凝聚内力,一边留意周围动静。
史昆龙蓦地想起这现象和自己初上青龙山时差相仿佛,心道:“在青龙山上是因为有多重禁制机关,难道这条街竟被人布下埋伏?”当即下令速速离开此地。
率先走出门的镖师一声惨叫,被一支骨箭射中眉心,紧接着,接连几人都被射死,便没人敢出来了,史昆龙也估量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不敢下令硬冲。客栈里早乱成一团,客人们纷纷惊慌乱叫,忽有一人钻到桌子底下,登时蜂拥效仿。
门外金玉齐鸣,忽有混声怪叫:“武林至尊,唯我云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重霄绝迹,海光无踪,天下第一,费大掌门!”
一众镖师大半没听过费大掌门的名头,都看史昆龙脸上忽露出愤怒,绝望的表情,只听史昆龙说道:“云龙派费不凡,是上次重霄宫论剑的天下六大高手之一,大家待会各自逃命去罢!”话音未落,客栈里走进三个人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褐袍,甚是魁梧,两个年轻人,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其中一人向史昆龙道:“这位想必便是史镖头了罢?在下梁不冷,特与我温不热温师弟,韩不易韩师兄来收下史镖头带来的礼物,想必史镖头不会不给罢?”
史昆龙拱手道:“云龙派的剑仙高人,来劫我们的镖,是我们的荣幸,哪有不给之理,只是要放了我的兄弟们。”
梁不冷尖声笑道:“想不到史昆龙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你可知道当今武林的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吗?”
史昆龙道:“正要请教。”
梁不冷道:“费大掌门闭关十年重出江湖,就是要一统天下武林,让江湖同道有一面大旗引路,才能戮力同心,共举大业。当下我云龙派最需要的便是昆龙你这样既识时务,又有骨气之人,只要你投效云龙,你这帮兄弟才有出路可言。”
史昆龙虽是个莽夫,却也知道梁不冷这是要挟他,若然不从,弟兄们的性命堪忧。但他向来铁骨铮铮,怎好屈从人下,一时好生踌躇。
梁不冷见他默不作声,有意示威,便道:“久闻西京四大金刚武功卓绝,今日一见,何不切磋一下?”说着顺手一劈,向一名镖师腰间劈去,那镖师躲闪不及,腰眼一麻,瘫软在地,梁不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他的腰刀,反手一招雷霆下地,横扫向史昆龙。
史昆龙暗赞一声,这招“雷霆下地”本是剑法中的正手剑法,他却用刀反手使出,而且劲意绵绵,流畅如水,端的是气象万千,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弯腰闪避,但转又想到自己身后之人无人可以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招,只得运起全身精力,奋力一挡,刀剑相交,虎口剧痛,手臂发麻,长剑已几乎把持不住。但他生性倔强,却不忍弃剑,强运了一口气,死死握住剑柄。
温不热指尖一点,卸下梁不冷招数,道:“大力金刚史昆龙果然名不虚传,这么说,史兄弟是情愿加入我云龙派了?”
史昆龙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