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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右脚蓦然止住。
一时间,环佩声止,人影顿默。
在想什么?
激动?期盼?还是愧疚?恐惧?
可能……都有。
十五年前的转身离去,她走得决绝,还以为留下挚爱之子,便是她给那负心之人的最后纪念。怎料得,一时冲动,却换来自己十五年的漫长相思与无尽折磨。
谦然,我儿,娘离开的那年,你才五岁。
清楚得记得,那岁你刚长出了第二十颗乳牙,虽然牙口参差不齐,弯弯嘴角依然可爱天真。小小的手掌不过娘的一半,却总爱笨拙地抓着毛笔,歪歪扭扭写下谁也看不懂的小字,最后还总能糊了自己一身的墨汁。
那年初夏,娘亲手帮你束起过肩的柔发,小辫丁点长,一甩一甩着跟在娘身后,柔软滑嫩的小脸只有明媚的笑,一口一个奶声奶气的“母妃”,唤得娘的心都要化了……
每每看着乖巧可爱的你,娘总是喜悦的。可喜悦过后,却又是无休无止的痛。
你的哥哥大你两岁,却与你相隔整整一个国度。他没有娘抱,没有娘疼,甚至他生下来娘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他一眼,就已被匆匆抱走……每当你腻在娘怀中撒娇时,娘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的哥哥,他身边只有一个不苟言笑的严厉外公,为了将他培养成接班人而不得不给予他同龄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磨砺,试问,他能腻在谁的怀里撒娇?
娘从不敢想这个问题。
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母亲,我只能不断告诫自己,既然已经愧对了一个儿子,那就不能再亏待第二个。
娘曾想过,要守着你身边一辈子,将亏欠翎儿的爱全部弥补与你!看着你长大、娶亲、生子,再享受儿孙满堂的幸福晚年,一生就这样匆匆而去,最后老死宫中,葬入璎珞皇陵,做他们莫家世世代代的皇媳妇……
惭愧的是,娘却没能做到。
一场宫闱之爱,耗尽了娘最后一丝对璎珞的眷恋。
娘一向心高气傲,远嫁和亲只是一时负气。可你父皇独特的温柔与体贴,却意外让娘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情感的悸动,肉体的纠缠,无一不让娘在爱恋之路上越陷越深,可你父皇却截然相反,他依旧流连六宫佳丽,夜夜宿于不同女人的身侧,尽情享受着吴侬软语胭脂醉……
花非花,雾非雾,来如几多时?去似无觅处。
可笑的是,娘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才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所谓山脉海誓,不过是逢场作戏。帝王之爱,只为巩固至上之位!他的眼里,从未有爱,只有权,与欲。
心死了,爱枯了,留下,只是自我折磨罢了。
自私的娘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丢下五岁懵懂的你,独自在那人心叵测的宫殿里孤寂长大。
娘还是回了轩辕,回到了翎儿身边……看着他与你一样清澈的眸子,却处处谨言慎行,不会哭不会闹,懂事得就像个小大人,娘觉得,好心酸。
无数个夜里,在“然儿哭泣无措找寻母妃”的噩梦里惊醒。
无数个白天,面对一身伤疤却怎么也不会撒娇的翎儿,心痛难言。
天底下,还要哪个母亲比她更失败?
……
双手缓缓裹住自己的手臂,不知哪里又开始刺痛,一撮一撮地,尔后竟慢慢连成一片,幻化成锥心刺骨地痛!
十丈开外,已是长廊尽头。短短几步之遥,却令六公主尝尽此生未尝的折磨滋味。
进?她自觉无颜以对。
退?她怕,怕错过这一次,终生不得再见!
然儿,我的然儿……
晃了晃身子,六公主险些栽倒在地。
甩开前来搀扶的宫女,她仰头闭眼,像是想将泪水一点一点逼回眼眶。
“陛下,您今日就陪臣妾在宫中逛逛,可好?”
“朕今日还有要事,让嬷嬷们陪你吧。”
毫无预兆地,宫门刹那间被推开,金冠白衣男子搀扶着一个大肚女子缓缓步出。
微微仰首,清晨的阳光干净而纯粹,白衣男子沐浴在金光之中,眉目宛如玉山之朗,湛然若神。
六公主仿佛被雷电击到似的浑身一抽,唰地一下转过头,看着阳光下一对相依的人儿,交握的双手开始剧烈抖动。
然儿……真的是然儿!
