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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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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马新贻,在安徽合肥署理知县时,曾经为捻军所擒,擒获他的就是张文祥。但张文祥久有反正之心,所以捉住了马新贻,不但不向捻军头脑张洛行等人去报功,反而加意结纳,为他引见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叫曹二虎,一个叫时金彪,四个人拜了把子,然后悄悄放马新贻回去,跟抚台说妥当了,再来接他们投降。

事情非常顺利,张、曹、时三个人都拉了部队,投向官方。上头委任马新贻拣选降众,编设两营,因为马新贻号毂山,所以称为“山字营”,他的三个把兄弟都当了“哨官”。马新贻就凭这两营起家,一路扶摇直上,升到安徽藩司。

洪杨平定,大事裁军,山字营遣散,张、曹、时三人都随着马新贻到藩司衙门去当差。据说,这时候的马新贻,已有些看不起贫贱患难之交的意思了。

因此,曹二虎准备去接家眷时,张文祥就劝他一动不如一静,但曹二虎不听,把他的妻子从家乡接了出来,住在藩司衙门里。既来了,不能不谒见马夫人,恰好马新贻也到上房,一见曹二虎的妻子,惊为绝色,就此起意,勾搭上手,只是碍着本夫,不能畅所欲为。于是,马新贻经常派曹二虎出差,而每一趟的差使,总有油水可捞,曹二虎乐此不疲,马新贻亦得其所哉。

这样不多日子,丑闻传播得很快,张文祥不能不告诉曹二虎,他起先还不肯相信,暗中去打听了一番,才知真有其事,便要杀他妻子。

张文祥劝他:“杀奸须双,光是杀妻,律例上要偿命,太犯不着。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索性就把老婆送了他,也保全了交情。”

曹二虎想想也不错,找了个机会,微露其意,谁知马新贻勃然大怒,痛斥曹二虎侮蔑大僚。曹二虎回来告诉张文祥,张文祥知道他快要有杀身之祸了。

这样过了些时候,曹二虎又奉命出差,这次是到安徽寿州去领军火。张文祥防他此去有变,约了时金彪一起护送。途中安然无事,曹二虎还笑张文祥多疑,张文祥自己也是爽然若失。

于是第二天曹二虎到寿春镇总兵辕门去投文办事,正在等候谒见时,中军官拿着令箭,带着马弁,来捉拿曹二虎,说他通匪。等一上了绑,总兵徐戌装出临,不容曹二虎辩白,就告诉他说:“马大人委你动身后,就有人告你通捻,预备领了军火,接济捻匪。已有公文下来,等你一到,立刻以军法从事。你不必多说了。”

曹二虎被杀,张文祥大哭了一场。他跟时金彪表示,一定要为曹二虎报仇。时金彪面有难色,张文祥便指责他“不够朋友”,愿意独任其事。于是收了曹二虎的尸体埋葬以后,张、时二人,就此分手。在这一段传说中,唯一真实的是,时金彪确有其人,现在在山西当参将。

传说中的张文祥,被描画成史记《刺客列传》中的人物。据说,他用精钢打造了两把匕首,用毒药淬过,每天夜深人静后,勤练刺击的手劲,叠起四、五层牛皮,用匕首去刺,起先因为手腕太弱,贯穿无力,这样两年,练到五层牛皮,一刃洞穿。他这样做的用意,是假定严冬有下手的机会,那怕马新贻身着重裘,亦不难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自从练成这样一番功夫,张文祥暗中跟踪了马新贻几年。一次相遇于杭州的城隍山,因为巡抚的护从太多,无法下手,直到如今,始能如愿。又有人说,马新贻被刺时大喊一声“扎着了!”其实是“找着了”,意思是说冤家路狭,终于被找到了。还有人说,马新贻被刺,看清凶手是张文祥,说一声:

“是你啊!”接着便吩咐左右:“不要难为他!”

