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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说话,心照不宣地用寂静的氛围,掩盖住内心的慌乱不安。
“嘭!”
殿门刹那间被踢开,陆纪辰浑身一颤,缓缓支起身子。
明明灭灭的朦胧光色里,白衣少女光着脚踩进大殿,身上汗湿的衣衫瞬间被升腾流转的真气蒸干,头发完全披散在肩后,发尾却因雾白真气而微微上翘,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沈天浩倏地站起身,喃喃了一声:“春花,你总算……”刚想迎上前去,当看清楚她的脸后,又生生止了步。
这是春花吗?
一样绝美的五官,可那灵动的眼眸却已不再,一泊死水般沉寂。
磅礴气势宛如暴雨前的层层阴云压下,挽云看着坐在凤榻上呆呆望向自己的陆纪辰,一步又一步,很缓,却很沉重,每走一步,都踩得汉白玉砖发出簌簌的开裂声,细细碎碎的声响不断回荡在凤殿上空,听了五指挠心似的难受。
她此时的模样,已诉说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陆纪辰心一悸,背脊顿时濡湿一片。
该来的,总会来……做错了的事,已无力挽回。
之前是有些忐忑不安,但当挽云越逼越近时,陆纪辰反倒镇定了下来。“他”起身,负手而立,以同等气势压了回去。
一身明黄九龙盘旋,一袭白衣赤脚散发,寂静的宫殿内撞出无声火花。
沈天浩一惊,下意识地上前去拦,却被挽云护体的真气直接弹开。他还未落地,刹那间白影腾飞,在暗影魅生的宫殿内划出一条刺目的线。
陆纪辰后背一僵,想退,鼻尖冷风已凛冽而来,一支微凉的手无声裹上了“他”的脖颈。
“为什么?”挽云抬眸,没有表情,“为什么这样对我?”
“春花你疯了!”
沈天浩重重摔落在地,手一撑又飞快地爬起身往她们身边冲去,伸手想扯,还未触及挽云,又被真气给弹飞了出去。
“回答我!”
挽云一声厉喝,眼眸刹那间血红,纤长的五指开始紧收。
——挽云,你放心,帮朕去除那个大毒瘤后,朕一定帮你寻这天下最好的男子!……你这般特殊的女子,唯有天下最好的男子才配得起。可如今,朕什么都不能给你,唯有许给你一个热闹的大婚,让天下间所有男子都好好看清楚,立于九宫之巅的你,是多么美丽动人、光艳四射。
曾经的许诺,早已化作烟云。
这个承诺为她寻天下最好男子的人,无情下药掳去了她的清白,在她的人生中划下最屈辱的一笔!
所做的一切,从未想过回报。最初是心疼,心疼这个为了政治为了家国不得不扮作男子的少女;尔后是相惜,一个孤弱少女,强装悍然保卫自己的权力,那么执着与不屈令她感动……
“他”的请求,让她以为这就是友情——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倾心信任。
她放下了哥哥,放下了翎云,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尽心地陪在“他”身边出谋策划……可现今回首,那些十指相扣一同缥缈走过的风雨,仿佛就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到头来,原来只是自己太天真……
“陆纪辰,你好狠。”挽云笑,笑得凄凉,嘴角翘起的弧度刺得陆纪辰心脏绞痛。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你竟会如此对我……”
掏心掏费的付出,换来的仅是一夜凌辱。没有什么比这更伤人,你以为你们是好朋友,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
陆纪辰呼吸急促,“他”闭上眼,不忍再看她的眼睛。
“放手,否则朕不客气了。”
“啪!”
一巴掌狠狠扇上了“他”的脸,陆纪辰头一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挽云眼眸猩红,揪过陆纪辰的衣襟五指再次缠上了她的脖颈。
“春花!不要做傻事!”
沈天浩大喝着扑了过来,这次他不敢再碰挽云了,只得苦口婆心地劝慰:“春花,我不知道阿纪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可是‘他’再错,始终都是一国之主!你若杀了他,九方好不容易稳定的朝政怎么办?九方的百姓怎么办?九方国怎么办?!”
