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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贺宣慢慢开口,“已并非秦国疆土。”
容萧闻声侧头。
贺宣眯着眼,满面风霜之色。
“大人,”容萧再次看向远处,“其实——许多年后,这片土地上就没了国界,所有人,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不再分什么秦人、魏人、梁人,所以,大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贺宣忽地轻笑,笑声悲怆:“傻孩子,待你到了我的年纪,便会知道,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之八九。有些事,早已放得开了。秦国朝廷——”他语音冷下来,“十年前,便已叫人冷透心肠,若是转了性,我倒要奇怪,又怎会介怀?”他回过头,抬手,像容萧对待小穆康一样,轻轻抚过她的头,“你这样良善,虽说可贵,却是令人挂心。”收回手,他移开视线,目光再由柔和变得悲凉,“那孩子若是那时心肠硬些”似乎禁不住崖风,他身体晃了一晃。容萧上前伸手扶住他,即便隔了衣物,触手尽是冰凉。
“大人!”
贺宣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容萧心里闷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大哭,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喉间仿佛梗着一块石头,噎得要命。
“大人,”一个名字在她唇边来来回回许久,终于出口,“跟我讲讲景钰的事吧?”
贺宣全身一震,睁眼看她:“你如何”
“那时大人认错人,对着魏国那位将军,一直叫这个名字。”
贺宣绷紧的身体,下一刻,猛然放松,几乎站立不住。容萧扶着他,坐在旁边大石上。很长时间后,他泄出一口气,闭闭眼,惨然一笑:“景钰这个名字,我已有许久不曾叫过他的事,我也早已忘啦,如何还能说给你听?”
“大人没忘。”容萧喃喃,“大人只是心痛,不敢回想。”
贺宣愣怔着,半晌点头:“是啊,一旦想起,心如刀割如何还敢想”
“可是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病?”贺宣摇头,“倒不如一病不起,却也轻松。”
“大人一病不起,景钰会不会开心?”
贺宣又是一震,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还有没有事,大人要替景钰完成?”容萧又道。
贺宣直视前方,慢慢地,身体不再发抖。
“大人?”容萧轻唤。
贺宣回头看着她,良久一叹:“你说得不错,我几乎忘了。”顿了顿,又道,“你与他,有些地方,实在相像。”说话时,眼底重新汇聚了神采,“他若是还在,你俩定是一双好友。”
容萧心头的重压终于消散,人好似脱力一般疲累。听着贺宣渐渐如常的语声,她垂着头,忽而喉间一哽,再也憋不住大声哭起来。
贺宣初时吃惊,其后苦笑:“你这孩子,怎么却是你哭得这般伤心”
仿佛应和一般,容萧的哭声里,骤然加进来另个哭声,到让容萧忘了哭,吃惊抬头,却见小穆康站在不远处,瘪着嘴,哭得眼泪成串。殷乙背着背包站在他身旁,唇角隐隐有笑意。他们身边不远,狐狸满面不耐烦地走过。
“公子,”殷乙走过来,“上路罢。”
容萧搂住小穆康,任他用小手替自己擦去泪水,看一眼已经走出老远的狐狸:“我们要去哪里?”殷乙摇头。容萧也没有再理会,扶贺宣起身跟了上去。
几天之后,答案自己冒了出来——狐狸一路向北,总算停下脚步的地方,是魏国的都城:胤。
☆、第六十一章 胤都城外 (4209字)
越往北,入目景致越是不同,仍旧碧绿欲滴,但山更高更峭,崖畔峰顶巨石嶙峋,古柏老松苍郁森森。其间多九曲八弯的大河,水流湍急如奔雷,轰隆不绝。平原则辽阔无际,碧草如海,不时能见有人放牧高歌,快活恣意。
容萧从未见过,成千上万的骏马就在咫尺之遥,或站或走,或低头吃草,或嬉闹追逐,嘶鸣声随风而来,那样的自由不羁,仿佛天地魂魄凝聚而成的精灵。
“魏人的战马,天下闻名,”殷乙见她看得眉飞色舞,唇角带了笑,“传说是天马的后代。”
“真的?”容萧瞪大眼,目光尾随着马群中一匹黑马,“我老早就梦想着能养一匹马。”
“这位小爷若是喜欢,”马车夫笑着转回头来,“胤城有大魏最好的马市,不妨去挑上一挑,几两银便能买到好马。”
容萧还在下意识换算人民币,一直假寐的贺宣睁开了眼。
“若是战马,要多少银子?”
