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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然则乐固乐也,未尝如小子未礼见而先乐。小子武有境见过阁下兄台,并敦请阁下见怪不怪,知会高姓大名何?”
尹天弃暗道:“此人叫武有境,倒真是谦逊。可惜满口之乎者也偏偏辞不达意,不知又是哪一痴了?”他前头便没对文无华透露姓名,便道:“在下流落江湖,小名原不足为人道。”拱了拱手。文无华脸有得意之色,说道:“大哥,也是小弟有福,得遇这位江湖异人、武林前辈。大哥,我们兄弟四人,以小弟武功最末,可你们三个便是能胜我,也不过是一招半式,这位武林前辈却是不须自己动一手一指,便能将小弟打得服服贴贴。他的大名,自不屑于说与我等了。”尹天弃操纵花头陀胜了文无华一招,文无华这话倒也没错,只是他如此说法,难免不妥,尹天弃不想与他们多与,也不说破,只微微一笑。那武有境见他这一笑似是深不可测,愈发恭敬,请尹天弃坐了,对三娘子、苏佩莲等一一招呼过,只不过打招呼时绝不抬头看她们一眼,说道:“小子一生最尊崇之人,莫过于孔子。子曰:‘非礼勿视。’此桌既有前辈女眷,小子理应回避。”真的退到一旁小几前,垂手低目,正襟危坐。
韩蛋蛋看得好笑,说道:“喂,武叔叔,待会儿就要上菜了,那里离菜很远的,你难道也非礼勿吃不成?”武有境道:“非礼勿吃?论语之中,无此训导。真是一个大大难题。”文无华道:“大哥,论语之中,怎么没有这句话?你呀,坏在当年练武太过专心,用尽了脑子,转过来学文,未免不尽人意。”武有境最佩服文无华之学识,听他这么说,不禁挠头道:“愚兄生性迟钝,还请四弟指教。孔子曰:‘食色,性也。’食即是吃,乃为人之本性。岂有‘非礼勿吃’之说?”尹天弃与苏佩莲均是文武双丰之人,听他当真,均感好笑。尹天弃道:“武先生在通州四痴之中称为文痴,是么?”那武有境惊得站起身来,大喜道:“前辈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想必学问高深,必为小子解此惑难矣。”尹天弃呆了一呆,暗道:“此惑难真不好解。”
忽听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琴声,叮叮综综,煞是好听。尹天弃等人精神一振,那琴声由远而近,到了跟前。孙掌柜哈腰道:“二爷来啦。”却听琴声不断,楼梯上来一个小个子老者,生得精皮干瘦,若不是颌下一把花白胡子作衬,整个脸便不足巴掌大小,身上穿着当时少见的宽袍大袖,头上顶着一架六弦古琴,双手从背后反绕过去,拨动琴弦,笑嘻嘻走进来。尹天弃不禁眉头一皱,心道:“此人能如此弹琴,已练成通臂绕功夫,若真是冲着我来的,倒是个劲敌。”
那老者笑道:“大哥、四弟,我新练了一首曲子,你们听着如何?”武有境道:“二弟,你还是这般行事无状,前辈在此,还不见过?唉,我这二弟,姓商名宫羽,沉溺于丝竹,称为‘琴痴’,缺礼少文,前辈千万不要见怪。”尹天弃抱了一拳,笑道:“好说,好说。武林同道,何必拘于形迹?”心中奇这商宫羽年纪看起来起码六十出头,怎会将武有境称为大哥。
商宫羽道:“他若听懂我这首曲子,便是前辈,若是听不懂,认我作前辈我也不干。”尹天弃本来绝没有冒充前辈的意思,听他此言,倒被激出意气,凝神细听。商宫羽在桌子前坐下,六弦古琴仍然没有取下来,边弹边道:“大哥、四弟,咱们兄弟四人每年一聚,定兄弟排行。眼下我们三人都到齐了,只差三弟,这矮子若是当了老大,今年我们都要听他的了。”
武有境叹道:“去年几位兄弟谦让,愚兄略胜一招半式,枉居四痴之首。今年相聚,我自知一年来研习四书六经,苦作文章,本来以为来的最早,谁知还是被四弟抢了先去?”商宫羽笑道:“来得最迟也不一定就是武功第一。去年不是四弟来得最晚么?结果还不是他最次,抢去了武痴的名号!”哈哈大笑,竟不稍敛嘲弄之意。文无华苦笑道:“因此今年我多了点自知之明,第一个来的。”
尹天弃等人均想:“他们每年相聚,定兄弟排行。这规矩真是稀奇。更奇的是谁自认为武功最高,谁便最晚来。难怪这文无华将酒席设在深夜。”
