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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宣霍地转身,怒视着吴校尉,额头青筋突起如同小手指一般粗细。吴校尉被他的动作唬了一跳,半张了嘴忘记说话,好一会儿,才嚅嗫着:“你瞧我做啥?我这不跟你认错了么?”
贺宣瞪着他,瞪到他全身发毛,忽然转身,走向西边临时收拾出来充当牢房的屋子。吴校尉挠挠头,表情数变,最后一跺脚,嘴里嘀咕着“这犟驴子”,迈开大步跟了上来。
牢房外有军士把守大门,门上窗上都有牢固的锁,不过也许谁都清楚,这些手段,不过只是摆设,如果里面关着的人要逃,顺义城里,恐怕没有谁能够阻拦。
然而,这几个人犯,关不得,杀不了,不能放,又该怎么处置?
郡守贺宣远远看着牢房顿住了脚步。
不经意间,容萧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脚踝,那里的皮肤裸露在外,红红的一圈,鲜嫩,就像是刚刚长出来的新肉。不痛,却有些酥麻,且对空气温度的变化很敏感,总是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身体里面,无论怎样尝试,也再不能感受到那个时侯的变化,仿佛那洒满大地的莹光不过只是错觉。
她移开目光。殷乙一身破烂的外袍,神色如常地坐在她旁边,再远一些,子车旬仍旧保持了盘膝而坐的姿势,闭合双目,身体四周隐约有一层光晕将他包覆。
屋子的另一头,狐狸坐靠在墙边,隐没在阴影中。看不见他的脸,可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令容萧尽量回避着,不去望那个方向。
怀里的小穆康动了动,将容萧的注意力引回。
“怎么?”容萧替他把小手里快要滑落的果子挪挪抱紧,“饿了?”
小穆康用那双圆圆大大的眼看看她,重又靠进她怀里,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猫。
容萧扯扯嘴角,心里酸酸涩涩的:“康儿,那个拿甜糕和果子给你的老爷爷,你喜欢不喜欢?”
小穆康抬起头,看着她,乖乖地点头。
“喜欢啊,”容萧笑笑,心里却更是难受,“那你愿不愿意跟老爷爷回家?”
不远处的子车旬这时睁开了双眼,朝这边看了一看,随后又闭合。
容萧看到子车旬那一眼,愣怔许久,叹口气,头后靠在墙上,望着窗棂透进来的光亮,手轻轻抚摸着小穆康的背:“我很舍不得。可是,跟着我,真不知还会遇见什么。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保护他?如果能够跟平常人一样,过平常人的生活,上学,娶妻,生儿,对他才真的好吧?”
子车旬不再有动作,殷乙却忽然抬起了头,朝屋门望了望。片刻之后,屋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很快,门上的铁锁开启,门开,郡守贺宣站在门外,脸色森冷,犀利的目光移转,打量着屋内的情况,尤其在阴影中的狐狸身上停了停,最后还是落在容萧身上,张口欲言。不过,没等他开口,有人突然自他身后扑进门来,朝着殷乙和子车旬大礼一拜。
“救命恩人在上,受我一拜!”吴校尉几乎把身体对折,双掌抱拳高举过头顶画弧线落在身前,“若非恩人搭救,老吴这条贱命,可就被那妖怪戏耍没了——”
“吴玉龙!”郡守大人怒喝一声,抬脚就踢。吴校尉捂着屁股大叫一声跳开,转头与贺宣怒目而视,瞪了半天,不知想到什么泄了气,敢怒不敢言地扭身出门,背对屋内站着,留给贺宣老大一个背影。
吴校尉刚出去,一人冲进门来,见到贺宣,忙垂头退开一步。看清来人,贺宣蓄势待发的一口气闷在肚里,额头憋得青筋凸显:“林伯?”
老仆人躬身,有些惶恐:“少爷,灶房还在做饭,老奴怕那孩子饿坏了,所以送些糕点来。”说着,似乎知道贺宣不会拦阻,上前将包裹在帕子里的糕点递给小穆康。小穆康抬头看看容萧,伸出小手接过糕点,奶声奶气道了声谢,唤一句“爷爷”,惹得老仆人动容不已。
贺宣积蓄的气场,被吴校尉和老仆这么一搅,再也撑不住,散了。他看看容萧怀里的小穆康,又看看自家的老仆,似有所悟,眼中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先开口的,反倒变成了容萧:“大人,我们几个,你要怎么处置?”
贺宣看着她,眼光深沉,沉吟许久之后,问题突如其来:“你们是妖?”