车夫摇手:“战马须有官府书印才能买卖,寻常马市可见不着。”
贺宣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这车夫是个话痨,没人问也说:“如今朝廷正在南边用兵,战马更是金贵,老的残的,也圈在漠北牧场,养老送终,从不贱卖。几位听口音,是从南边来的,言语之间可要小心,莫让官府误作了私买战马的奸细。”
容萧忘了银子和人民币的问题,抬头:“大哥,你不怕我们真是奸细吗?”
马车夫呵呵笑起来:“小爷说笑,若是奸细,便不会这样问话。”容萧也忍不住笑。这个几天前雇的车夫也是有趣,一路因他热闹许多,否则漫长枯燥的旅途,真是难熬。她回头看看仍旧病容不褪的贺宣、蔫蔫的小穆康,就连殷乙眉宇间也有了倦色,只有妖魔化的狐狸,神色如常
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个路边茶寮,让众人休息,自己牵马去喂水。容萧他们找处角落的桌子坐下,茶寮伙计立刻满脸堆笑送来凉茶和点心。茶香幽然,点心精致,怎么看,也不是这路边小茶摊子应有,旁边有客人被茶香吸引,伸长了脖子来看,向老板索要不得。
容萧却已不会觉得吃惊了。转头往四周看看,果然见不远处向着这边匍匐着一个人影。自从上路以来,这个重卫称为老猴的道袍老人便一路跟随,每到一处歇脚地方,又提前打理周到,就连如今所乘的马车,也是他去雇来,吃穿用度,无所不包。可惜狐狸吃他的用他的,却从不假以辞色,仍旧如同第一天那样,视他做空气。
不过,虽然如此,容萧看来,那老人却甘之若饴,愈发地殷勤。想来也是,换做任何人,如果刻意巴结奉承的对象肯用自己送上的东西,至少就有一线希望。
茶寮依山而建,简单的木屋,周围尽是大树,树荫下燥热尽褪,凉风习习,几张桌前客人不多,很是清静。不过容萧她们一群人入座之后,旁边又跪着一人不起,又是显眼又是怪异,无论老板伙计,还是他桌客人,都有些不自在。
休息得差不多,问了老板,钱自然还是有那老猴付过了。正准备离开,外头突然一阵喧嚣,片刻之后,呼啦啦涌进一帮人来,甲戈森寒。为首一人,面容俊朗、气势非凡,却是认识的:罗仲尹。
正在起身的容萧呆住,下意识将小穆康往怀里带。
其实,在这里碰到,应该也不算意外,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又是去胤城的官道上。
“巧的很啊。”罗仲尹朗声笑开,视线扫过跪在外面的老猴,落在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的狐狸身上,“几位驾临我大魏——”回头往胤城方向看看,眼中寒意顿起,“不知是要做什么?”他身后门里门外大概百十来人,许多面孔是见过的,都曾在平安城北的密林里一同对敌。他们显然都没有罗仲尹那样好的心理素质,望着狐狸和殷乙的眼满是戒备、忌惮的复杂神色。
“巧?”殷乙冷冷站到了几人前方,“罗将军明明一路跟随,又何来巧字一说?此时现身,要打便动手。”
茶寮里气氛凝重起来,几个客人见势,偷偷自角落跑了。茶寮老板心惊胆战躲在灶台后,连头也不敢露出。
罗仲尹微微一笑:“既是在大魏疆土,罗某职责在身,明知打不过,该打便要打。不过,几位若只是游山玩水,对我大魏不存恶念,又何必动刀动枪,显得我大魏度量窄小。”
殷乙挑眉:“即便存了恶念,你又能如何?”
罗仲尹瞳孔微缩:“姑娘,天下奇能异士多如牛毛。罗某不能如何,可不能断定大魏不能如何!”
殷乙眉际桃花渐渐暗淡,身周隐约泛起杀意。罗仲尹唇角带笑,目光如剑,毫不退缩,他身后魏兵已将茶寮密密围住,争斗眼看一触即发。
容萧护着小穆康,眼角却留意着狐狸的反应。一旦动起手来,谁输谁赢,其实不用多想,罗仲尹带来的百十魏兵,也许几分钟之内就会只剩下百十具尸体。然而,她也无法站起来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狐狸来魏国,只是友好访问,即便很奇怪地,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