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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梦溪你别得意,就算死,我也拉”
“砰!”一声枪响。
苏瑞歇斯底里的咆哮蓦然断裂,瞳孔一下张得老大,仿佛疼痛又不可思议。充血的一双眼盯着纪梦溪的时候鬼魅一般,白眼仁上血丝明显,仿佛碎裂了。身体晃了几晃,轰地倒进尘埃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怎么就忘记了,秦秋彦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最无情的男子。他不会爱她,她怎么就想不清?
可是他冷酷而残忍,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不爱她,却可以给她编织一个温情的圈套网死她,让她逃无可逃,唯有束手就擒。
他那么凉薄,微笑如何会有温度?一定要是装出来的,浓墨重彩,他想迷惑她让她相信,所以那笑才有了温暖的感觉。竟然没有一点儿违和感,宛如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
她果然就上当了,什么都做不了。每天不再专注时局的紧张变化,不听信手下人的建议,连他们的电话都懒得接,甚至妄想真的有事也好,正好让他将她纳进怀里藏好她一意孤行,像个天真的少女,一度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把她哄得多开心,就差千依百顺。那样美好的时间,她舍不得用来防备。
对她而言,这真的要是这个世界上最管用的麻醉剂,她无力反抗。
所以纪梦溪才有机会查清她,在她被深度麻醉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开膛破肚,而她竟然不知道。
难怪她的结局要像这样,被阻击手一枪打破头。纪梦溪引她来,根本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她一拿出手枪,公方就会万不得已射杀她。
这是他们算计好的。她不能活,连生擒都不行,如果她被逮捕,他们也都败露了,唯有让她反抗。而这世上,除了国家处决罪犯是合法的,其他都会脏了手。
那两个如玉的谦谦公子竟谁都不想,于是,就这样联合起来处决她,不动声色。
苏瑞用最后一个飞秒的时间感叹,自眼角滑下一滴泪来。晶莹剔透。
纪梦溪低下头看她,苏瑞到死也是睁着眼睛的。其实觉得她跟自己有一点儿像,都太执意了。明明知道不可以,还要像飞蛾一样。
不是不可怜。
秦秋彦那一截小腿估计是被车卡断了,失血严重,医生让他立刻做检查,然后手术,坚决不允他随意走动。
他还是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拉也拉不住。比起纪梦溪的命,他的一条腿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一辈子最不能亏欠的,就是纪梦溪。
也是恍然想起来,惊魂不已。苏瑞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决绝起来,真的会拉上纪梦溪给她做陪葬。
她不止一次跟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薄南风,我的包里可有炸弹,你要是对我不好,让我不满意,我就拉着你跟我一块死。”
秦秋彦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她的包里真的有微型炸弹,那是她逼不得已防身用的。很多年前就带着,甚至她上学的时候。
如果最后苏瑞没能拉着他一块死,气极的时候拽上纪梦溪当垫背,那也是她的行事风格,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等秦秋彦赶过来,在楼下听到那声枪响。不知道是怎么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上来的,仍旧奔跑有速,甚至没觉出疼来,只感觉有液体不断的往下滴,而他的一只脚渐渐有些麻木了。
苏瑞才倒下,纪梦溪感觉有人奔上来,一抬头,几乎只有一个断定是谁的时间,其他都来不及想,就已经被飞身上来的秦秋彦急速带到窗口,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秦秋彦拉着他,已经从二楼的窗子上一跃而下。
就是这千钧一发间,身后废弃的筒子楼“轰”一声炸开,烟火喷射之后,瓦硕四溅,危力十足的一阵爆裂,整个建筑轰然倒塌。
纪梦溪大半个身子都被秦秋彦扯在怀里,估计他想给他当个肉垫。耳畔呼呼的风声略过,两个人极速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他还来得及问一句:“江南?”
