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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视一眼,异口不出声地说,我像他(她)?!读懂彼此的唇语后,一齐笑出声来。
安谙贴一下我脸,甜腻腻地说,看吧你跑不掉的注定要嫁我的。
我用胳膊肘拐他一下,他重重叹一口气,好吧好吧以后我每天做饭还不行吗?
出租车在火车站广场停下,找完零钱司机还不忘说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幸福”。安谙嘿嘿笑说谢谢师傅师傅慢走。出租车开远,我轻轻踢他一下,啐道,看把你乐的!他揽住我肩,我还没叫你旎旎它妈呢。你敢!我打他。他跑。我追。几伙外地民工样子的人齐齐向我们注视。
买完火车票,时间还早。六点十分的车。安谙牵着我手,七拐八绕到一处小巷子,用南方人的说法,叫里弄,最后落座一间小小的早点铺子。
这么偏僻,亏你怎么淘到的。我坐下。他招呼老板娘上六只热狗。绕了半天,原来只是吃热狗。热狗哪没有卖的?超市两块钱一个,还用得着跑这么远。早点铺里其他食客听见我的话,都转头看我。他嘘一声,又要了两碗豆浆,一碟咸菜,两只茶叶蛋。说你少见多怪吧你还不承认。此两热狗非彼热狗也。待会你就知道了。他剥茶叶蛋给我。我把蛋青剥下夹到他碟里。我不吃蛋青。我说。
真巧,我不吃蛋黄。他笑,刚好跟你优势互补。他把他那只茶蛋蛋黄给我。蛋黄胆固醇高。
蛋青像猪肥肉。
各取所需。他笑吟吟一口吞掉一只蛋青。
什么味这么臭?我耸耸鼻子,四下里看了看。门口两只油锅,两个大簸箕,一只装小馒头,一只装豆腐干。一个伙计穿一件油渍麻花的白大褂,往油锅里扔小馒头,豆腐干。油烟四起。
吃油炸食品不卫生对皮肤也不好。我皱眉说,而且这股味儿……该不是馊了吧?
偶一吃之不要紧的。他指着簸箕里的馒头,你不晓得,那馒头是用甜酒酿发酵过的,味道很特别。
馒头炸好,伙计端上一盘,金金黄,喷喷香,酥酥脆,中间切开,外焦里嫩,煞是诱人。我说,这就是“此狗”?欲夹。他说,等一等,还没好呢。说话间又上一碟刚炸好的油氽豆腐干。
臭味愈甚。
臭豆腐呵?!我惊叫。
小点声啦!他瞪我,把臭豆腐夹在切开的馒头中,抹一层辣椒酱。喏,尝尝。
好臭!我不吃。
闻着臭,吃着香。他把那所谓热狗举到我鼻子底下,你仔细闻闻,并非单纯的臭,而是香中有臭,臭中含香,香臭杂陈,欲说还休。邻桌几人听他此言,俱含笑相望,如逢知己。(。电子书。整*理*提*供)老板娘笑吟吟说,小兄弟说的好在理,小姐你不如尝尝啵?我们这热狗是桐庐正宗,杭州只此一家的。他附和说,真的很好吃你试试嘛做人一定要勇于尝试方能领略多种人生妙谛。
我接过。他说别嗅,啊呜一口咬下去,吃了再说。
我吐出来你可别怪我啊。
你先吃一口嘛。他把一块臭干子夹在馒头里,没有抹辣酱,他从来不吃辣的,而是厚厚抹了一层芝麻酱,塞到口里大嚼,呜,好吃,人间美味。他含糊不清地说。
我学他样子,一口咬下。酒酿馒头的清甜甘香,包裹着臭干子的古怪味道,一旦吃到嘴里,就不臭了。反复咀嚼,果然愈品愈香。炸得火候也恰到好处,酥爽干脆,真的很不错。
他眼瞅着我吃完一只,又递过一只,好吃吧?信我的准没错。
老板娘说这是哪的热狗?我问。
桐庐。富春江边上。你没去过?
杭州我都没逛遍呢,什么瑶林仙境宝石山白龙潭只听过而已,遑论其它。
天啊你这几年怎么混的浙江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你居然都没去过。他瞠目。
我白他一眼,你说我怎么混的?一没钱二没闲。
好了好了呆会我带你逛逛嘉兴,南湖烟雨楼也是蛮不错的,以后有时间我再领你四处领略江南风物。
谁用你?我吃第三只热狗,等我存够钱我要背包自助游。
他撇嘴,当心给人财色双收。
我不理他,开始吃第四只热狗,他大叫,哎呀,你把热狗都吃了!
