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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李德全似是踌躇着要说什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轻轻道:“这个替我交给玉玲!”我点点头,接了过来,心中微诧,他称崔嬷嬷为玉玲?熟稔到如此地步么?李德全面无表情盯了我一会儿,道:“你回罢,此行守着规矩,处事周全些!”“是!”我行了个礼,出门而去。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这李德全和崔嬷嬷似是旧识,且是有些瓜葛的故人。这宫里是不允许奴才们私相授受,传递私人物品,我与他仅一面之缘,他怎会托我带东西?看他的样子,像是知道些我的事情,至少他知道我是崔嬷嬷的“心腹”,还有他叮嘱我的那番话,想是知道我平素是个“出格”的姑娘。
唉!我叹了口气,这宫中之事万绪千端,人人也都是八面莹澈的主儿,以我的浅薄道行是怎么也想不明、猜不透的。也罢,有时候当个傻子,单纯的幸福会多一些。
回到宁寿宫,把包袱交给崔嬷嬷,她淡淡地接过,不说什么,我也没问,掩了门出屋。只是晚膳时,见到崔嬷嬷腕上多了只青玉镯子,那镯子我认得,一直是嬷嬷随身佩带之物,上回为了太嫔请太医之事,求助于李德全时小德子送过去的。
我心念一动,这镯子好似有些来历?又想,今日才归还镯子,这么说一晃大半年过去,他俩没见过面?一面想,一面在心里笑叹自己实在是八卦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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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马车里,兴致勃勃掀了帘子往外看去,绵延几里地的队伍,马车、士兵、军马,匪匪翼翼、引绳棋布,列队而行,蔚为壮观。没有喧哗嘈杂,我甚至能听见风吹动树叶沙沙之声。一切都那么的秩序井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两个字是:“规矩”。
马啼声微响,浩浩大军缓缓驶出京城。我与其他三个姑娘同乘一辆马车,应该是乾清宫的宫女。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行虽不是打仗,可无论到哪儿皇上的吃喝都是大事儿,所以我们的马车紧随皇上銮驾之后。待我们的马车出了德胜门,后头还有一大半部队滞留在北京城内。我不禁在想,以这样的速度大概没有十天半个月,到不了围场。
放下帘子,转过身来,发现那三位姑娘正目不转瞬打量着我,对上我的目光,都偏过脸去。自打上车,我就忙着瞧新鲜,没顾上和她们说话,可看她们的样子也好似不愿和我多言语,脸上透着七分生分、三分不屑的神情。我明白,呆在宫里久了,自然是谁都愿意出去透透气儿,可随驾的人数毕竟有限,我这算是开后门硬挤进来的,必是顶替了平素和她们一起当差,某位宫女的位置。她们生分、不屑也是理情之中。
我倒也不指望能和她们成为什么知心朋友,可这一路上若一直这么生分着,也够我受的。想了想,我微笑道:“你们好,我叫采薇,初来乍到,还请几位姑娘日后多多指教、照应着才好!”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攀谈,她们仨儿都愣了一会儿,片刻,看上去年纪最长的那位姑娘,笑道:“姑娘客气了,一块儿当差也是缘分,没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叫如意!”另一个长得最为清秀的姑娘也笑道:“我叫玲珑!”然后是年纪最小的也笑道:“我叫珊瑚!”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三人的名字都是古代的吉祥物,道:“都是好名儿,处处透着吉祥味儿!”又说,“如意姑娘说得对,咱们能在一处也是缘份。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几个今日同车,怕也是至少修了五十年了!”她们仨都乐了,车里气氛一时活泛了些。
到底我也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无甚话可说,复掀了帘子向外看去,一出了烟花京城,所见的景象就有些荒凉,行人渐少,风沙渐大、道路渐崎岖。原本荒凉的景致也有独到的妙处,我也颇有兴致一路慢慢欣赏过去,可想到车中还有三个水灵灵的姑娘,我不在乎,横不能让人家陪着我“尘满面”不是?
