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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找个好天,抱出来晒晒,否则一直发着霉,最后腐烂的,就是整个人,整颗心了。”
阿满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我心里,也有一大堆腐烂变质的东西,迫切地需要照照阳光。月下,我站在门外,打量着阿满,那圆而润的面庞,那沉而静的双眸。
我,可以信任她吗?我,能信任她多少?
“内情?什么内情?”阿满不解,“陛下不是已经彻查清楚了么?李太医就是因为洞悉了霍夫人的阴谋,才被霍家人灭了口。”
到底是我调教出来的,阿满立时面露疑色,“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情?”
思量再三,话到嘴边,终是只讲了一半的事实。
“其实,这李太医也算是间接因我而死。要不是,我当年,叫小沅把他找来,请他帮我暗中调查淳于衍,或许他就不会被人灭了口,或许他早跟小沅成了亲,恩恩爱爱地过日子。是我把他拉下了水,是我对不起小沅。”
虽然话是半真半假,可是心里却是实打实地愧疚。我在等着阿满的安慰,来缓解心上的愧疚。
然而,我等来的,却是半抽冷气。抽气的人,不是我面前的阿满,而是离我们不远处,站立的小沅。
她衣衫单薄,在夜风里,摇摇欲坠。她的眼,直直地盯着我,那眼神也令我有了摇摇欲坠之感。
“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枉我把你当恩人一样供着,你却瞒我瞒得好苦!”
今天结束。这个月要结束了,下月就是暑假啊,可惜,没我的份。另推荐姐妹群小说阿香王妃要改嫁》嗜血宠妃》
倘若一定要在阿满、信铃、小沅之间做个比较,平心而论,我对小沅的感情是三个人里最淡的。
毕竟她曾经是太皇太后派来的眼线,毕竟我是耍了一些恩威并施的手段才收服了她的心。我原本并不曾真心待她,她待我的亲近,也总是怯怯生生,不敢过分地放肆。
便是这样淡的感情,便是这样怯怯生生的亲近,当我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当小沅听了一句不该听的,当所有的感情与亲近于瞬间抹煞,我居然还是感到了难受。
我那经历千锤百炼、本当耐受性极强的心脏,居然还是在那一瞬间,在小沅怨而调头、狂奔而去的瞬间,感觉到了揪着揪着、吸不进也不呼出空气一般的难受。
“小沅!”阿满面上闪过些许惶急之色,匆匆地道,“我去劝劝她。”跟着追随小沅错乱的步子,两个人,一前一后,渐渐远离。
她们的错乱、惶急,搅动了夜的静谧,劲风陡起,动荡不安。
不管夜风如何强劲,不管它刮出了多大的声响,夜终究会静,动荡终究会平息。然而,有些改变了的,有些失去了的,再也不能弥补,再也不能挽回。
“小沅。”
我还从不曾这样认真地上心地叫过小沅,这样认真地上心地关注过她的神情。
小沅低垂着眉目,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的眸光,从我的角度,我只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带着某种不言自明的敌意的倔强。
只是这敌意和倔强,显露在那巴掌大的纤瘦的脸上,便像是捕兽器夹住的受了伤的小白兔,即使逼红了眼咬了谁一口,那一口也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威胁。
“小沅,当年我无心牵连李太医,我不过想给他个立功的机会,这样也便于将来我在陛下跟前为你们两个说情。”
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欺骗着这只身心受创的善良小兔,我告诉我自己我这么做是为了她好。恨我,对她没有半点好处。仇恨会毁灭一个人,如果她因仇恨而妄想毁灭我,那么她最终毁灭的只会是她自己。她斗不过我,十个小沅加在一起,也斗不过一个颜雨。
密而长的睫毛,终于掀起,小沅的眼睛,澄澈如水,一泓哀伤之泉,疏离着我。
“小沅想问夫人,既然当年,李太医是奉了夫人之命行事,为什么他死后,夫人不立刻站出来为他澄清?夫人为什么要让他白白背着谋害皇后的罪名冤屈了这么多年?夫人怎忍心,让他死也不得安生,死也不能瞑目?”
不含仇恨,唯有质问,悲怨不解,问得我毫无招架之力。
吃力地开口,勉强地辩道:“小沅,有些事,你不懂。我也不能清楚地讲给你听。如果把真相告诉你,反而会害死你,你明白么?”
