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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古斯里吉_杨瑛] 寂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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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第2期   … 科幻之窗
乔治·古斯里吉    杨瑛
    主持人的话:
    作为八十年代美国“星云奖”的得奖作品,这篇小说可称为“旧作”了。乔治·古斯吉也不算特别著名的科幻作家。但我仍要向广大读者推荐这篇佳作,因为对我们而言,这是二篇相当新颖的作品。
    就小说本身来说,既有充实的内容,又有一个与之完全契合的小说框架与叙事文体,这已经是很考验作者才能的事情了。如果把(寂静)完全作为小说来考察,它无疑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更见作者功力的是,作者把一个科幻构思巧妙地融入一个相当成型的小说中,丝毫没有生硬之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小说的叙述文体,因为这直接牵涉到我们通常所说的作家个性和风格问题。这篇小说准确而又情感饱满的语言使人很容易将其从众多的科幻小说中挑选出来。(怡雯)
    库拉,我的孩子,是白人偷走了月亮。
    漆黑的窗外,一个蓝白色的圆盘悬挂在天空中。“这就是地球。”斯妲范科医生告诉我。我挥舞着手,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斯妲范科医生把我重新按倒在床上,用酒精擦了擦我的手臂:“看来你还不能安静下来,只能再委屈你一下了。”我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不是地球,地球是土褐色的。这更不是我的故乡——甘拉哈里。
    “你是在月球上。”是斯妲范科医生的声音。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她第几次提醒我这儿是月球了。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哪些声音来自梦中,哪些声音是真实的,我根本分不清。突然,肌肤一阵刺痛。“好了,清醒一下吧,你睡得太久了。”
    “这是月球吗?我是在月球上吗?”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却还是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月球不好吗?”
    “我丈夫在哪里?图卡,他是不是死了?”
    斯妲范科医生盯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睡着了,永远不会再醒了。”
    “月亮是我们的天堂,每个死去的灵魂都呆在这儿。”我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明明还活着,却呆在这儿,图卡反而不在这儿。”屋顶上有许多小圆点。
    “睡会儿吧,尤,我们以后再聊。”斯妲范科医生说。
    “库拉,我的孩子,你还活着吗?”屋顶上的小圆点开始旋转,我闭上了眼睛,小圆点还在继续旋转。
    “大约一百年前,地球人制定了一个法规,将濒临绝种的动物急速冷冻后送上月球。”斯妲范科医生的脸渐渐清晰:灰色的头发,突出的颧骨。在我被带到这儿之前肯定见过她,我记不清在哪儿。
    盖身穿一件长及膝盖的大衣,站在窗户边露着牙齿傻笑。窗户外,蓝白相间的地球发出柔和的光辉。我厌恶地看着他:两颗门牙已经掉了,长满麻点的舌头伸在嘴外,肩向一边垮着,胸毛已经发白。他早已背叛了我们格威人,在这儿见到他,我并不感到惊奇。他走过来按了几下我的肚子,我把头扭开了。
    斯妲范科医生继续说:“后来,这项法规也包括了那些快绝种的种族,就像格威人。”并且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我扬起了头,愤怒地盯着她,她皱了皱眉头:“很明显,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格威人。因此,制定法规的人选择了一些代表,你、你的儿子,还有盖,被冷冻了起来。”
    “冷冻?”
    “就是降温。”
    “是不是像冬天,鸵鸟蛋里的水冻成冰那样?”
    “比这还冷。”
    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记起我曾躺在一个蓝色的柜子里,外面有一张蛇皮一样的罩子。我被冻住了,不能移动,我的灵魂却一直是清醒的,从没停止过对生命的渴望。难道这就是死亡?
    “后来你被带到月球上来。这儿是卡尼佛,一个真正的国际中心,希望每个民族都能在这儿和平相处。我们将尽力创建一个新的甘拉哈里,”她停顿了一下,急切地看着我,“这将是你的新家,尤。”
    “那么库拉呢?”
    “他将很快来到你的身边,”她的语气令我恐惧,“你想见到他吗?”
    “这恐怕不太好吧,”盖开口了,“尤可不太好管教。”盖咧着嘴盯着我的屁股。
    “没关系,我会尽力帮你的。尤,你是个乖女孩,是吗?”