“叫……侍卫……快……”陆纪辰被勒得脸涨红,伸出的手指都在颤抖。
“春花!”
沈天浩突然单膝下跪,头深深垂下枕在膝头。
“看着昔日我们曾青梅竹马的份上,看在我多年为了寻你而奔波劳累的份上,我求求你,快放手吧!”
手指一僵,挽云一点一点扭下头。
天瀚大陆第一富豪,皇帝都不愿跪的高傲男人,此刻却哀声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这个爱了刘春花一辈子的男人可知,他心爱的春花已经被他人践踏?而陷害她落入如此背境的人,却是此刻他宁可下跪也要求情的人?
“春花……”沈天浩一字一字地低低道:“九方国需要阿纪,黎明百姓需要阿纪,我相信你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相信那个会对我说‘哥哥不哭’的女子是天下间最温柔的存在……”
“够了。”
挽云嘶哑似道:“够了,我受够了!”
手一甩,陆纪辰被她摔到了凤塌上,“嘭”地一声毫不温柔。
她返身,不去看“他”因疼痛而溢出的眼泪。
一切都过去了,初遇时那个被她画得像老鸨似的翠衣姑娘;大婚时那个眼波明媚笑得傻子似的九方皇帝;晚上睡觉时怕黑大呼不得安生的麻烦家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小翠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小翠了……”挽云低声喃喃,她昂首,对上迎面射来的光亮。
小翠死了,那个倔强少女已经淫灭在了她的心中。至于九方国的少年皇帝,已经与她无关。
白衣少女赤脚着脚,披散肩头的黑丝被金黄秋阳镀上了一曾光亮。她的背影决绝,踩着一地碎裂成粉的汉白玉离去,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春花……”沈天浩没由来的一阵心慌,爬起身子就想去拉她,却被陆纪辰一把扯了回来。
“从今往后,九方国也不再有皇后。”“他”冷冷道,揪着沈天浩的衣袖的手愈发用力。
“春花!”沈天浩不甘,还想上前。
白衣少女一顿,她已走到了殿门口,微微颔首,却是一笑。
“既然已经选择了‘他’,那就忘了春花。”
沈天浩还没反应过来,白衣已经一跃而起,消失在重重红墙相叠的尽头。
“春花——!!!”
撕心裂肺的吼叫震得宫闱房瓦都在颤,儿时的梦渐渐破碎,那个笑颜明媚的小女孩蹒跚而来,蹲在他身前伸出胖乎乎的手,道“哥哥,不哭。”
我……哭了吗?
怎么可能,我堂堂天瀚第一富豪,怎么会流泪?
擦了把脸上滑下的热液,他昂首,闭眼,将身边坚强褪去失声痛哭的明黄少女拦进怀中。
没了那个为他擦泪的人,从此以后,他不会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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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云?”
踏进久违的墨轩斋,挽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水般不断涌出。
“翎云?我是沐儿,你在哪里?”
赤脚踩过杂草乱生的小院,斜阳在她身后拉出一条孤寂的黑影。挽云呼喊着,一间一间地推门,踩着冰凉的地板地将每一寸找遍,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
厚厚地一层灰,已经人去楼空。
噗通一声,挽云跌坐在地,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翎云,你在哪里?
你的沐儿被欺负了,为什么你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翎云……你……不要我了吗?
所有积攒的泪水,恨不得一次留个干净!她不愿在他人面前流泪,可现在,想依赖的那个人却消失不见。
她哭,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撕心裂肺。
一夜的泪,何人倾听?
……
黎明,当第一抹曙光镀上大地,挽云缓缓睁开了依旧红肿的眼。
昨夜里的脆弱、无助已经褪去,她起身,跃上屋顶,在这最开阔的视野里眺望西南方。
她想,她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起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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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帝元年十二月初,玄帝废后,原因不详。
玄帝元年十二月初十,死去的刘宰相被查出与三王爷案牵连,株连九族,无一幸免。
玄帝元年十二月十二日,玄帝下令焚烧所有与前皇后相关的记载与资料,所有提起前皇后的人都发配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