我腮帮子鼓得圆圆的说,怎么,心疼啊?
他猛点头,可不。
我找出纸巾抹抹嘴,唉,可惜我实在是吃饱了,否则一个都不给你留。
他喝一口豆浆,一边往热狗上抹芝麻酱一边说,我跟你讲,我带过好多女孩来这里,你是唯一一个吃这东西的。
我挑挑眉毛,想说我是逐臭之夫还是怎么着?
哪里,只是我众里寻芳千百度,今天才发现,你,才是我的最佳伴侣,我们实在臭味相投啊。
臭美吧你就。我起身,付餐费,回头对他说,快点吃,我在外面等你。
“你好没良心,我带你来享受美味,你却吃完就走。”他出来后指着我鼻子好像很委屈地说。
“你不知道,吃饱以后,鼻子跟胃一样满,任何食物的味道都是不堪忍受的,再闻那味儿我会吐的。”我看一下表,还有半个小时,回去尽来得及。
后面有车开近,他拉我躲在一边,车开过,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没再松开。
不断有路人侧头、回头看我们。他美滋滋说,“嗳,旎旎它妈,可能我们真的有几分夫妻相呐,不然人家干嘛老看我们?待会得找镜子照照。”
我横他一眼,做呕吐状。
“别这样嘛,孩子都有了,互相迁就一下嘛。”
我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这个贼忒兮兮一脸坏笑的小鬼。他从包里摸出口香糖,撕开包装纸,塞我嘴里一块,自己却不吃,白牙齿一闪一闪地笑,“待会亲你不许躲哦。”
“还有完没完?一点正经也没有。到你大伯家你也这样?那我可真佩服你了。”我一把甩脱他手,加快速度大步向前。
他追上来,一本正经说,“到我大伯家便怎样?到时我就宣布,我,要和你在一起。”
“哈,那我可等着瞧好儿了。”我不无嘲弄地笑,“你要真敢说,我就敢跟你在一起。”
“一言为定!”他站住,紧紧攥住我手。
我也停下来。他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神情十分凝重。我怯了。我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想把事情挑明,搞大,不想向前迈进。想想吧,我和他,安导知道,非炸了不可。我的研究生还怎么念?房子租不租了?我是个现实的人。我最没有本钱玩的就是爱情。如果拿爱情跟面包跟学业或其他现实种种来选择我绝对会在第一轮就淘汰掉爱情。
何况。
爱情?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自嘲地说,“好了好了,你就别拿姐姐逗闷儿了,我可陪你不起。玩笑开大了,就不好玩了。”
他皱眉头,眉心很好看的竖起一道川字,旋即面色如常,松开我手,淡淡说,“走吧。”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火车上人不多。
车很旧,很破。窗户是活的。没有空调。空气中一股子锼味霉味,像好几年没晒过的被褥,像沤在盆里的脏袜子,置身其中,人都能长出苔藓来。短途火车好象都这德性,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穷酸相。
我使劲抬窗户,半天纹丝不动。他在对座安然稳坐,好一会,站起来,帮我把窗户抬上去。
我说谢谢。
他说不客气。身子陷在座位里,神情木然。
风吹进来。窗外竹丛翠绿,花木扶疏,栋栋小楼掩映,每一座都精美别致,看得我这个没家没业的人几乎要流出口水。浙江真是富呵。城乡差别几近于零。什么时候我能住进一幢呀?我一边暗暗感叹,一边为他突然的生分疏淡感到沮丧。这孩子,又怎么了啊?
我偷偷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一望而知是在假寐。因为迎风,长发向后飘舞,脸型凸显出来,鼻高眉长,愈发显得标致俊逸。我有点忘乎所以,贪婪地把他看了又看。对座这个清秀帅气的小男生,是我从第一眼见到便衷心喜爱的,抛开理性,即使仅仅为了他这张养眼的脸,我也愿意跟他地久天长。那有毒的笑靥,沉默里失去的芳华,说不出口的委屈,百转千回,在我心里蜿蜒生出一朵曼陀罗花。
难道你竟不知道么?
纵使我不说。
我转开眼睛,铁道边风景如画,一掠而过,留在心底的,全部是惆怅。
车过海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车厢,一眼看见我,大步流星走过来大大咧咧坐在我身边,而我身前身后过道那侧,空座多不胜数。我瞥他一眼。他咧开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直直冲着我笑,臭气暄天。我疾转头,那边却竹筒倒豆子似的打开话闸跟我攀谈起来,什么小姐贵庚贵姓芳名在哪高就欲去何处。上海口音极重的普通话嘶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