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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书生意气 第三十八章
龙战到了陆州，便和黄德三人住在兴民会谭宗亮的家里，平日教谭麟读书用功，苏儒海有事要他帮忙时，龙战便住在府衙，苏儒海喜他办事利落，常能别出心裁，又一身傲骨，不为世俗所屈，因此对他愈发倚重。这天龙战正在为谭麟讲书，苏儒海飞鸽传书，要他速速进城，有事相商。龙战便向谭宗亮辞行，谭麟对他甚为依恋，道：“老师，我陪您一块去罢。”龙战道：“此去定是十分凶险，你不怕么？”谭麟道：“我不怕，我今年十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庄里，做个井底之蛙罢。”龙战问了谭宗亮，谭宗亮道：“龙贤侄，你是麟儿的老师，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事，全由你做主。”龙战心中有些疑惑，脸上也显露出来，谭宗亮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便道：“你放心，他不是兴民会的人，我也不打算让他加入兴民会，贤侄你大可不必顾忌。”龙战抱拳道：“如此，我带他走了。”
苏儒海道：“阿战啊，自从上月我整顿了衙门，起用了一批一直不得志的才能之士，衙门办事一向利落，从没出什么差错，但这几天，我却觉得对手总能提前知道咱们的动向，我怀疑是衙门里出了内奸。这种事你一向擅长，所以叫你来帮苏伯伯查出此人。”
龙战道：“那苏伯伯有没有怀疑的人呢？”苏儒海道：“老夫暗中观察，其中三个人嫌疑最大，内奸应该便出在他们之中，这三个人都是我临时任命的，一个叫和锋，一个叫卓鸣，一个叫刘成刚，原来都是府中小吏，因为立功被我破格升为查粮判官，专门帮我整治陆州田亩之事。”龙战问明细节，皱眉苦苦思索起来。
苏儒海问道：“你可有什么计策？”龙战道：“若让他们三个人混在一处，所有事都是他们共同承担，必定查找不出，依小侄看，应当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苏儒海问道：“此话怎讲？”龙战道：“咱们可以放出三个假消息，分别告诉他们三个，说要派人到王大户，李乡绅，和张官人三家查他们的钱粮地契，收租账目，这三家哪家提前做了准备，便说明听闻消息的判官是个内奸。”苏儒海道：“妙计！我现下就去办，一定要尽早抓出这个内奸，赶在离任之前把陆州的事办完。”龙战惊道：“离任？苏伯伯您要离开？”苏儒海笑道：“是啊，我因为在陆州查案，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在京城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势力，联合起来，正要煽动皇上罢我的官呢。”龙战道：“这有什么办法么？难道伯伯在朝中没什么人为你说话吗？”苏儒海道：“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你说苏伯伯是君子还是小人呢？”龙战也笑道：“我明白了。”苏儒海道：“为官之事，老夫看得不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为陆州百姓做几件事，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但伯伯最关心的是你的前途啊，阿战，以你的才华，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为天下苍生造福，才不辜负了你生平所学啊。”龙战道：“伯伯您放心，龙战一定用功读书，来年的会试，一定不让您和黛儿失望！”
诸事安排完毕，苏儒海派两拨人马分别跟着和锋和卓明，一路到王大户家，一路到李乡绅家，刘成刚会些武艺，所以龙战亲自跟着他到张官人家里。
路过一座酒馆，刘成刚说久闻龙战大名，想要请他喝一杯，龙战心中微微一动，道：“那好罢。”刘成刚连连夸奖龙战的武功才学，说若不是他雷厉风行，苏大人办事也不会这般顺利，龙战只是淡淡地道：“刘兄过奖了。”刘成刚点了不少菜，连连劝酒，这顿饭吃了好长时间，其余两拨人马都已经查完复命，听说刘成刚还在请龙战喝酒，苏儒海心中明白，内奸多半便是刘成刚，便派人到龙战这里，提醒他小心行事，以防刘成刚狗急跳墙。龙战听了差役耳语禀报，微微一笑，道：“刘大人，咱们酒足饭饱，也该干正事了，走罢！”刘成刚道：“是！是！”