这些传说,绘声绘影,言之凿凿,民间即令是脑筋很清楚的人,亦不能不相信。因为,不然就会发生这样一个疑问:张文祥刺马,到底是为了什么?同时官场中知道张文祥没有什么详细口供的人,却又讳莫如深,颇有谈虎色变之慨,因而越发助长了这些传言的流播,不久连京城里都知道了。

但替马家不平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有的胆小,不敢多事,有的与湘军素有渊源,不便出头。只有安徽巡抚英翰,身为旗人,不涉任何派系,由于跟马新贻私交甚厚,因而上奏,在表扬贤劳以外,“请严诘主使之人,以遏诡谋。”京里又有个给事中王书瑞,奏请“添派亲信大臣,彻底根究”,折子中“疆臣且人人自危”以及“其中或有牵掣窒碍之处,难以缕晰推详”的话,意在言外,连慈禧太后都动了疑心。于是以五百里加紧的上谕,指派漕运总督张之万,“驰赴江宁,会同魁玉,督饬司道各员,将该犯设法熬审,务将其中情节,确切研讯,奏明办理”。此谕刚发,接着又发密旨,说“此事案情重大,断不准存化大为小之心,希图草率了事。”

张之万是个状元,也是个“磕头虫”,他的独得之秘的强身之道,是每天临睡以前,磕多少个头,说是起拜跪伏,可以强筋活血。为人深通以柔克刚的黄老之学,所以也是个“不倒翁”,这时接到朝命,大起恐慌,如果遵旨根究到底,一定会成为马新贻第二。果然,不久就接到了间接的警告,劝他不可多事,这一下,张之万越发胆战心惊,一直拖延着不肯到江宁。

无奈朝旨督催,魁玉又行文到清江浦,催“钦差”快去,张之万只好准备动身,把漕标的精锐都调了来保护,数十号官船,在运河中连番南下,他自己一直躲在舱里不露面。

※   ※※

其时正值深秋,红蓼白蘋,运河两岸的风光颇为不恶,这天由河入江,到了瓜州地方,张之万在船里闷了几天,想上岸走走,走了一阵,忽然内急,就近找了个茅厕方便。野外孤露,四无隐蔽,倘或此时遇到刺客,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于是漕标参将,亲自带领两百亲兵,拿枪的拿枪,拿刀的拿刀,团团将茅厕围住。正在收割稻子的老百姓,大为惊异,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

跑去一打听,才知道是“漕帅张大人”上茅厕。于是张之万人还未到,他的笑话先到了江宁。魁玉一见了面便拿他打趣,“天下总督,漕帅最阔,拉场野矢都得派两百小队守卫。”他喊着张之万的号说:“子青,你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张之万唯有报以苦笑,“玉公,”他说,“我是奉旨来会审的,一切都要仰仗。”

“不然,不然!”魁玉摇着手说:“你是特旨派来的钦差,专为查办此案,当然一切听你作主。”

两个人一见面先推卸责任,但彼此有关,谁也推不掉,那就只有“和衷共济”商量着办了。当夜魁玉为张之万设宴接风,陪客有署理藩司孙衣言、臬司梅启照、候补道袁保庆。孙衣言也是翰林,比张之万只晚一科,他的儿子叫孙诒让,功名不过举人,官职不过主事,但声名极盛,对“墨子”的造诣极深,父子二人都是经师,所以张之万另眼相看。

袁保庆是袁甲三的侄子,他跟孙衣言于马新贻都有知遇之感。尤其是袁保庆,被委为营务处总办,平日抓散兵游勇,颇为严厉,因此为马新贻带来杀身之祸,更是耿耿于怀。在席间与孙衣言两人,极力主张对张文祥用刑,非要追出主使的人来,才肯罢休。

张之万抱定宗旨,只听不说,唯唯否否地敷衍着,等席散以后,魁玉把他和臬司梅启照留了下来,这才谈到正事。

“孙、袁两公的话,决不可听。”梅启照这样说道,“他们为报私恩,不顾太局,难免激出太乱子来。如今江宁城里,人心惶惶,安分守己的人家,都闭门不出,袁笃臣家就是如此。”

袁笃臣就是袁保庆。

张之万吸了口气:“照此说来,江宁竟是危城!”

“也差不多。”魁玉答道,“但盼涤相早早到任,让我交出了总督关防。”

“涤相还在请辞,辞是当然不准他辞的,但天津的案子未结,还要入京陛辞请训,这一耽搁,起码两个月工夫。”张之万说,“我们就想办法拖它两个月!这一案只有等涤相来料理。”

“要拖也容易。”梅启照说,“张文祥不肯供,只有抓他的亲属来问,这样就拖下来了。”

“他的家属在那里?”

“在浙江湖州府德清县新市镇。”

“行文浙江,逮捕到案。”张之万又问,“还有什么远些地方的人好抓?”

“有个时金彪。”梅启照说,“张文祥曾供过这个人,也是捻匪那里投降过来的,现在山西当参将。”

“那就行文山西,逮捕到案。”

“是!”梅启照问道:“请示钦差大臣,那一天提审?”

“我审也无用。”张之万说,“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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