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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睁开眼,奕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长廊上。九曲的回廊,曲折蜿蜒。满目烟波翠柳,红嫣绿暗,草长莺飞。一片春日光景。
长廊的尽头是一座独座湖水中央的孤亭。
远远,有琴音从亭中传来。模糊而婉转,带着主人漫不经心的心绪飘向远方。
这一幕很熟悉。这个场景也令人惦念。那一次的‘桃花幻梦’里,不正是在这个后花园里么?那是自己第一次在梦中遇到王安,而现在的她再次回到了这个梦境里与他相遇。
这是巧合?还是……?
不用想,孤亭里的那抚琴人定是王安。身周似乎弥漫着一种温暖的雾,正细细的飘来,似乎在引导着她。奕辉顺着长廊慢慢飘去。越是接近那亭子,周围的风便愈发温暖起来。
直到挨近那亭中的抚琴人,有一股暖雾拂面,像一根根细细的磁线,牵引着。奕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飘上前去。——做为灵魂的她,再次附进了那具身体。而那具身体的记忆也随之传递给了她。
果然又是他。——王安。那一个自抬身价进程府,欲当金龟婿的功利书生。想凭借着一首妙琴,琴挑富家千金的‘笨蛋男人’!
百年回梦,另她再一次回到了程府,再一次遇见书生王安。她也再一次附身于他……
“你来了?”
不需要奕辉开口,身下的男子已淡然开口。
男子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渗入了一股清新的风,如上一次‘芙蓉’出现的感觉一样。只听耳畔间女子细细的轻呼,男子心下便已几分了然。
王安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坦然,似乎身体内突然的出现的那另一个灵魂,只是一个不期然间路过的过客。
王安的身周一直有薄薄的雾气缭绕,像一层神秘的纱,半遮半掩的。让奕辉仍是看不清他的脸。
奕辉愣了愣神,有些欣赏王安的风度,又有些惊讶于他的敏感。
“王安……?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王安却不答,只淡淡说,“今日清晨,王某但感的眼皮直跳,以为是什么兆头——”
奕辉急忙打断他的话,“还能有什么兆头?本仙子大驾,当然是吉兆咯!”
王安轻嗤,不置一词。他垂首,漫不经心的调试着手下的乌木七弦琴。奕辉的突然出现似是并未能影响他任何。
这个臭书生一定是自信过了头!一个人只有对自身有极度的自信时,才会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可坦然接受,淡然处之。好像一切事物都能尽于自己掌控中。
奕辉偏偏头,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对方的任何答复。她便又改问道:“对了,你追程家小姐:程似玉的进展如何了?”
“‘追’?”感受到王安眉间轻轻一皱,似对奕辉的措辞颇有微词。但他仍顺着奕辉的问题接了下去,“进展如何,那就请‘芙蓉姐姐’待会儿自己看了,不就明了?”
奕辉发现今天的王安锦衣华服,玉冠高束,显然是精心修饰了一番。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得不说王安今日这一身倒自显得有几分俊逸风流,玉树临风。再看他手下的古琴,也是细心擦拭过的。
看到眼下的情景,又听了王安的话。让她不由联想到那日‘桃花幻梦’的场景。奕辉心念一转,反应过来。
“你今天准备出手了?……那……本仙拭目以待?”
王安轻轻笑起来。那笑容间竟流溢出了皓月灵水的风采,风华无限。
奕辉的心蓦然的顿了一拍。
不知为何,奕辉虽然至今一直看不清王安的面容,但在她的脑海中却总能描摹出这个男子大致的轮廓:蹙眉、勾唇、微笑或是淡然或是愤怒。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她都能大致将它们描绘出来。这个轮廓时而清楚时而又模糊了,即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上一世便见过,印刻在身体的最深处,在将要淡忘之时又被寻觅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也令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将眼下这个男子讨厌起来。即便是知道他是个急功近利善于心机之人……
正想着,却突然感觉王安神色一肃,稍加打理后已正襟危坐,绕指轻抚‘晓红’琴。
…… ……
琴音如飞叶落湖,悠悠的漾开了阵阵涟漪。‘晓红’的声音轻盈飘渺,似霏霏细雨又如柔柔柳絮。
庭院深深,九曲回廊间,琴音像似舞姬的水袖,翩然起落间,时而柔婉时而又紧促轻旋。在九曲回廊上,薄雾缭绕间,有佳人望,倩影朦胧。
王安似乎也注意到回廊上的人影,他勾唇一笑。手指急拨,琴音瞬间如满盘明珠顷刻坠落。那急促的琴音就如痴心人忍而不发的情思,却又无法克制的在指间流露。瞬间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了一种悲戚而浪漫的气氛之中。
这样的气氛连令奕辉也不经受到了感染,即便是知晓这琴音背后真实目的,她也差要被迷惑。
心被那悲伤紧紧抓牢。令人感伤也令人心惊。——作秀作到这水准是不是一种境界?
在这悲戚的琴音中,突听远方传来了一曲萧音。萧低沉呜咽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感伤,隐隐透来。那萧声起初很小后来渐渐大起来,那曲调竟是鸣合了王安的琴曲。
但觉王安嘴角一挑,眉间隐有计谋成功的喜意。这一笑,另奕辉终于从那悲戚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王安还是之前那个王安。
算计好时间,在琴音流转间,奏琴的男子扬声高歌。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凤求凰》!?
这首歌词分明是那一次在她‘桃花幻梦’中出现的。那时的她为了找话题而询问月白,却是裳凤亲口告诉自己的名字。而裳凤和月白两人当时也正是因为这首歌闹了别扭,也是因为这样,她也才会任性脱离他们的保护却半途遭受到了‘腹黑王爷’的伏击。后来又致使她和月白两人掉下悬崖,月白负重伤,而裳凤不知所终。……这一切多多少少也与那场梦和这首歌有关联。所以奕辉一直对那场‘桃花幻梦’印象极深。
这的确就是那日‘桃花幻梦’中的场景,一切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自己,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参与者。是她给的王安那首‘凤求凰’。那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却被王安讨巧修饰了,将原著热辣而大胆的词义改的温和而婉转。
此《凤求凰》非彼‘凤求凰’!
这是怎么回事——?!
奕辉呆立当场。心底一个隐约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是目前的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她参与一一个历史……并且……她更改了它?!
突然间只觉得心口一窒,呼吸蓦然顿住。眼前再次凭空出现了绯红的花雨,绯红色花瓣瞬间将她席卷,带离了这一个时空。
问题的答案也许令人害怕。
隐约间她已明了那答案,却不愿将它措破。
叫人心绪不宁。
再度睁开双眼时,她已经重新站在了那白雾漫延的虚无空间里。
华服胜装的女子隐在雾中,身姿隐卓。
“无知的少年啊,你可还要看么?”
奕辉怔住,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开口。“我……不……我想……”
“你已知晓将要出来的答案。仍不死心么?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女子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平静,而是变的有些严肃。
“不、不……”奕辉怔忪,随即摇头。
她还没有寻找到她想得知的一切,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一切才刚开始就要放弃,那样她会不甘心……会后悔……
女子此时的态度有点反常,为什么会在突然间把她重新招回这里对自己说这些话呢?只是要单纯的提醒她什么吗?
“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在你的心里不是已经开始对这个梦境产生疑窦了么,为何还不肯放弃?!”
“不——!我还没知晓到底是谁更改了我的命运啊!”
奕辉突然顽固的尖叫。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女子厉声喝问。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现在的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