到了张官人门口，张家少爷张承威远远带人迎接出来，道：“刘大人、龙大人前来查案，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刘成刚道：“好说好说。”龙战却道：“张少爷迎接得还不够远么，难道还准备从知府衙门把我们接来吗？”这话是暗指张承威只怕早已知道龙战会过来查账。张承威尴尬一笑，道：“哪里哪里，龙大人说笑了。”龙战道：“我不是什么龙大人，我只是来帮刘大人查案的，龙战平日并不抛头露面，和张少爷素不相识，你怎么认识我的？”张承威一时说不出话来，刘成刚却道：“龙兄弟是苏大人的东床快婿，此事陆州尽人皆知，再加上兄弟你身世悲凉，之前曾饱受冤屈，刚刚昭雪不久，张少爷想来也是听闻到你的事迹，对兄弟你钦佩有加啊。”张承威忙道：“是啊是啊。”龙战抱拳道：“不敢当，咱们进去罢！”
奉茶之后，张承威取出账目，地契等一应物事，交给刘成刚，刘成刚细细翻看一遍，道：“没什么问题。”又交给龙战，道：“龙兄弟，你看看？”
龙战接过来，略略一翻，却道：“张少爷，你在陆州城郊有一块地是么？”张承威道：“是啊。”龙战道：“账上写着你家体恤灾情，给佃户免租两年，是么？”张承威道：“不错，这也是家父响应朝廷，为官府分忧的一点心意。”龙战道：“把租子都免了，张家这么大的家族，也不好维持罢。在下想请张少爷一起到这块地上，看看灾情如何，若是情况还好的话，由我做主，你这租子还是照收不误，你看好不好？”张承威道：“啊！这这”龙战道：“不好吗？”张承威道：“我家还有多年的积蓄，应付个三年五载应该还没什么问题，这租子再给他们免除几年罢，也不必查看灾情了。”龙战道：“张少爷倒是菩萨心肠嘛！再免五年租子，你能代你父亲做得了这个主么？”张承威道：“家父早就把家中的事交给我管了，做得了主，做得了主，再说，他老人家平日吃斋念佛，与人为善，想必也正有这个意思呢。”
龙战笑道：“既然张少爷做得了张家的主，那龙战可否再代陆州百姓求你一事？”张承威道：“大人请讲。”龙战道：“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陆州今年的赈灾粮食还有很大缺口，不少灾民还在挨饿，你家既然有多年积攒，不妨拿出来一半，帮我们补一补这个缺口，既可以响应朝廷，为官府分忧，也可以不辜负了令堂大人吃斋念佛，体恤民生的苦心啊。”张承威道：“这这”龙战道：“难道张少爷不愿意么，适才你说的都是假话吗，刘大人在此，你竟然敢欺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张承威连忙跪下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甘愿把存粮交出来，供大人使用！”龙战扶他起来，笑道：“我料想张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你方才犹豫，是不是觉得捐一半的存粮太少了？”张承威又是“啊”地一声，龙战道：“你既然想广积善缘，龙某也不好驳你的心意，或七成或八成，你自己看着办罢，总要给自家留一点才好啊，千万别都捐了出来，捐出来可就回不去了。”张承威忙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出了张官人家里，刘成刚拱手对龙战道：“龙兄弟好手段，真让刘某佩服！”龙战却问：“什么手段，我用了什么手段啊？倒是那个张少爷，一早竟然知道咱们要来，不但在门口迎接，还将账目地契准备得仔仔细细，齐齐整整，真是奇怪，不过百密一疏，还是叫我看出了他们那是假的。”刘成刚奇道：“假的，怎么会啊，我怎么看不出来？”龙战举起刘成刚的手掌，道：“刘大人，你看，你这手掌上满是墨痕，那账本显然是刚刚写成不久，才会新墨未干，大人以前是个书吏，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刘成刚心中一凛，忙道：“是我糊涂了，龙兄弟你真是精明。”龙战道：“刘大人，你原来是府衙中一个小小书吏，但苏大人不嫌弃你出身低，对你委以重任，这份穷途知遇之恩，破格拔擢之情，你难道就是用这般粗疏大意来报答他的吗？”刘成刚道：“兄弟教训得是，以后我一定更加精明仔细些，向龙兄弟学习！”龙战笑道：“刘大人，你不是不精明，而是太精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到现下还和我装糊涂，你便是剑仙会和地主们安插在府衙的内奸罢。来人呐，给我把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