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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弄的？”
“画笔。”
唯之遥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她不甚在意。反正药效快要过了，在家睡一天就会没事的。
两人走到机场门口，唯之遥脚步一顿，无神的目光穿越人群，似乎带着焦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源组长，我要回家了。”
源镜夜没有多言，唯之遥不愿别人同行，他也没这个心情。稍稍嘱咐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废话，在外人看来像是情侣耳鬓厮磨一般，然后把唯之遥的背包背走了。
唯之遥拦了一辆出租车，嘶哑着说明地点付了车资，然后坐上了驾驶员后座的位置，娇小的身体倚着有些硬邦邦的座椅，睡眼惺忪的打量着后视镜里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出租车后那辆黑色本田。
阴魂不散。
她抬手看着手心手背深深浅浅的伤痕，想起年轻面皮被撕下来后那张斑驳苍老如枯树皮一般可怖的脸，还有垂暮老人孩子般的哭叫：“他们都怕我，他们都怕我……儿子，女仆都是……我不是故意杀他们的，不是……”
因为被害怕，所以就杀了儿子，把他的脸皮剥下来贴在自己脸上吗？因为被害怕，所以就把仆人的年轻留在纸上，然后将他们杀害分尸吗？真正害怕的应该是他自己吧？只是因为害怕变老，害怕失去青春，不但杀害亲子和年轻仆人，剥下他们的皮画画，还妄图在出卖国家、坏事做尽之后脱离组织，自然——
其罪当诛。
组织除了要利特曼宁的命，还有他谨慎收藏的那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皮画。
用画笔杀了利特曼宁之后，唯之遥在那个粉红色房间的夹层找到了染坊，那是一个用人血制成各类粉红的屠杀现场，四处是断肢残骸，挂满了细致入微的人物肖像，凭借衣物和散布在血泊中的饰品，她确认了这些被杀之人的身份，其中果然就有组织派来的外交组人员，至于他们是怎么被骗到这里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随后，她在染坊的挂毯里找到了那幅人皮画。
她自己也很惊讶：已经经过几个世纪，为什么那张作画的人皮还是那么新鲜，就像是刚剥下来的一样？
而组织要这幅画做什么？
半个小时在她乱七八糟的睡意中过了七七八八，出租车把她送到了便利店的门外，她下了车后摸摸肚子。
坐了半天的飞机，也真的饿了。
她走进便利店，熟门熟路的找到放置杯面的货架，抱了四五杯就走去柜台结账。
“一共是三千日元。”
看来日本陷落以后，物价飞涨啊。唯之遥付钱欲走，一包阿胶枣糖放在了她的购物袋上。
唯之遥抬头，收银的少年微微红了脸：“糖我会付钱的……你看起来气色很差，总吃杯面不太好……所以这个是我请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唯之遥提起袋子一抖，枣糖落在收银台上，然后她转身走了出去。
第八十五章 拜访
莫樱幻照例提着食材来看唯之遥的时候，她正窝在被炉里吃杯面。莫樱幻走过去摸了一下，无奈道：“之遥，你泡杯面的水都是凉的，起码烧开水啊。”
唯之遥默默放下叉子，看莫樱幻贤惠的在自己家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眼里依旧无物。
四个人同住在一起笨手笨脚打边炉（火锅）的日子，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把她当妹妹、那么关心她的其怜死在高显手里，裴多芬自从水源落毒事件后就不知去向，据说现在仍在华夏，而唯一在身边的莫樱幻，被章明源出卖，然后和千里睡过。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不是怨，不是恨，而是另一种无法言语的“变”。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都认不出来了。
不知吹了什么风，源镜夜也在开饭的时候来了，手里提着的食盒正好加了菜。他对莫樱幻并没什么好感，对唯之遥也同样没有好感，但又赖着不走，也不知是什么居心。
没人相信，他只是纯粹来看看她。
唯之遥明显对招呼他们没有兴致，但还是处于对上司的礼貌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桌子的饭菜中有一道鲜艳的糖番茄，她突然一阵反胃，扭头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之遥！你没有穿鞋子……”
莫樱幻的声音渐渐淡去，唯之遥在没有几个人的街道上跑，竟然一路跑到便利店对面的废弃车站。她放慢脚步走过去，坐在冰凉的长凳上蜷着脚，抱着膝盖打量了一会儿自己手上的伤痕，然后从衣服里掏出琥珀项链呆呆的看。
