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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皱眉“啧”了一声,甩开他的双手,不耐烦地道:“这样吧,老夫掘出的骨骸如不是拙荆的,老夫便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如何?”
上官慕龙问道:“不,小可要您老丈的脑袋何用?”
老人怫然不悦道:“那么,你这是无理取闹,你还是给老夫坐下来吧!”
说话间,伸手在上官慕龙肩上拍了一下,上官慕龙突觉全身一震,接着手脚便起了僵硬的感觉,哪里还站得住,仰身往后便倒。
老人右臂一探,即时揽住他的身子,又在他脑后哑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把他抱到坟左一片岩石下放落,让他面对孤坟倚坐着,这才返回拿起铁锄动手掘了起来。
上官慕龙欲待挣扎,只觉浑身丝毫不能动弹,想开口骂,舌头竟也硬僵僵不能转动,眼看着那自称“柴亦修”的老人身手突然变得那么灵活,手中铁锄上下翻飞,如雨而下,直把爹爹的坟头掘得乱七八糟,心中惊怒交进,不觉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但同时,他也觉得很奇怪,心想对方只轻轻在自己肩上拍了一掌和在自己脑后点了一指,何以自己便全身瘫痪麻木,连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邪术呀?
这个疑问只在他脑中闪了一下,他并未去多加思索,因为这时他已被眼前的那副景象骇震住了。
只见那老人手中铁锄不过挥动了十几下,已将整个坟头掘开,敢情里面没有一片棺木屑,坟上一开,便露出了一堆灰色的骨髓!
老人神色凄怆,慢慢放下铁锄,小心翼翼的将骨骸上的泥土清除掉,这才走到上官慕龙的面前,苦笑道:“小哥,你爹爹当年落葬时,有没有用棺材盛殓?”
上官幕龙想说有,却因舌头不能动,说不出话来。
老人话出口才想起他哑穴受制,不能开口说话,不由失声一笑,当即伸手在他咽喉下一拿一推,再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上官慕龙先觉咽喉一爽,舌头立时能够转动,又觉身躯一震,霎时手脚便恢复了活动能力,于是急忙挺身跳起,奔到坟边探头瞧望。这一瞧之下,只瞧得他脑门轰然一响,顿时眼前金星乱进,头脑天旋地转
原来,墓内躺着的那具髅髅,两条腕骨上确然套着一对玉环,头颅下也有一支玉簪,左腿骨上亦确有一条刀痕,情形全如老人所形容的一般,这对他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也是一个无法忍受的打击,于是他大叫一声,顿时昏倒坟前。
不知经过多久,他悠悠醒转,一眼瞥见老人已将那具髅髅装入布袋中,坟土也填回原状,不觉为之大恸,翻身爬起,两手抓住老人的双臂用力摇憾,哭叫道:“告诉我!告诉我!我娘为何要骗我?”
老人又恢复了先前那副虚弱无力的病态,摇头慢吞吞地道:“这个老夫哪里知道,你母亲叫何姓氏?”
上官慕龙额声道:“家母上柳下映华,先父上官梦云”
老人闻言神色一震,注目又将他打量一阵,又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然后背起那一袋骨骸和铁锄,举步缓缓向山外走去。
上官慕龙泪潸潸望着老人的身形渐渐消失于远处的山峦之中,忍不住满腔悲痛,仰天一声悲呼,拔步便疯狂似的向家里奔去。
这时天已近午,细雨仍在霏霏落着,他一气奔到家里——坐落于山中一处极为隐秘的一间大茅屋——把自己关人屋中,躺在床上抱头痛哭起来。
他自幼与母亲迁居至此,在那以前的一切已不复记忆,但从不觉得自家有何不妥之处,只在自己十几岁以后,母亲忽然开始每年一度于清明节后离家前往汉阳探望阿姨,由于自己从未见过那个阿姨,而母亲又不许自己随往,是以感到有些疑惑,除此之外,根本没想到母亲对自己隐瞒着如此重大的秘密,把一座别人家的坟墓骗自己说是爹爹的;这使他惊骇欲绝,使他从安静的生活中一下坠入五里雾中。
“天啊!那座孤坟原来不是爹爹的,可是娘为什么这样骗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猛可翻过身子,冲着房门大喝道:“滚!滚!滚!我不要吃饭!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年约三十的粗丑女人当门而立。
不用说,这个女人就是哑婢春梅了,她面上充满着惊异之色,抬着两手做扒饭的手势,意思是说:“少爷,吃饭的时候到啦!”