秦秋彦说:“她很好。”
接着坠落着地,身下是碎裂的瓦片,尖锐的棱角割裂皮肤,有血液蔓延出,两个人的蜿蜒到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只是血腥之气浓重,即便是自己的,也忍不住作呕,他们都是有洁癖的人。
纪梦溪皱了下眉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即便死了也没有什么,他做好了那样的打算和准备,昨晚才跟家里人通过电话。
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好好照顾江南一辈子对她好”
秦秋彦侧首,脸上划出一道伤痕。
目光盯紧他:“要活着”
纪梦溪眼望长空,微微的笑,实则他的头脑混沌不清,如同被重物撞击。竟还有短暂的思维说一句重托,其实是个奇迹,宛如回光返照。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江南。
为什么呢?
早在他遇见江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年少的时候读金庸,最喜欢的要是汝阳王之女,那个灿若玫瑰,精灵剔透,明艳不可方物的赵敏。
后来,在校园的操场上看到江南,就仿佛是透着一种孤勇。觉得,就是她了。
赵敏微微一笑,缓缓的道:“有时候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什么郡主,只不过是像周姑娘那样,是个平民家的汉人姑娘,那你或许会对我好些。张公子,你说是我美呢,还是周姑娘美?”张无忌没料到她竟会问出这句话来,心想毕竟番邦女子性子直率,口没遮拦,灯光掩映之下,但见她娇美无限,不禁脱口而出:“自然是你美。”赵敏大喜,问道:“你当真不骗我吗?”张无忌道:“我心中这样想,便冲口说出来,要说谎也来不及了。”
那样的果敢坚决和傻气,像极了当年的江南和他。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大力的撞击着,胸口微微疼痛。有什么东西,碎了,泡沫一般。
秦秋彦全身都疼起来,耳畔涌动着脚步声凌乱,像从四面八方来。
天上有雪花飘落,一片一片的坠入眼瞳中,稀稀疏疏的,只是零星,眨眼就碎了。今年冬天的一场初雪,说好要带江南去海边看雪的。说起来的时候,她眼睛明亮,黑白分明。他笑望着她,嘴上再怎么说,心里根本没办法抗拒。
可是,他累了,眼皮很沉,只想睡一会儿一再再提醒自己,不能睡太久,还要去叫醒江南。她还在医院的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不过是骗纪梦溪的,她到底好不好,他不知道。
却注定要错过这一场落雪。秦秋彦想,即便不好,也不能再亏欠纪梦溪了。至于他和江南的纠纠葛葛,哪怕永远扯不清,也只是两个人的。最好生生世世数算不清,就生生世世纠缠下去。
(092)最终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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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生在黄河岸边,是个优雅漂亮的女人,秦秋彦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连做梦都很少梦到。
如今再梦到,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鬓发整齐,笑容温婉,仿佛永远不会老去。
他觉得对不起母亲,一直都对不起她。她死的很凄惨,于是从来不愿想起她。就当她和所有的妈妈一样,年迈而终,入土为安了。
却想起小时候,他是个孤僻的孩子呆在家里不愿出门,更不会说话。
妈妈拉着他的手,给他唱一首民谣,一遍遍清唱出声。
“小板头,弯弯腰,娶个媳妇没多高。在屋里,怕鼠咬,在外头,怕鸡叨。跑到河里洗个澡,给癞蛤螟摔一跤。”
到如今自然不会再唱了,早已经不唱了。他已经长成男人,是个当爸爸的人了,而他也早已经没了爸爸妈妈。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过十九岁生日所以他很害怕过生日。
畏惧着一些东西活着,努力而心酸。
今天仿又听到母亲拍着手给他清唱一首首童谣,心在长久的不安中渐渐被平抚,如同母亲温暖的手抚在上面。将他内心的不平一点点安抚,告诉他,他们不怪他,从没有责怪过,只想他一生平安度过。
母亲的微笑像冰一样慢慢的融化掉了,可是很温暖。
她叫他:“小风”告诉他要好好的活着。
原来他从没有做错,也并非不可原谅。当父母的从没有一刻责怪过他,只要他觉得是幸福的,就怎么样都好。
睡梦中,他哭起来,抬起手背擦拭眼泪,却感觉上面一片湿,无论如何抬不起,被紧紧握着。
他想努力,可是无济于事,但眼泪那么汹涌,于是急躁得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