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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存款从这家银行熙熙壤壤地转移到那家银行,对中国的经济没熙熙壤壤出半点好处嘛!到头来不还是错币行为吗?”
谭白虎没等老康把话说完,就把这个愚顽不化的书呆子的电话挂断了。
于是,谭白虎不得不实施了他与至大支行斗智的损招,就是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做一回生死斗!
在北京市的大街小巷柳絮纷飞的时候,速发银行总行的监察部却仿佛依然停留在了冬季。这里每一名工作人员的心都是冰冷的。他们正低声议论着:
“据说全国有十六万干部的学历是假的!”
“没想到我们速发银行也有这种骗子!”
“任博雅的骗法也太弱智了吧?连学校都没买通,直接从假证贩子手里买假证!”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无异于揭开了速发银行丑闻的署名举报信。信的内容是揭露至大支行行长任博雅购买假学历经过的,信的末尾写道:
“贵行不用辨别我的举报是否真实,只需要认真核对任博雅的假学位证书就可以揭穿这个骗局。第一,你们可以上网查询他的学位号!这号码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张冠李戴!第二,他的学位证书上还有一个一目了然的错误,就是真的证书都是各大学自印的内页,落款处除印刷了‘学位委员会主席’字样外,还印刷了大学校名,而假证贩子不可能为一个学位证书搞一次印刷,使用的是通用内页,因此,落款处除了‘学位委员会主席’字样外,没印刷大学校名!
我留下我的联系电话,并对我的举报负一切法律责任。“
落款处写了日期、手机号码,并大大的签了三个字:“谭白虎”!
谭白虎给速发银行总行寄出检举信后,并没有老老实实地静候佳音,他义无反顾地采取了主动出击之策,除了把同样的一份检举信邮给了中央银行,又怀揣一份,径直敲响了速发银行马行长办公室的门。
谭白虎连敲几下,却一直没听到回音。隔壁的银行小姐听到敲门声,赶紧风一样地跑过来:问:“您找马行?”
“马行不在?”谭白虎颇感失落。
银行小姐年轻漂亮,才入行不久,自然把找马行长的人都视为马行长的朋友或优质客户,热情地作答:“马行在人力资源部,正讨论至大支行领导班子的调整问题呢!”
“任博雅咋样啦?”谭白虎料想自己的举报信不应该这么快就发挥作用。
“您是……”银行小姐对谭白虎还保留了一份警惕性。
“我是任博雅的同乡,我们原来还是同事呢!”谭白虎为了套出小姐的话,把对任博雅的一腔怨忿都掩藏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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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银行小姐的眼睛里放射出单纯和惊喜的光,“他们至大支行这回可牛啦!不但江莉莉提了副行长,任行不久还有可能上调回分行哪!”
谭白虎一听,立刻憋了一脑门子的气:“任博雅上分行干啥子?不会当分行的副行长吧?”
银行小姐笑了笑,快人快语道:“人家任行,要学历有学历,要业绩有业绩,要关系……”小姐要“关系有关系”的下半句话,终于没说出口。
谭白虎冷笑两声,尖酸而寓意深刻地挖苦道:“我瞧江莉莉倒立马儿要主持工作了!”
谭白虎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话:“谁说江莉莉要主持工作呀?”
一个穿着笔挺的蓝西服,系一条紫红色的领带,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走上来,一对鼓鼓的黄眼珠,笑眯眯地望着谭白虎。
谭白虎和银行小姐都赶紧毕恭毕敬地叫一声:“马行!”
马行长虽然只是小银行分行的行长,可作派分明是一个大领导,他慈祥地点了点头,问谭白虎:“我们好像认识?”
谭白虎赶紧自我介绍:“在齐美丽的梦幻支公司见过!”
马行长爽朗地笑了:“对对对!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扫楼拉存款的呢!”说罢,对银行小姐挥挥手,打发她走了,拉着小职员走进办公室,玩笑着询问道,“怎么?你来,就是跟我说江莉莉要主持工作?”
