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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想知道,他老婆为什么没来闹吧?”吴女士的情绪多少稳定些,开始吃我的蛋糕。
我点头承认自己想知道,我也想学习学习策略,因为我也有老婆。
“他对他老婆说,如果她来所里闹,他就剁掉一根无名指,如果她还不听话,他就剁掉另一根无名指。”“这是庆子跟你说的?”
她摇摇头。
“我听别人说的。他还跟他老婆保证,他再也不和我来往。”她说着,狠狠地吃了两大口,然后就流泪了。
“你还喜欢他,是吗?”我轻声问她。
“哼,哼,她发出冷笑,我恨不得剁了他!”
“我喜欢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一个女人说这么凶狠的话,有点不习惯。
“所里人知道我俩的事,就是他亲口说的。”吴女士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就把另一块蛋糕推到她面前,然后掏出我的干净的手绢递给她。我庆幸自己今天早上带了干净的手绢。
“他跟好几个人说这事,而且添油加醋的,说我多么放得开,说我缠着他……”她伏到桌子上,大声哭了出来。
我把手放到了她的背上,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我让她再在那里坐会儿,然后回家去。我告诉她,我同意她调走,在这之前愿意帮她做任何让她为难的事情。
我离开面包店,回到所里。我仿佛从一个不存在的地方找到了力量,愿意马上就动起来,去做一切能行使眼前这点职权的事情。
我叫人把庆子传到办公室,没等他坐下,就把话说
完了:
“我还是所长,还有点权。如果你不马上闭嘴,再说任何关于吴雅的事,我就会想尽办法,让你倒霉,不惜代价。”
“所长,您肯定误会了。我那天喝醉了,我……”“那你从现在开始忌酒。”
看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威风还有那么点侠义?可也许这不过就是一个假象,是被一股气胀起来的。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于奎以从前惯用的方式,再一次敏捷地闪进了我的办公室,蹑手蹑脚地走到我办公桌前。
“老于,老实说,你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明白,明白。”他谦恭的态度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我都无法把那个浑身浇满汽油的于奎和他联系起来。
“那你最近就不要到所里来了。”
“明白明白。”他老说明白的样子跟电影里的地下党似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我对他点头。
“等这阵风声过去,我就给你汇款过去,我保证谁都发现不了。”
“收到钱,我就把房子收回来。”我真是沮丧到家了。
于奎走了,却把我的心情搅得一塌糊涂,突然间,生出很多厌恶,对自己的,对一切的。
我离开办公室,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虽然那里很暗,我还是看到了变化:刘托云和她的道具都不见了。我奇怪的是居然没人告诉我,刘托云离开了。对研究所的任何人,这都该是件不小的事。
黑丽坐在刘托云的角落里,那是把爱发出吱吱响声的破椅子。
…文…“她刚刚走了,没跟你打招呼,看来是对你太失望了。”
…人…黑丽一边说,一边撼动那破椅子。
…书…我等待她的下文。
…屋…“你很难过吧?”
我没有回答,心里真有点难过,不光是为刘托云的离去。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头顶锃亮的人。”黑丽站起来,气愤地对我说。
在这一刻里,我没有力量去安慰黑丽,能做的就是站在那儿听她责备我。
她伤心至极,于是说:
“我对留你这种发型的男人比从前更讨厌。从前,我还感到好奇,虽然我从不喜欢那缕长头发,但还是想知道这样的男人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了,我就觉得特别恶心。都是虚伪的狗东西。”
“你开始在乎我的发型了?”我小声问她,怕什么人听见似的,其实值夜的老头儿是个聋子。
“我……”黑丽一时说不出什么,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自己挂不住了。
“我讨厌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她说完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值夜的老头从收发室出来,对我点点头。
他是张道福找来的。据说,当时好多人反对,认为聋子不能值夜的。可张道福把他们说服了。
研究所有什么可偷的?没有。放一个聋老头足够了。而且,这老头只要求低工资,于是,他变成了研究所的夜间摆设。
我向他道了再见。
他智慧地对我笑笑,看上去根本不像聋子。
一种大家都喜欢议论的罪过:私通
分房委员会的人找到我,问我给于奎的那套房子在哪儿。我说我去上面想办法,请他们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们都没说话,我想,这是对我的支持。他们走了之后,我又想,也许他们对我到上面去想办法的办法不抱任何希望。那我也得试试,没人会不理解,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上一级组织。
我经历过的所有星期,都不能跟这个星期比,它消失的速度是我从没经历过的,我觉得它还没开始呢,它已经消失了。
我当然没从上面要到房子,有些事我肯定想错了,或许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了。最后,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办法,就向上面提出了这样的方案:把我现在住的三室房子调成两份,这样我可以把其中的一份(当然是小的那份)借给于奎,直到那两位活泼的老太太中的一位离开我们。
上面答应考虑我提出的这个最后的办法。上面的考虑结果下来之前,我还得和老婆谈谈。
那是一个雨后的晚上,下了一整天雨,一切看上去都清清爽爽,仿佛雨把树叶和人心都洗了一遍。如果你这时凑近树叶,任何的一片,都能看见它们的洁净。可我无法凑近人心,它们也能被洗涤吗?不管怎样,在这个雨后的晚上,我即使怀疑自己内心的一切,还是感到了清爽的心情。
我作为一个有心计的丈夫,和老婆谈房子之前,先跟我的鱼坐了一会儿,得把该说的先想一遍。可我那些可爱的鱼在这个晚上十分躁动,它们在我面前发疯地游泳,好像在进行奥运游泳马拉松比赛。我让鱼给闹得也慌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最先想到的是地震。所以电话刚响一下,我就抓了起来,仿佛是地震局通知我立即疏散。
“你能马上出来一下吗?”是黑丽。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跟老婆谈我的最后方案,而且得让她同意。
“明白了,你不用出来了。其实我们的心情一样,我也不想见你,但有件事必须得跟你说。”
这又是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误会,我恨自己老犯类似的错误。
“你必须给我一套房子,因为我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黑丽,你听我说,这……”
“我不听你说,绝不!”
“为什么?”
“因为我怀孕了。”
真的地震了?我感到了摇晃。
“而且肇事的是你!”
她说完扣了电话。
她没有告诉我,她要不要跟我结婚,把孩子生下来,愿不愿意让我做这孩子的父亲。
她一定不知道,这对我是个不同寻常的奇迹,我是一个不育的男人。
我看着鱼,这会儿,它们都安静下来了,好像奥林匹克的比赛永远地结束了。
她也没告诉我,她要不要把孩子做掉,有无数的女人都是这么干的。
黑丽想干什么?让她永远恨死我,让歉疚像息肉一样长在我的某一个器官上,不时地用癌变威胁我?
我又把电话打过去,一口气问了上面的所有问题。可是她说:
“我不知道,你别烦我!”
黑丽的电话换了我的心情,它不再是雨后的,不再是烦乱的,看着我安静下来的鱼们,想着于奎差不多用命换来的房子还没有着落,还有黑丽怀孕的事实……突然间,这一切的一切,都他娘的无所谓了。
恍惚中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老婆的床前,她依然在看《时尚》杂志,要是有一天这本杂志不办了,她接下来的生活就毫无寄托了。
“你终于想谈谈了?”她说,“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你就等不到今天了。”她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但就像没听见一样,我还没想好跟她先说什么,可是我的嘴自作主张了:
“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她说着用一只手来摸我的头。她的手真凉,我打了一个激灵。
“对不起,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我让一个女人怀孕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恢复过来了,这提醒了我老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当然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