遂放下帘子,安静坐着。如意瞧着我,笑问:“没出过京城?”我点点头,18世纪的京城我确没出过。她会意微笑道:“我第一次随驾出行,也如你这般好奇新鲜,四处看,可到了围场才觉得一路上都是白看了,草原上的景色才真是美呢!”又道:“今儿晚上才能到行宫,你闭目歇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闭目养神。马车渐渐颠簸得厉害,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恶心,直想吐,我竟然晕马车了!赶紧嚷道:“停,停,让我下车!”车没停稳,我一步跳下,吐了个天翻地覆。坐回车上,没一会儿,又不行了。如意看我脸色苍白,也是有些担心,道:“你怕是不习惯坐马车,可这车不能一直停,要不,你走一走,等好些了,坐上后面的马车赶上也行。”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道:“拿着这个,侍卫们会送你来与我们会合!”我点点头,说:“谢谢了!”看牌子上写个“茶”字,想是康熙跟前奉茶的。
马车离去,微风起处黄沙扬,我独自慢慢前行。天色渐暗,走在漫漫古道上,身边不时有车马经过,颇有一种“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
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奇异而大胆的念头,逃?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我已处在大部队的后端,大概再有半个时辰,最后的人马也将超过我。可是这个念头立即被自己否定了,且不说会不会被抓回来,这荒郊野岭,我即便逃脱了,只怕也是要活活饿死在这儿。
正出神想着,“得、得、得”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我忙避过一边,翻滚的灰尘瞬间进入口鼻,忍不住大声咳呛起来。“嘶!”来人勒马停缰。我抬眼望去,十三、十四,一白一黑、都是一身骑装,很是英姿焕发,正狐疑瞧着我。我忙福身请安,还不及起身,白影儿一晃,十三已利落跃下马,问:“怎的不坐马车?一个人在这儿走呢?”我略微尴尬,多丢人哪!晕马车!回道:“有些晕车,走走舒服些!”
十三皱了眉,说:“可真娇贵!”略一思索,又道:“后面这些马车都是宫中杂役乘的,每车坐12人,你大概坐不惯,我这次出来没带马车,你去四哥马车坐吧,宽敞些,也舒适些!”我连连摇头,心想,我那不是送上门找抽吗?笑说:“不必,不必,挤就挤些,人多眼杂,给我享用特殊待遇,没的让人说闲话!”十三淡淡看我一眼,道:“随你吧!”又叫了个侍卫过来,叮嘱了几句,转头对我说:“下一段路,我和十四弟给皇阿玛护驾,我这就要赶过去,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行宫,你自个儿当心点!”我点点头,十三上马而去,一直沉默着的十四紧随其后,却忽然回头狠狠瞪我一眼。
我在心里大大的不爽了一把,这小子不愧是和“八百万”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这么的行径怪异,遂也恶狠狠瞪了回去。十四也不显意外之色,牵了牵嘴角,倒像似要笑出来的模样,转头策马远去。
那侍卫招呼我上了辆马车,果然是拥挤着坐了十来个中年嬷嬷。走了好半天我也着实有些累乏,顾不上挤,倚着椅背睡了过去。
被身边的嬷嬷推醒,睁眼一看,已到了目的地。所谓的行宫,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建筑群,气势规模比起皇宫可是差得多了去了,房间也很少,只够康熙和皇子们居住。宫女太监们都住在“布城”中。
一个小太监带着我找到了如意她们的布城,如意却带着我来到一个看上去稍小的布城,道:“饽饽房的王公公交待过,你单在这儿歇,顺便照应着这些器皿。”如意说着,脸上又带了三分生分,七分诧异。她掀了帐篷出去,又回头说道:“有什么事儿再来寻我,反正咱们离得也不远!”我笑说谢谢,心中微微叹息,又不知是哪位爷给我搞特殊待遇,让我不能合群。也罢,我习惯独睡,倒也落个自在。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送来饭菜和热水,阿猫也送了些杨梅干过来,说是能止吐。我实在没胃口吃饭,恹恹地坐着,嚼了些杨梅干,方觉精神爽利些。想着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