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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柯又陪着她说了一阵话,等她睡着了,方走出客栈。
阿柯辨明方向,走到码头附近,趁人不留意,在一棵树上用匕首划了个覆云楼的记号,心道:“最紧要先把小真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受不起第二次惊吓了。”
待得走回酒店,只见到几个大夫正在救治铁鹰教帮众,慕容荃软成一滩泥,道亦僧与江东却已不见。
阿柯拉过一名小二问话,原来两人喝得高兴,大发酒疯,不知道是谁首先吹嘘自己轻功了得,能只身过河而衣不湿。
另一人便受不了,硬说自己内力无敌,可以闭一口气在水中潜伏半个时辰。
两人争执不下,拉扯起来,砸了几张桌,到最后相携出门去,据说到汝水上比试去了。
阿柯不觉叹气,道亦僧受不了激,他是早就知道的,不过以他的武功,已经没有大问题。
他担心小真,便掏了几块碎银子,吩咐小二给道亦僧传个话,自己先回客栈。
晚上直到戌时时分,道亦僧才踉跄而回,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店门口敞开衣服,又唱又闹,口中不清不楚地喊:“我知道这这他妈是冲我来的好!来尽管来
“老子不怕!老子一人喝死你们!”
小真早在自己屋里睡了。
阿柯生怕他吵醒小真,忙着要抬他回房,谁知道亦僧本就肥胖,喝醉了更似一只铁牛,一个人几乎拉他不动,只好乱甩银子,叫几个小二帮着抬他到房中。
刚放到床上,道亦僧似乎觉得舒服了,也不再喊叫,而是敞开了大嘴,满床满地乱吐。
阿柯看得脑门发凉,却也无可奈何,只把窗户统统打开,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
渐渐的眼皮打架,实在支援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
嗯?
隐隐约约,有个什么人影在眼前晃动
阿柯眨眨眼,那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林芑云!”
山坡上的林芑云,远远地回头看了阿柯一眼,却不回答。
她寂寂地站在齐膝深的草丛中,仰望一碧如洗的天幕。
草里开满了橘色的、粉色的、嫩白的花朵,艳人眼目。
微风掠过,那些娇嫩的花朵们便纷纷弯下了腰,不住摆动,仿佛无数飞快眨动的眼睛。
阿柯走上两步,又喊道:“林芑云!”
这一次,林芑云终于转过了身,不过仍旧没有说话。
她看着阿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轰轰轰”
一阵又低又沉的声音自山坡后传来。
是打雷吗?
阿柯诧异地想。
这个时候,林芑云身上青色的衣服开始慢慢变化,越来越红,越来越长
阿柯揉揉眼睛,呀,她什么时候有这么美丽华贵的衣服?好像娘亲珍藏的那件长裙
“轰轰隆隆”
声音越来越大了。
突然,在那山坡之上,那本来只是一片碧蓝天空的地方,有个什么尖锐的东西高高地伸起
不不对不是一支,是无数支
一开始是无数支铁枪蛮横地刺入蓝天,接着,白白的羽毛和漆黑的头盔出现了。那些羽盔下是同样漆黑的脸、漆黑的重甲。
这些坚实雄壮的身体,跳跃着伸上坡顶,当轰隆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终于,黑色的披甲战马也小跑着跃了出来。
一眼望不到边的玄甲骑士们,似乎连天也遮盖住了,四境一时黯淡下来。
阿柯的心停止了跳动,呆呆地看着林芑云从绣满金色飞凤的长袖里,掏出一卷明黄长绢,徐徐展开。
她开口了,淡淡地道:“我,大唐清玉公主,奉皇帝陛下之命,擒拿叛逆之子阿柯。来人,拿下。”
“喝——”
所有玄甲武士同时发一声喉,直震得天地也为之变色。
“喂!林芑云!”
阿柯吓得猛地一跳,站起身来,只听“光啷”一声,摔碎了茶杯。
呀,原来是场梦。
阿柯呆了半晌,才定下心,摸摸额头、脖子,全是冷汗。
他喘了两口气,抹抹汗,重新坐下。
“你喊林芑云喊得还真是大声,就不怕隔壁的小真姑娘听见?”