谭白虎听马行长这样一问,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像开败了的迎春花,枯萎而后消失了。他从自己的怀里,摸出第三份检举信,认真严肃地呈给马行长,一声不吭。
马行长诧异地瞥一眼小职员,好奇地展开信封里面折叠整齐的信,先瞧一眼谭白虎的表情,而后再把自己的老眼注视到信的内容上。
此时的谭白虎盯视着马行长,想通过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推测出他的内心世界,是波涛起伏,还是波澜不惊?此时此刻,谭白虎心里的那份惬意,是从来没有过的;谭白虎心里的那份自得,也一定不亚于猫捉老鼠!
谭白虎猜想,马行长一个大领导作派的分行行长,咋也得矜持地向自己质问点啥子吧?他正在搜肠刮肚准备词汇的时候,马行长突然像一只受了惊的猴子,猛地改变了正襟危坐的样子,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神经质地大呼小叫道:“任博雅!他欺骗组织!他欺骗领导!!”
谭白虎乐不可支地趁火打劫:“我把自个儿送上门来,就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马行长大概早已经从谭白虎的署名信和临危不惧的登门造访中,体悟出了告状者的来者不善和被告者的不可救药以及自己将面临的尴尬和责任!见谭白虎一副王者必胜的神态,马行长的失态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立刻消失得无踪无迹了。他笑了,笑声虽然很难听,却是那样的洪亮,直笑得桌子上的几张纸,随着他笑出的小风飘落到了地面上;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虽然拿起茶几上的面巾纸,是擦去脑门子上刚才惊出的汗珠,可姿势却颇为优雅。
“来来来!小谭同志,请坐请坐!”他招呼依然站立在办公室中央的谭白虎,“你这也属于为了理顺金融秩序而大义灭亲之举呀!佩服佩服!”
谭白虎早已经把自己视作了一头死猪,还怕马行长这杯开水烫吗?于是,小职员毅然坐在了大行长身边,颇为大义凛然。
马行长做出感慨万千的样子,说:“中央银行早就三令五申要严处金融干部队伍中假学历者!没想到,在我的地盘上,居然出了一个任博雅事件!而且,这个任博雅竞胆大包天到直接从高中生伪造成硕士!”
谭白虎听马行长这样一说,心里的阴影几乎变成了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他虽然没胆大包天到直接从高中生伪造成硕士,但也从高中生伪造成了大专生呀!!再联想到马行长给自己戴上的那顶高高的大帽子,他的一张瘦脸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公鸡脖子的颜色!
马行长见谭白虎不说话,便拿出一盒烟,递给小职员一只,自己也捏了一只。本来不抽烟的谭白虎由于心绪不宁,索性也借着大行长的火,把烟点着了。
马行长把嘴里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之后,望着把一口烟才吸了一半就咳嗽起来的谭白虎,说:“你做银行,我也做银行。你寒碜,是银行寒碜;我寒碜,还是银行寒碜!”见谭白虎傻兮兮地吸着烟就是不说话,他索性直截了当了:“我是怕寒碜!因为,我坐到现在的位子,真的不容易呀!苦熬了三十年,我拉了数以百亿计的存款哪!”
谭白虎听了马行长“你寒碜我寒碜”的高论,冷不丁儿惊得站了起来。他惊的倒不是马行长的辉煌业绩,而是惊自己的思维出现了漏洞!他盘算着:“自个儿咋早没想到直接拿着检举信敲马行长的竹扛,让他划转阮大头的十五亿存款给五一支行呀!?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私下里解决了,自个儿何必还担这啥子大义灭亲的虚名呢?!”
谭白虎试探着问:“您是说,我们私了?!”
马行长吐了一口烟,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小谭哪,解决问题的辙有千万种,就瞧你选那一种!”
“把至大投资公司的十五亿人民币存款全部划到五一支行!”谭白虎把他的底价脱口而出。
马行长一愣:“你……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至大投资公司的钱一走,我的至大支行还叫什么至大支行嘛!”
谭白虎“嘿嘿”一笑,亮了自己的底牌:“我这封检举信可是一式三份,一份给了你们总行监察部,一份给了中央银行!”
马行长没等谭白虎的话音落下来,就又像受惊的猴子,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一对黄眼珠瞪得老大老大的,结巴着说:“你……早就把这信撒出去了?”
谭白虎志得意满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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