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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奴婢不愿学琴。”
魏夫人没料到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宫婢会如此胆大,竟敢当面违逆她,冰山样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惊讶,继而不满。“不愿?为何?”
我不慌不忙道:“请夫人恕奴婢无礼,奴婢请问夫人,太皇太后是因何而赏识奴婢?”
魏夫人看了看我,淡淡地道,“自是因你歌艺不俗。”言下却有鄙夷不屑之意。
我装作对她的不屑视而不见,一迳不卑不亢道:“夫人既知太皇太后是因歌艺而赏识奴婢,那么夫人亦该明白太皇太后命夫人tiao教奴婢,自是希望奴婢能jing进歌艺。奴婢若想于歌艺有所成,便不可学琴,且不可学舞。”
“哦?这却是令我糊涂了,从来都是能歌者必能舞,擅歌者必擅琴。你倒说说,你为何不可学琴,不可学舞。”
看魏夫人那架势,今天我若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就要摆出那师者的威风,狠K我一顿。
哼,没那两把刷子,我也不敢惹你这个悍妇。
我挖好了坑等她跳,“奴婢斗胆,再请问夫人,一心可否二用?”
才女未见得就聪明,乖乖地跳进去,还自以为我问了个蠢问题,“这还用问,一心自不可二用。”
哈哈,我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夫人,一心既不可二用,能歌者岂可同时能舞?擅歌者岂能同时擅琴?歌者只为歌而已,非以声se媚人,当守清平本心。”
自古到今,才高之人必然心傲,要想得到这种人的尊重,只能以自己的才气令其折服。文才方面我是没多少斤两,不过我从小最擅长的就是诡辩术,辩得人想跳楼的那种诡辩。
显然,我的一席话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不过我想,我的诡辩只能令魏夫人哑口无言,而真正让她对我刮目相看的,是套自苏云昭的那句“歌者为歌”。
魏夫人赞道:“好一个歌者为歌,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心性。”
我有些心虚地接受夸奖,心里因为想起了苏云昭而微微泛着酸,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苏云昭,一定会和魏夫人惺惺相惜,因为她们同样才气过人,同样心比天高。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一举两得,既震住了魏夫人,又可以少学两样东西,不jin洋洋得意。
这一得意,却忘了形。叫魏夫人抓住了马脚。上上下下地审视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又命我走上几步给她瞧瞧。
然后,她极难得极难得地笑了一笑,笑容里有更难得的慧黠得色,“我终于知道应该先教你些什么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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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个魏夫人绝对绝对是在整我,她要教我的,居然是如何坐下、如何站起、如何走路、如何吃东西。因为她说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吃没吃相。
晕了眩了,我做了三十个年头的人了,却在一夜之间连这做人的四项基本技都能被全盘否定。
打那天起,我就没吃过饱饭。一小半,是训练的成绩不理想,魏夫人她体罚我,不给我饭吃。好不容易开了饭,她又跟我讲究什么饮食礼仪。
什么什么共食不饱、共饭不择手、毋搏饭,毋放饭,毋流歌,毋咤食,毋啮骨。念叨些我听也听不懂的天书,还叫我照着做,一顿饭吃得我如履薄冰,这也就罢了。更可恨,我才吃到半成数,就令我停筷子,饿得我半夜躺chuang上失眠。
这些还不算狠,她叫我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哥们姐们,那可不是像现在往沙发里一陷跷起二郎腿的坐,要求膝盖并紧,tun部坐在脚跟上,脚背贴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
好家伙,这哪是坐啊,分明就是罚跪嘛。
魏夫人最看不惯的,便是我走路的样子。她也不想想,我可是公司高层社会jing英,走路当然要抬头挺胸【炫~书~网】自信满满,高跟鞋踩得噔噔响。
再瞧瞧,古代女子得怎么走路,头是不能抬得太高的,脚是不能露出裙边的,要莲步款摆,上身不动,尤其不准扭pi股。
根据魏夫人传达的jing神,她所指定的这种走路姿态基本上属于华尔兹的舞步,而且是穿着厚而笨重的木屐跳华尔兹舞步。见了鬼了,我实在不明白,我跟她前世无冤今生无仇的,干嘛非这么折腾我。
亏得我上学时文言文还过得去,总算能抖两句似模似样的之乎者也,要不然恐怕我开口讲句话,都会碍了魏大才女的耳朵。
不过在魏夫人看来,我也在折腾她。因为我教而不善,特别是走路,走着走着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但人家魏夫人是才女啊,她马上便想出了对策。
拿根绳子绑在我小腿上,这样我想迈大步也迈不了,又找了根藤条在旁边监督,一旦我tun部有扭动的趋势,立马一藤条抽过去。
就这种非人道折磨,我天天得经历一个时辰,提心吊胆,越怕出错越容易出错。
这不,稍晃一晃神,立刻被那根短得要命的绳子又绊了个狗吃屎。嗤嗤嗤的窃笑声随即响起,不用说我又为这长信宫里一众宫女们提供了一次笑料。这阵子取笑我都快成了她们平淡乏味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了。
笑得次数多了,我走路没学好,脸皮倒是练得如铜墙铁壁,也不觉着丢人,认命地叹口气,刚想爬起来,突然一双套在木屐里的脚停在我眼前。
唉,木屐!木屐!!我都快得木屐恐惧症了,天晓得这汉朝的女人干什么有鞋不穿,非得有事没事穿木屐玩。
顺着木屐往上看,皇——皇后?!