容萧想说自己不是,才要开口,却是一窒,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不能说得理直气壮,于是苦笑,指指小穆康:“他不是。”
贺宣眯眼,许久才道:“到顺义城做什么?”
“本来是路过,现在惹出了事,要等大人处置。”容萧看看身旁自己的同伴,没有人愿意接话,只好继续应对。
“人妖殊途。”贺宣沉声道,语气严厉。
“我知道。”容萧低头喃喃。
“城中父老百姓身家性命不可儿戏。”郡守贺宣手负于身后,已经不年轻的五官刚毅不阿,“你们太强。”
容萧抬头,一点点在郡守大人的目光里领悟他不曾说出口的深意,不由悲哀,默然。身旁殷乙缓缓抬头,冷冷道:“郡守大人,即便倾城之力,也休想取了我等性命。”子车旬也已睁眼,平静注视贺宣,目光中带着少有的冷冽。
☆、第四十三章 不能容身 (2758字)
“大人,”容萧抬眼,“人也有好坏之分。难道只为其中少数坏人,就要把所有人都杀死?”
贺宣不及回答,吴校尉猛然转身返回,挡在了中间,怒喝:“贺驴子!你为何要杀我救命恩人!”贺宣只做未闻,也不去看他,目光仍旧落在容萧身上,一字字道:“你们是妖!”
“妖又如何!”吴校尉又吼,“他们救了老子性命!若不是他们,这顺义城,塌的可不只是你那郡府,死的也不只是那几个人!你讲不讲理——”
“你又怎知,”贺宣终于看向吴校尉,“明日,后日,他们不会变成那腐尸怪一般大开杀戒?”
“老子不管!要开杀戒,何必要等?要杀早杀了!”
“你别忘了你手下数人可是死在她手里!”贺宣指着殷乙,“将他们留下,我瞧你如何向他们家眷交代!”
吴校尉一窒,随即随即虎着脸强撑:“恩是恩,怨是怨,何况那时情形不比寻常。”
“你——”
郡守愤怒的斥责还未说出,突然之间,屋内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气息,仿佛能够化作实物一般,当头压了下来。站着的贺宣和吴校尉措不及防,竟然齐齐坐倒在地。震惊之中,谁都想不起说话,人人呆滞如泥。
眨眼时,黑袍的狐狸已站在贺宣和吴校尉面前,居高临下,无喜无怒地看着地上二人。猛然间,两人脸上血色尽消,同时抬手捂住了胸口,痛苦得五官扭曲,喉咙里格格作响,却连一声喊叫也不能发出。恐惧绝望很快盈满两人双眼,一点点地,眼瞳失去神采。
门外士兵见状,惊恐喊叫着要来救援,跨出一步后,身体突然往后弹射出去,倒地只剩呻吟不止。
“你——”容萧脱口而出。
狐狸微微侧头,极缓地回过身,冰冷的目光与容萧一触即离,随后落在殷乙身上,淡淡一句:“看好她。”话音落时,他迈步踏出房门,一晃眼消失不见。
狐狸的身影才离开屋内,贺宣和吴校尉一齐长吐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脸色迅速恢复。好一会儿,两人大口喘息着,眼神和表情都是迷茫,似乎一时间还不能回到现实。
“娘的!”吴校尉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放下心来,啐了一口,“老子只当这条命又要丢了。”说着,瞪着旁边喘息更加厉害的贺宣,“大人不是要杀妖?”
贺宣充耳不闻,在惊慌扑到身边的老仆扶助下,慢慢起身,抬手用衣袖擦去额头冷汗,开口时,语气仍旧桀骜:“个人生死,何足道哉?”
吴校尉翻个白眼,嘴里嘀咕几句,摆手拒绝老仆的搀扶,仰天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多时,大批的兵卫紧张拥到门前,刀剑相向,却被屋内情形惊住,一时搞不清状况,面面相觑。
贺宣喘息平定,虽然脸色苍白,但威严重现,冷冷看着容萧等人,许久,朝门外众人摆摆手,道:“无事,散了。”很快,兵卫们带着受伤同伴散去。贺宣回身看着容萧:“本官并非恩怨不明、是非不分,但事关百姓,不能不慎。”顿了一顿,他又道,“我确是无力与你们抗衡,然而邪不胜正,若是多行不义,必遭天谴。届时,即便倾我一城之力,也要替天行道!”他退开一步,“本官暂且相信你们并无害人之心,但人妖殊途,不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