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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以礼相待的“苏小姐”和危急之时呼喊的“小阙”,其实都是很随性的,至少现在是这样。称谓只不过是一种认人的方式,是我多心了。看着他那张雕纹流云的银质面具,心里觉得可笑,分明是在故弄玄虚!
“小阙,是我。”他放缓的声音回不到过去,或许在众人面前必须保持庄主的威仪,对我也无更多关切。
我望着他眼底的深邃,生出无限疑问。他是谁?是教授青楼女子琴棋书画的先生,还是是江州刺史的幕僚,还是名震江湖的三途鬼君?从他的架势上看,他在江州的身份八成是个幌子,但与云笙的同窗之谊也非不真,弄不好韦氏父子压根就是被他给蒙了!这样一来,往日他时不时消失的谜团也算解开了。毕竟他身兼多职,业务繁忙,日理万机……越想越有讽刺意味。
“你们先退下吧。”他见我沉思不语,便遣了众人,见雪放仍在,“你也回去歇着吧,记得今夜来我房中……”我听到这句立马精神了,脑补内容瞬间爆棚。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他慢悠悠地说出后半句:“有要事相商。”
“是。”雪放瞥了我一眼,极不情愿地离去。
他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的窘态,居然笑出声:“哈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羞得满脸通红,顾不得对他的犹豫,直接吼:“你绝对是故意的!”
“这才是你。”他的语调变得如往常温柔,“苏小阙。”
“你!”
“跟我来。”他一时没了方才的威仪,牵了我的手就朝某个方向奔去。
这是庄内一条下山之路,不知跑了多远,石阶早已在脚下没了踪迹。沿途青石藤蔓,山间不时吹灌瑟瑟冷风,外加山路枯枝遍地,泥泞难行。体力不支而气喘吁吁的我,逐渐没了耐性。
待一口暖风入后,我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容珞,你够了!”
“你不喜(…提供下载)欢么?”容珞笑得自信满满,侧过身体,指向前方。
我走近一株繁花盛放的紫藤树,拨开如瀑垂坠蒂蔓花序,一时馨香迎风。淙淙清溪浮落英,循风望去无所尽。眼前的,竟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平静,自然。
“这便是忘川谷,也是云起山庄的禁地。”容珞说得轻描淡写,随即一笑。
依我对禁地二字的了解,绝不会如此简单,便说:“该不会藏着一个地宫,里面装着金银珠宝、武功秘籍,各种……”
“不,仅此而已。”容珞温柔地打断我的喋喋不休,“这里足以令人懈怠,进而忘却怨恨与杀戮,也可消减人的斗志。但欲成大事,怎能无存斗心!故此,我从不允任何人前来此处。”
斗心?也许他正是清玄、袭阳所说的那样。我转身望他,想象他与雪放一起时俨然一对璧人。与那时相比,同样隔着一张面具。如今,面具之后的人似乎不同了。是这样吗?我探出手去,再次将面具揭开。
一眼看去,山岚和秀平湖寂,并无那日的泪如泉涌,而是停驻着淡淡的笃定,久久不散。果然,感觉仍是如一。我略带自嘲的笑意被一瓣殷红吹散,而他的笑,却如雕琢过一般,丝毫不为万物所动,但看久了便轻易被认出虚假。
“你笑什么?”面对他一成不变的笑容,我渐渐漠然,“现在我是朝廷追杀的钦犯,而你是谁?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我是容珞。”他的回答分辨不出其他含义。
“是吗?我忘了。”我回身踏进花海,望天,“刺杀徐谦的事,应该是你策划的吧?选择一个鲜有露面的青楼女子,作为计划中的唯一弃子。这样的牺牲,对于一个刺史府或是整个江州城,应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吧?反正横竖都要死,之前何必学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把我送到他床上不就得了!”其实,若不是那段时间相处的记忆,我也不会因此赌气,后盛装而饰刺史府。
“你不是弃子。”容珞的声音沉下来,“也不是钦犯。”
“你可别告诉我,有其他人背了这黑锅!”我开着玩笑。
“你只要知道,你已沉冤得雪。此事本与你无关,罪责也不应由你承担。”容珞说着,眼神有些闪烁。
“不是我?那还有谁?”作为最大犯罪嫌疑人的我,居然莫名其妙脱罪了?不可能!徐谦毕竟是朝廷命官,他的死,必会引起朝野关注。他死在江州,定要有人来偿命,而我就是替罪羔羊。如今,我没事了,这份罪过必然会落到宴请徐谦的刺史府上。我有些担心:“云笙……他……”
容珞在沉默,目光投往远方。见他如此,我的心瞬间高悬:“徐谦是死在刺史府的!就算我扛下杀人罪名,就算是我畏罪潜逃,云笙一家最多也是牵连之罪。现在我已脱罪,那就已经不是牵连的问题了!韦家出事了,对吗?”