    我使劲点着头,心中很茫然。
    斯妲范科医生和盖帮我解开了捆在我身上的皮带,并让我自己站起来,我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世界都在摇摆,那个蓝白色的大圆盘——地球也在不停地晃动,地板也似乎倾斜过来了。腿上、手上被针打过的地方钻心地疼。我又被移到了轮椅上。
    门开了,斯妲范科医生走在最前头,我的轮椅跟着漂了出去,盖跟在后面。穿过了一个接一个的走道,两旁站了些白人。这儿所有的建筑都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终于我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里面很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屋里的每面墙前都矗立着蓝色的大玻璃,从地面一直到屋顶,玻璃上结着冰霜,玻璃后直直地立着被冰冻后的人。我环顾四周,一切是那样熟悉,我终于想起了生命中的那段空白:我也曾被冰冻在这儿。愤怒在我心中渐渐苏醒了。
    “库拉在最后!”斯妲范科医生的嘴里冒着白气。
    我的轮椅被推过去,膝盖撞上了玻璃,一阵寒意袭来。盖将轮椅往后拉了一下。透过玻璃,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儿子:他紧闭着双眼,眉毛、眼睫毛上沾着冰霜,头歪向一边,小手臂缠绕在一起。我情不自禁抚摸着玻璃,徒劳地希望他感到一丝丝温暖。盖喘着粗气,粗暴地将我的肩向外扳。斯妲范科医生将手搭在了盖的腰上,摇了摇头,我被松开了。那可怕的抽搐又来了,我的身体在抖动,心跳得更快了,它一直侵入我的手臂、指尖。我轻声呼唤:“库拉,我的孩子。”热气喷向玻璃,形成小的圆圈。
    库拉,假如我能够跳伊兰达舞,这可怕的抽搐将化作神奇的魔力,我要召集来鬼魂,驱散寒冷。那时你会醒来,走出冰冷的玻璃柜,回到我怀里。
    在干旱的甘拉哈里,幸而有塔萨玛甜瓜,我们的日子还不算太糟糕。有了这一大块甜瓜地,我们能捱很长的一段时间,不需要再走那么远取水了。白人和布什人霸占了甘姆和格斯刹后,原来生活在那里的库族人有的背井离乡,有的为了玉米和水留在那里为白人干活。我们格威族人一共有十一个人,有时也会多出一两个来,像盖,他是个单身汉,经带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图卡常笑着对他说:“我们这家子一直就是三个人,从不会多一个人出来,也不会少一个人。”图卡天生爱笑,我想这是我们的生活太艰苦,太枯燥的缘故吧。曾经在草原上悠闲生活着的小羚羊也在白人来了以后离开了草原。
    有时候,图卡不出去打野兔和豪猪,会来帮我捡树枝和挖菜根。水份多的菜根通常都较深,要等到我们的胳臂酸痛时才能把它挖出来。有时我们打野果吃,图卡像小孩子一样,围着树追逐着我,大喊大叫。虽然我们也有这样的快乐时光,我有时候仍然会恨他。
    当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夏天来临时,全家又面临着饥饿。白天,在树荫下挖个浅坑,往沙地里撒上一泡尿,脱去皮毯躺着,用沙子将我全身裹住,最后采一张大树叶盖在头上。图卡、库拉和我三个人平躺在那儿,像死人一样。我的心如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悲伤:“我因饥饿而痛苦,像一位老人,病痛缠身,行动不便。”过去的种种不快撕扯着我的心:母亲因为得了图卡的财礼——一条新皮毯,将我匆匆嫁了出去。而在我手足无措,毫无准备时图卡占有了我。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幻想一下。
    有一天晚上,图卡提了只獾回来,这在夏天是非常难得的,每个人都开心极了。图卡得意地大声宣布:“昨晚大家睡着以后,我悄悄请求大地:我的妻子太饿了,我想给她弄点吃的,没想到今天我果然捉到了一只獾。”很久没有吃肉了,今天的獾肉吃起来特别香,盖吃完他那一份后,又厚着脸皮求图卡再给他一块。盖也是男人,却从来没有打过猎物让大家分享。肉吃完后,只能烤菜根了。图卡开始弹琴,其他人围着火堆唱啊跳啊,很尽兴。我正跳得高兴,突然心头一阵抽搐,接着我的脊柱也一阵抽搐。我真担心它会侵入我的脑中,在抽搐的折磨中,我看见了鬼魂在杀人,我甚至闻到了尸体发出的腐烂味。
    图卡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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