上官慕龙挥手怒吼道:“滚!滚!告诉你我不吃饭,你给我滚开吧!”
哑婢春梅以为他今天因不能跟随母亲去汉阳,故此在伤心而大发少爷脾气,不禁咧嘴一笑,当下把房门带上,迳自吃饭去了。
天黑之后,哑婢春梅又来喊他吃饭,他又把她撵走,并且索性跳下床把房门上了闩。
夜深了,他想得心疲神倦,不觉沉沉睡去
就在此时,茅屋外突然来了一个夜行人!
这个夜行人身材短小,行动灵捷,毫无声响地闪到茅屋门前,侧耳贴上门缝倾听片刻,随即扬袖缓缓伸掌按上木门;门内分明上了闩,但却似被他发出阴劲震碎,一眨眼便被他推开了。
夜行人侧身闪入,发现这是一间小厅堂,他双目炯炯扫视了厅堂左右的两扇房门一眼,然后运目满屋搜视,视线遍及每一个角落,接着移步绕着厅堂四壁伸手抚摸,有时还轻轻敲着,似在搜寻什么东西。
搜寻一阵,似是毫无所获,于是停步皱眉沉思,过了片刻,缓缓仰头望向大梁,蓦地纵身跃起,左手一把攀住屋梁,身躯是空吊着,右手开始伸入茅草中摸索,攀沿摸索到屋梁正中,忽然由草层里抽出一柄古色斑斓的三尺宝剑!
他立即松手飘落下地,手按剑卡轻轻抽出,一声轻若蚊鸣的龙吟响处,整个厅堂顿然大放光明,掣在他手里的赫然是一柄光芒夺目的纹龙金剑。
“哼,金龙剑,果然不出所料”他神情激动的喃喃自语,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厅堂左边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踢开,哑婢春梅手掣一柄青钢长剑飞掠而出,一声不响,劈面便向那个夜行人胸口点去。
运剑灵捷而诡辣,竟是个大行家!
夜行人身形略一偏闪避开了她遽然攻到的一剑,同时转头向右边房门开声大喝道:“上官慕龙,你出来!”
正在房中酣睡的上官慕龙瞿然惊醒,跃身跳下床,打开房门一看,发现哑婢春梅手挥长剑攻打着那个日间掘墓取去他妻子骨骸的病老人柴亦修,一时大惊失色,急忙插手叫道:
“春梅!不可伤人,你”
忽然,他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但见哑婢春梅吐剑如虹,一剑紧接着一剑向病老人猛攻过去,每一剑均极凌厉迅捷,既狠且辣,但病老人也毫无慌乱之态,而且身手异常伶俐,飘闪腾挪之间,从容躲避着哑婢攻上身的每一剑,只是一直不还手。
这就是使上官慕龙惊呆了的原因,他虽然对武功一窍不通,可是他也看得出春梅此刻的动作完全是武功的架式,这是多么令他惊奇的一件事——哑婢春梅竟然会武功!
她跟随自己母子已有十二年,平日只负责做些粗重的家务和种植蔬菜,头脑不会比家里的那匹黑驴聪明多少,说她有几分蛮力倒是真的,却从未见过她练武功,哪知她竟会武功,而且还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柄长剑,这是从何说起啊?
上官慕龙思忖之间,只见春梅又向病老人劈出三剑,着着向病老人身上致命的部位招呼,看样子恨不得将病老人杀死似的;他从懂事以来就只跟书籍为伍,哪曾见过这等凶杀的场面,一时瞧得目怵心惊,深怕双方受伤流血,连忙又摇手大叫道:
“春梅,你快住手,大家有话好说呀!”
他竟然忘记哑婢春梅是个“无话可说”的女人。
病老人接口笑道:“是啊,姑娘有话好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的一上来就向老夫连施杀手?”
哑婢春梅嘴里“哇哇”乱嚷着,剑招绵绵攻出,似乎不把病老人杀死绝不甘休。
“哈哈”老人显然被激怒了,但见他一声嘹亮的长笑下,陡然亮出藏在肘后的金龙剑,举起迎着她的剑势轻轻一挥,一片金光飞洒间,只听“叮!”的一声,哑婢春梅的长剑已被震得脱手飞出,飞上屋梁,穿过草层飞出屋顶上去了。
上官慕龙一看就知病老人的武功强出春梅很多,怕他再乘胜出手伤她,忙喊道:“老丈请住手,她是哑巴啊!”
病老人闻言“哦”了一声,立时撤剑后退,纳剑归鞘,一面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