“既然你已猜到,又何必问我?”此刻,容珞的神情冷得可怕。
目前看来,他已置身事外,对韦家惮度完全是事不关己。心底产生的阴暗猜想已是无法压抑:“你的目的是不是……”话未说完,眼前一黑。
是他不让我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一手打晕我,轻轻地将我拥在怀中。不言,不语。
☆、质问无否认
独自置身紫藤花林,不断拨开眼前的花序,似乎在寻找什么。我的漫无目的,在毫无结果的手臂酸痛里,渐渐疲惫。想坐下来歇一歇,双手撑到地上,却感受了有些粘腻的濡湿,我朝地上看去,竟是缓缓流动的血液!血流的源头,平躺一人,似乎没了气息……
“你该醒了吧?”忽然一女声冷漠,令我清醒过来。睁开双目,依稀见一袭白衣旁坐,我认出那高傲如冰山的眼神。
我看得自是浑身发冷,连忙坐起:“雪放,早。”见她一副严肃神情,貌似对我有点厌恶。朝窗外一看,早已日上三竿。
雪放连连摇头,叹息:“真不明白庄主为何执意带你回来。”
我能清楚感觉到她勉强自己把“一无是处”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粗略看了看这件屋子,陈设雅致简单,不过每一物皆非凡品。
“请不要妨碍庄主成就大业。”雪放的口气像是严重警告,不容丝毫戏谑。我说不出她的怒意从何而来,总之现场气氛尴尬。
“我?妨碍?”我手指着自己反问道,你我都是女人,凭什么是我妨碍了!
雪放欲言又止:“庄主只是要得到他应得的一切,你无须多问。”
“伤害他人而得到的一切,能心安理得吗?”我不禁想起云笙的事,这是未解的谜,尽管我已猜到八分,“韦云笙是他的朋友,可他却……”
“你也说了,那家人姓韦。”答案呼之欲出,雪放站起身,紧盯我眼里奠真,“不知苏姑娘可曾听过韦氏之乱?”
韦氏?那个唐中宗李显的老婆?电视剧里那个跟张易之的韦皇后?她留给后人的印象真是非(提供下载…)常抱歉。于是我点头。
雪放轻哼了一声,接着说:“江州刺史韦征便是那韦庶人之后裔。当年皇恩浩荡,圣上不追究其九族之罪,已是难得。而今之事,必然罪加一等。”
“你说什么?罪加一等!”想来实情已超乎我的想象,古代动不动就连坐的残酷刑罚竟在我眼前发生。
“是的,死罪而已。”雪放冷冷地说道。
一句解答,证实了容珞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是勾结。但目前的重点不是这个,我需要知道的是:“那他们是不是已经……已经……”不敢想象那人首分离的血腥画面,尤其画面之中还有自己熟悉的面孔。
“满门抄斩。”雪放说出这四个字异常冷静。
“云笙,他死了?”我重复呢喃着,不愿去相信。自我来到这里,属云笙待我最为真心,我也是最信任他的。如今竟是再也见不到了。我无法忍受内心的狂涌的错愕与难过,失声大吼,“他怎么能这么做!”
雪放轻笑两声,不屑我的泪眼朦胧:“庄主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庄主与韦云笙的交情本就淡泊如水,向来都是他主动接近庄主。不过如此一来,也倒方便我们成事,呵呵,这就叫做引狼入室,自食其果。”
“你!”我跳下床榻,愤怒地冲到雪放面前,狠狠捏住她的肩膀。我生气,不是因为雪放惮度,而是她与容珞都不明白云笙的目的其实是那样单纯。只是因为单纯,葬送了全家性命。
“苏姑娘不必动气。”雪放轻易掰开我的双手,心平气和,“庄主的确是倚仗朝廷之力才得今日之功。然而助其名正言顺地铲除韦氏余孽,会是庄主的最后一次任务。从此以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