正文 16。 (十六)皇后许氏 字数:4437
皇后站在我面前,俯首望着我似笑非笑。
不知道为什么,老脸皮厚的我蓦然地忸怩起来,想挽回些面子,手忙脚乱地要站起来,不料又是忙中出乱,忘了系在腿间的细绳,啪,又来了个热脸贴冷地,疼得我呲牙咧嘴。
这下子,连一向娴静的皇后也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我顿时感觉面上热la辣的,想是已红成一片。皇后笑着命身后跟随的宫婢扶我起身,魏夫人亦迎上前来,“和田拜见皇后。”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我还没跟皇后行礼,准备下跪,“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跪到一半已为皇后阻止,“罢了,起身免礼吧。”
听到皇后叫免礼,我还挺高兴,最烦就是在皇宫里穿着一堆累赘的衣服跪来跪去。不料皇后又补了一句,“省得你一不留心再摔一跤。”
好了,此言一出,在场各位,包括魏夫人皆成掩口葫芦。
皇后朝我看了看,向魏夫人道:“她毕竟初来皇宫,年纪还小,夫人莫要太严厉了。”
年纪小?不会吧,我现在这个廉子服的身ti,已经有了十五岁,只小太皇太后一岁。便是这个凶巴巴的魏夫人,也不过比我大了两三岁而已。再看皇后,顶上天去也就顶多二十来岁。
真搞不懂这帮后宫女人,一个比一个老气横秋,仿佛嫁了人便立刻乘了时间机器,一下子从十几就跳到了三十。这大概是古代已婚女人和现代已婚女人的不同,古代女人扮老,现代女人装嫩。
魏夫人应了一声是,也朝我看了看,眼角余光颇有促狭之意。这一眼倒还有几分十七八小姑娘的影子。
皇后又转而面向我,和颜悦色道:“你也需当用心苦学,切不可辜负太皇太后、魏夫人的一番美意。”
我作唯唯诺诺状点头。
自此,皇后便不再停留,款款而去。
我知道她是来朝见上官太后的,基本上她每五天便会来朝见一次,并亲自为其抹案布菜,对这个较她年轻的小长辈服侍周到毕恭毕敬。
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我开始相信,并坚信,我的第一眼印象是正确的,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后,贤惠的好女人。相由心生,她的目光是祥和的与世无争的,甚至我会在她的目光下自惭形秽。
或许是出于好奇吧,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这段时间我旁敲侧击,也从魏夫人那里套出不少关于她的资料。
皇后,许平君,中国历史上又一个平民皇后,且是为数不多得到皇帝不离不弃真心相待的幸运皇后。
她祖籍昌邑,老爹是个叫做许广汉的倒霉蛋。先前曾做过昌邑王刘贺的属下,一次随汉武帝出行时误用了别人的马鞍,被对头诬告为“从行而盗”——当着皇帝驾前偷盗,判下蚕室受腐刑,成了太监,后被任命为掖庭丞。
许广汉的噩运并未就此结束,他再遭陷害,贬为“鬼薪”(即苦力)。好在老实人也有好人帮,过了段时间,又升做暴室啬夫。
便是他当暴室啬夫时,还是没落王孙的汉宣帝刘询来到掖庭接受教育,恰与许广汉同ju一室,遂成忘年交。
在当时掖庭令张贺的撮合下,刘询便娶了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