她不明白,也不能够理解,但是她却不再提出异议,重新垂下眼帘,屈膝半礼,“奴婢明白,阿满姐姐说得极是,夫人也是身不由己。奴婢怪不得夫人,奴婢还要谢过夫人一直维护奴婢的美意。”
一报还一报,我体会到了汉宣帝的心情,他每一次真心实意的讨好我,而我一次又一次言不由衷地谢恩,那一刻他心底无奈的愤怒。
愤怒,是因为我给了真心别人却不领情;无奈则是因为,这愤怒,无处发泄。
我很想抽小沅一嘴巴,要不她上来抽我一嘴巴,生死对头地打一架,或者干脆她就真把我当生死对头地恨上了,总好过现在又憋屈又窝囊地接受她这虚假的感恩。
她的感恩是虚假的,却没有恶意,只是一种消极的抗议,不过是一个弱者在受到不公正对待以后,作出的属于弱者的反抗。
这恰恰是让我最窝囊的地方,就像怀里揣着冰冷的瓷人,你既焐热不了它,也不能直接一狠心给扔了,扔了它,它就碎了。
于是,我那已如漫天柳絮一般纷乱的烦恼里,又多了一样。
头痛,太阳穴轰隆轰隆,仿佛随时会炸开来一样。
好吧,既然一口气解决不了,那就只能暂时地冷却着。挥手,让那烦恼的根源,离开我的视线。
“小沅,你会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先下去,这几日,我这里就不用你来侍奉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阿满提。”
小沅一迳低着头,薄而巧的唇抿得更紧了些,透出了些许委屈。她一定以为,我对她心存芥蒂,不再信任她了。可她何尝不是对我心存芥蒂,不再信任我了?
人与人之间,一旦生了嫌隙,从来只会扩大,很难再冰释前嫌。
小沅应声告退,走了几步,又站住,“奴婢差点忘了,刚才内侍来传陛下口谕,陛下让夫人准备准备,明日他要与众位夫人同游上林苑。”
昨天第二更,居然到早上还没同步,汗呀。今天也是两更。
上林苑,汉家皇室园林,奇美瑰丽。
我只去过一次,在几年之前。
那一年,我刚刚到了长乐宫没多久;那一年,司马洛在我心里只不过是个负心于苏云昭的无情男子;那一年,不幸流产的李美人从宜春苑的高台上纵身跳下,这是我在宫里目睹的第一场血腥。
汉宣帝的兴致很高,好像早把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他邀后宫众位夫人同行,却独独一路只牵我的手,只让我陪坐在他的身边,尽管我目前还只是他的婕妤,和张婕妤、王婕妤、卫婕妤她们一样的品级。
他对我的好,好得太过刻意,倒像是存心做给其他的夫人以及大臣们看。也许他是想满足我女人的虚荣心,也许他还是为了刺激司马洛。
不错,司马洛和萧屹并肩,都在那随行之列。
我不敢看他,他也不敢看我,我们离得很远,远到足够让彼此的目光连不成一线。
虽然看不到,但是他的影子似乎总在我眼角晃悠,好像我一转头,随时随地便会和他的眸子撞个正着。所以我不能转头,只能用眼角尽量地捕捉着,希望可以捕捉到一丝半缕的他,小心地收藏起来,留在睡不着的晚上、想念他胜过怨恨他的晚上,慢慢地回忆。
与此同时,我也在琢磨着汉宣帝的用意。他到底是想取悦我,还是折磨我?如果要取悦我,他就不该召司马洛前来。如果要折磨我,他又何必这么花费心思来取悦我?
他带我到犬台观去看那新奇有趣的赛狗游戏,到观象观、白鹿观去看那成群成群的白象白鹿,还有种植了大片异域果林和奇花异木的扶荔宫,角抵表演的平乐观,养蚕的茧观,等等等等,实在叫人应接不暇、叹为观止。
尽管我一直地鄙夷着皇宫,却不得不承认,这富贵荣华堆筑起来的地方,也有它让我陶醉的美妙之处。
最后,宣帝在宣曲宫设宴,召上百的乐工舞姬奏乐唱曲。
第一支曲子,是蒹葭》,曾经我苦心编排的舞曲,曾经我想用它把玉娃献给宣帝。
今天,领舞的依然是华玉娃,她的妙曼依旧,她的妩媚依旧,甚至经过岁月的沉淀,越发美得成熟,就像扶荔宫里那熟透了的果子,潋滟的红,惹人垂涎。
可惜,坐在我旁边的汉宣帝,却只把他的垂涎浪费在了我的身上。在乐声中,他俯身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