他长大了,长高了!可那眉目却依旧没有改变,还是儿时清秀的样子……
然儿……
“陛下,您看。”
陈文瀚发现了六公主,不动声色替过一个眼神。
莫谦然转眸瞧了一眼,却无甚特别的反应。他儒雅一笑,顺势牵起陈文瀚的手,还以一个温柔的眼神,“放心,跟着朕走。”
他领着她,一步一步向那弯曲长廊走去。
长廊之口,六公主怔怔地看着记忆中的五岁孩童跨越一座时光之桥,嘴角含笑地迎向自己。
十五年的错过,斩不断至亲血缘。任时间长河如何蹉跎,只一眼,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彼此……
这就是母子连心。
六公主已经激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眼泪簌簌地掉。
她看着她的然儿,携着儿媳妇蹁跹而至,十指相扣,紧紧相依,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靠近,面对面微笑。
然后,擦肩而过。
扑通一声,六公主跌坐在地。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咽下喉头的梗咽,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抖得厉害:“然儿,母妃……”
“瀚儿,朕今天哪儿都不去了,就陪你四处逛逛,可好?”头也不回,莫谦然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让她说完。
最后一丝镇定,彻底被摧毁。
六公主用袖掩住嘴,泪水顷刻打湿了她的袖。
莫谦然五指发力,紧紧碾着陈文瀚的手!他抓得如此用力,好似是在捏一块石头,唯有捏碎了,才能卸去心头的愤懑!
可他的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笑。
“够了,陛下。”倏地停住,陈文瀚抓住莫谦然的手腕,示意他放手。
“既然无法回到从前,那么,就恨吧。”文瀚努力抹起微笑,透过他的眼,那一瞬,她竟捕捉到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痛苦,那些本不该出现在他眼眸之中的痛苦!
不过一瞬,又淡然不见。
陈文瀚从未觉得自己与莫谦然如此心灵贴近过,哪怕是那一夜醉后的疯狂,肉体交缠也抵不上方才那惊鸿一瞥来得更近!心,随之绞痛。
夫君,既然痛了,为什么还要笑?
对沐挽云如此,对你的母妃亦如此……夫君,难道你打算将她们藏在心中,默默忍受、独自疼痛一辈子?
不,我不会允许!
“陛下,不管是谁让你受伤,都不必原谅。”
伤你的,我会让她们用十倍的伤痛来偿还!
拍拍他冰凉的手背,文瀚转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重返长廊入口。
红肿着双眼,六公主恍惚抬眼,恰好对上文瀚那一抹淡雅微笑——丹凤眼,略施淡粉,隆起的腹部圆润似珠。乍眼之下并不算美人,细细再品时,却又有如渐变的毛尖茶,令人幻化出很特别的感受。
她半蹲身,幽幽地看着六公主,在她启口前抢先一步伸出手,像是要扶,却又不是,只是将五指探至六公主眼前,白皙五指上还留有方才被莫谦然用力碾压的红痕,可中指上那迷人的翠绿荧光,却显然更能吸引六公主的目光。
碧波般的翠绿,质地纯粹,切割完美,纵使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闪着灿灿微光,轩辕二字隐透而出。
这是……
六公主的突然不抖了。
戴着陈文瀚左手中指上的,正是轩辕国世代相传的碧玉戒,亦是象征轩辕皇权与地位的凿凿证明。
当年决帝谋害长兄,事后翻遍太子府唯独寻不到碧玉戒。可今日它竟出现在然儿妻子的手里,难道……六公主瞳孔霍然扩大,目光宛如利剑插向陈文瀚。
然儿的妻子是前太子后裔?!
“看清楚了吧?”
重新将袖子掩住手,文瀚直起身,扶着自己圆鼓的肚子微微而笑:“你猜的没错,而且毫不顾忌地告诉你,这轩辕的江山,马上就要重归我们的手里。”
她话音未落,六公主的眼神已经变了,举掌突地一拍而下,光华如镜的地砖立即碎成粉末!
“父皇辛苦一世就是为了这座江山,翎儿为了这江山亦吃了二十年的苦,你想做什么?本宫绝不会让你得逞!”
“是吗?”陈文瀚嘲讽地看着怒发冲冠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