武有境道:“子曰:‘学而不思则亡,思而不学则台。’窥四弟今年最早到之一斑,而知四弟此一年有大成之全豹。”苏佩莲听他每句话都引经据典,偏偏辞不达意,白字频频,不禁莞尔,心道:“武痴武功差、文痴学问差,只这琴痴的弹奏技艺真是一流之境。不知他们的老三是什么痴?”又想:“尹大哥若不赶花头陀走,今天通州四痴加上花痴,则更是锦上添花。不过人家这四痴虽痴,却是风雅之人,花头陀之痴,却另当别论。”不禁微微一笑。韩蛋蛋问道:“苏姐姐,你笑什么?”苏佩莲脸色微红,低声道:“我在想,认了你作妹妹,该拿点什么东西送给你才好?”韩蛋蛋诘笑道:“你没说实话。”苏佩莲反问:“怎么会没说实话?”韩蛋蛋也低声道:“你呀,肯定是想开心的事。你会想什么开心的事呢?苏姐姐,你在想着那个花头陀。”苏佩莲给她说中心事,暗道:“我由花头陀而想到那个人,蛋蛋妹妹怎会知道?”只是哪里肯认,小声啐道:“你人小鬼大,尽是胡说。我怎会想着那个花……花痴?”韩蛋蛋道:“姐姐,他叫花痴,是喜欢花么?喜欢花可也好得很哪。只是我不喜欢花。”苏佩莲怎能给她说此“花”非彼“花”,一笑搪过。尹天弃专心听琴,没有留意二人言语。尹三娘子素知丈夫仔细,但见这几人说精不精,说傻不傻,谅来不足与丈夫为敌,要过宝儿来让他自己坐着。听着商宫羽的琴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磕睡。
却听那商宫羽琴声不停,忽然转疾,在座中苏佩莲通音律,顿觉眼前似是七彩纷飞。琴声一歇,那七彩凝成一树洁白的梨花。斗然间六弦齐鸣,那满树梨花如若猛受劲风激落,四处飞散。突的琴声一折,低声呜咽,如同老牛卸犁,暮日落山,又似婴儿为羊水所溺,有啼难发;壮士为情事所困,无人可陈。苏佩莲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心里道:“黄大哥,你若是也和我一起听听这人的琴声,当会仔细看我一眼。你若是仔细看我一眼,便知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这时想的那黄大哥,便是和她一起起事的黄淳耀。嘉定兵败,黄淳耀与苏佩莲逃出生天,苏佩莲前往药神屋寻访老教主商广翼,黄淳耀联络旧部及所知的白莲教众,约定在下月十六月出之时凤凰岛相会,再议大事。苏佩莲亡夫张华生前乃白莲教副教主,英俊儒雅,武功高强,多智善谋,在教中很得人心,为商广翼所忌,终致被逼害而死。苏佩莲为承夫志,加入白莲教,致力于恢复汉人江山,其中艰辛,自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黄淳耀本来不是白莲教的人,但与苏佩莲结识以后,为她绝世风华、侠肠义胆所折服,从此结拜为异姓兄妹,加入教中,甘心在苏佩莲麾下,共谋大事。黄淳耀发妻早亡,与苏佩莲共事,一为鳏夫,一为寡妇,但肝胆相照,虽男女有别,却情同手足。但情之为物,何等之奇,此时苏佩莲沉浸于琴声之中,幻想到的,便是黄淳耀的眼神,默默道:“我和黄大哥,我能觉出他心里的话语,他或许也觉得出我心里的话语。其实什么也不用说的,只需要相互仔细看一眼。可惜每次我们在一起,都是以大事为重,别说言语中不涉及男女私情,就是眼神之中,也不曾有过半分透露。唉,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会相互好好看一看?恐怕到老了时,我们都做不了大事了,那时才敢仔仔细细地相互看着,他的胡子,我的头发,也全都白了。那时我们也什么都不说,默默地相互扶携着,到张华大哥的坟上,给他祭酒。”呆呆作想,不禁痴了。
那商宫羽前头听她一声叹息,再见她眼神变幻,默默点头,知道她听懂自己的琴声,不禁精神大振,愈发将此曲种种细微妙处发挥的淋漓尽致。只不过琴顶在头上,动情之处,摇头晃脑,不免略显奇怪。忽的他双手按弦,琴声嘎然而止。众人尽皆无声。
商宫羽道:“你听明白了罢?”这话是对着尹天弃说的。尹天弃道:“这首曲子好象是从司马相如为卓文君所作的《凤求凰》中演化出来的,可是?”那商宫羽哈哈笑道:“你听懂就听懂,没听懂就没听懂,不懂装懂,还不如我骑的那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