阿柯又是一跳,这一次膝盖撞到桌子腿,痛得龇牙咧嘴,好在还有一点意识,没有放声叫出来。
道亦僧翻过身,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阿柯,道:“你听到林丫头做了公主,就吓成这样?阿柯,你是不是怕就这么失去她了?”
他像是对阿柯,又像是自言自语道:“男女之事,就是这样含糊不清,有的时候妈的,什么都扯不断,什么放不下的,过了几年,几十年,妈的过了一辈子呢?还是忘不了。这些个小女子”
阿柯从未见过道亦僧如此沉静的神情,也从未听他如此镇静地谈话,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道亦僧慢慢坐起来,对满床自己吐的污物浑若无知无觉,继续道:“阿柯,你老实说你跟老子老实说,你对林丫头,对这位小真姑娘,究竟哪一个看得更重些?”
阿柯颤声道:“大师,你好好的,怎、怎么问起这个来?”
道亦僧道:“好,好个屁!你不要来跟老子打马虎眼。林丫头就就跟我的那些丫头一样,我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
“那样精灵一样的人物,难道不值得你疼惜?那样兰草一般的人儿,难道不值得你爱护?”
阿柯急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不疼惜她,不爱护她?我我只是”
道亦僧眼睛一翻,惊天动地地打个酒嗝。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又上来了,他眼睛血红,道:“这、这可是你说的,小子,我可亲耳听见的。
“林丫头你别看她好像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样子,其实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她需要需要
“小子,你以后若是欺负她,老子第一个跟你没完!”
阿柯重重地叹口气,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过了一会儿方道:“大师,她现在贵为公主了。我是什么人?我怎么
“我可能此生连再见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欺负她?我我想谁知道今后会怎样呢。”
忽听鼾声大作,阿柯回头一看,却见道亦僧不知怎么又躺下睡着了,一只手和一只脚还掉在床外晃一晃的。
阿柯摇摇头,不知道他刚才是真的清醒呢,还是在发梦,正要上前扶一下他,猛地一惊,飞速跳出窗外。
没有并没有什么人。
这个时候阿柯才发现,外面的石板地,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雨淋湿了。
阿柯顶着纷纷的雨丝,提剑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屏气凝神地听了半天,心道:“奇怪,明明觉得有人在外面偷听,可是并没有听见有人越墙而出的声音。”
忽地想起小真,深怕她有什么危险,忙走到小真门前,敲了敲门。
过了半天,终于听见小真道:“谁?”
“是我,阿柯。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真懒懒地道:“没有,我睡熟了有什么情况吗?”
阿柯忙道:“不,没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你继续好好睡吧,什么也不用担心的。”
小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阿柯抓抓脑袋,返身回房。
刚走了两步,突然一怔。
只见一行浅浅的湿脚印从院中一路过来,消失在小真门前。
阿柯看着这行脚印,心里翻江倒海,仿佛见到小真长发披肩、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任凭雨落在身上,听着自己大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疼惜她,不爱护她?”
“疼惜她,爱护她!”
第二天,道亦僧头痛欲裂,打死不起身。
小真也一个劲咳嗽,推说头晕,躺在床上睡觉。
阿柯没奈何,只好跑到镇上药店,既抓祛湿除寒的药,又抓醒酒药。
他走到码头上,惊喜地发现自己昨天刻符号的那棵树上,已经有人刻了回应的符号了。
阿柯按着符号的提示,找到镇子南头上一家铁匠铺。
正是农忙时节,铁匠铺里一片热火朝天。
几名汉子在炙热的炉子旁奋力敲打,汗水不是一滴滴,而是一柱柱地往下淌。旁边摆满了新铸造的农具。
阿柯走进铺里,问道:“谁是老板?”
一名干练的中年男子回头瞥了他一眼,吩咐手下道:“继续打,别去了火。沿着边敲,中间的筋还得留着”
他一面说着,一面拍打溅在身上的铁渣,走到阿柯身前,道:“我是。你是来看农具还是别的?农具有现成的,要是其他东西,这一阵还真没有空。”
阿柯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那人一见,脸色大变,忙道:“原来是请、请里面谈。”
回头叫道:“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