脚步声近，唯之遥抬起头，又是那个收银台的少年。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手里端的托盘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少年走过来温和笑道：“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唯之遥把项链塞回衣服，起身欲走，少年赶快把拉面放在座椅上，一把拉住她：“请等一下，我煮的多了别浪费啊。”
唯之遥停下脚步。
面里没有红色，清澈见底的面汤，几枚彩色的鱼蛋，纵向剖开的熟鸡蛋，翠绿的菜叶，整齐的卧在淡黄色的面上，带着暖暖的香气。
拿筷子的时候，少年看到了她手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他脸上的心痛显而易见。两人吃完了面，少年从便利店里拿了拖鞋，还有外伤药和绷带给她清洗包扎，他的表情认真，像是在做一件非常严肃的工作。唯之遥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的身影和不知多久以前，那个一边数落她一边小心擦掉她手上水渍的骚/包重叠起来。
“不管是怎么受伤的，下次都要小心一些。”少年嘱咐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细致的剥了糖纸递过去，“吃吧。”
唯之遥乖顺的接过来，正是昨天她丢下的那种阿胶枣糖。看唯之遥慢慢吃糖，少年收拾了碗和药放在一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剪了。”是利特曼宁画完了她的裸/体画像之后，把她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少年心疼的看着她：“要不要修理一下？我认识一个发型师傅，头发剪得很好。”
唯之遥摇摇头。反正也是假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那个，看你经常光顾我家便利店，干脆我们就认识一下好了……我叫绫濑，以后还请多指教……”少年声线很柔和，温柔的就像是怕吓到了她。
唯之遥罕见的认真看着对方的脸，认真问道：“绫濑……什么？”
少年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葵……绫濑葵……”
“葵，葵……”唯之遥念了两遍，对上少年那双羞涩坚定的眼眸，她薄唇轻启，“我叫……唯之遥。”
他是葵，不是朱雀啊……
葵还是有些拘束，不过胆子已经大了起来，问道：“我能叫你小之遥吗？”
“不能！”源镜夜走过来，笑得很是生硬，“家里煮了饭不肯吃，却跑到这里让人施舍，唯之遥你真行啊，没有男人给你献殷勤，你就耐不住寂寞了是不是？”
葵怔怔的看着这个妖媚迷人的男人走过来，这个男人不但说话难听，还把唯之遥粗鲁的拉了过去。于是，葵当即就愤怒了：“不准你这么说之遥，就是你打伤她的吗？”
源镜夜冷笑看着他：“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放开她！”
葵说着就要上前，莫樱幻也跑了过来，眼看这两人就要打起来，她赶快拉住了葵：“我们是她的朋友，之遥在闹别扭呢，我们不会对她做坏事的……”
“真的吗？”
葵也看到莫樱幻经常带着食材来车站找唯之遥，会扔掉她的杯面然后牵着她回去，而之遥在那个妖媚男子怀里也不挣扎不说话，他不理解个中缘由，只得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被那男子抱回去了。
源镜夜抱她回来之后，甩手把她扔在地板上，狠狠地啐了一句：“唯之遥，你真不要脸。”
刚才唯之遥跑出来，气得源镜夜掀了桌子，饭菜倾洒的到处都是，莫樱幻忙活半天白费心血，这时进门再看到一堆狼藉，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她没理会源镜夜和唯之遥，弯腰收拾着碎掉的碗筷。
唯之遥突然不沉默了，她微微仰头看着源镜夜，漆黑的眼眸无星无月：“你们没有良心，我还不能不要脸了？”
莫樱幻淡定不下去了：“之遥！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能这样跟源组长说话！”
源镜夜皮笑肉不笑：“你终于肯说话了？”
唯之遥扶着地板站起身：“我累了，你们都走吧。”
“混账东西！”源镜夜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还敢在外面抛头露面，真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就以为我不会罚你？”
莫樱幻脸上焦急，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处罚她，让她远离了千里的视线，那该多好……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