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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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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出去!没你们的事。”林重庆喝退保安,给我递来一根烟,手是抖的,“哥子,哥子你不要急嘛,我们保证,以后不准客人上三楼。那两个字先用报纸盖起来,要是有人上三楼方便,你再揭下来怎么样?”
  我一手点燃烟,铁锤架到他肩头上,向李胖子和老区瞟白眼说:“这旮旯,就你识相!依你说的办。不过,偷电的事呢?”
  “是、是、是!”林重庆不敢挣开铁锤,笑得比哭还难看,“至于,啊,至于那个电,我们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哪敢偷啥子电啰!你哥子刚来晓不得,这里电省大,我们哪个月不掏几千冤枉钱哟,这个业主疑神疑鬼……”
  我没听他讲完,抽身就走。
  回到我三楼的宿舍,钻进卫生间,自己也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鬅松杂乱的长发遮掩下,两只眼睛杀气腾腾,十天未刮的脸,胡须剑拔弩张。在小品和短剧中,我曾经上百次当过流氓强盗,可这里不是在化妆间,也不在舞台上。老天!我到底在干什么?
  林重庆三人造访时表现的熊样,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这是三个欺软怕硬的奸商。而且,三个老板同来,只说明他们心不齐,齐心的话,来一人就给足我这个新电工的脸了。下楼前,打算好好吓唬吓唬他们,连偷电的事一并解决。可突然间,我感觉不但唬住他们,自己也被唬住了。这样下去,岂不成了真正的流氓强盗?
  我扮流氓是成功的,尽管在舞台下。第二天,宿舍外的小厅堂果然不再有粪便出现,甚至有服务员清洗打扫。然而,眼看一个月过去,偷电的证据毫无线索,挣回老爹被骗的两万块想都不敢想。当装卸工挣的五佰块也所剩无几,每月拿两百块的工资,吃饭也成问题,这么耗下去,迟早又得回去扛水泥。
  整幢楼的电源布线并不复杂,通电的只有一二楼,三楼我的宿舍是单独接的。一个总电表,三个分电表,清清楚楚。只是电线全部走预埋管道,这么大的地方,我想查明每条线的去向根本办不到。百般无奈之下,我打电话请教老爹。
  “预埋管道?预埋管道干什么用的?同样是要用电,用电就要留线头!你小子不是马虎就是偷懒,肯定有线头没查到!”
  “我真的全查过了,连女厕所也查了三遍了!”
  老爹虽然经验丰富,但他那个年代的人连预埋管道铺电路,也从来没见过,别说想让他有什么高明的建议了。反倒是他怀疑我在海南的工作不大对头。
  “喂,我说,你小子在海口到底干点什么?你表哥派你当电工呀?”
  “啊……是,别的我不会做,反正要请一个电工。”
  “是这样。哈,幸亏我逼你跟着学,这下管用了吧!哈哈,你妈跟人吹牛说你天天坐电梯上班呢!这样好,没关系,做买卖我担心你搞砸了呢!每年你表哥给你分红就行了!”
  “嗯,我妈身体没事吧?”


  “好得很,现在又去公园跳舞了。家里你用不着瞎操心,老实干活,上班前不得喝酒,带电作业要认真。这个线路你实在查不到,再跟我说,我过去帮你查!”
  “啊,啊,我再查一遍,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来的。”
  通完电话冒了一身冷汗,有时真希望我的谎言被老爹识破。什么坐电梯上班?电工也算不上,我在海口是盲流、当装卸工、当流氓!老爹如果知道,肯定再次倒抓铁铲追过海来。
  点燃一支烟,合掌打死一只蚊子,我的房里只有一张露海绵的席梦思,没蚊帐。海口蚊子之大,号称“三只炒一碟”,好在不多,否则,用不了多久,我也会被蚊子吃掉。其实,蚊子还算不上我的敌人,最大的敌人是夜晚。海口虽是不夜城,却不属于我,每个夜里,楼下传来食客们半醉的狂歌狂笑,我感觉自己被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
  我想念剧团,想念怀城,甚至怀念被老爹囚禁在家的日子,给家里打电话,请教老爹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听到他或老娘的声音。这个月的日子,手机是我的亲人,我的依靠,每每望上一眼,也倍感亲切。
  躺在席梦思上接第二支烟,回味刚才老爹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冲出大门。
  电梯!电梯是用电的,十层高楼不可能没有设计电梯。
  八成是它了,因为没安装电梯,害怕有人失足,电梯通道成了隐患,被木板横竖钉得严严实实。换偷电的人是我,也会挑这个地方接火。不过,进入电梯通道有点麻烦。我想了半天,买来一条长绳子。上到不常有人光顾的六楼,撬开两块封电梯间的木板,把绳子一头绑在一根柱子上,另一头绑在腰间,慢慢爬进通道。
  我在那个黑暗、闷热、臭气熏天的通道内呆了两个小时。回到宿舍像刚被人痛打了一顿,倒地上再也起不来,直接入梦。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太阳晒屁股才醒。
  别处的太阳,似乎点教养。一般先礼后兵,从温柔的情人慢慢变成凶悍的泼妇。海口的太阳才不跟你来这一套,不露脸则罢,一但让它探出脑袋,不讲道理地把所有人当|乳猪烤。呆了一个月,我明白了,为什么海口人的卫生间,再小也要装浴缸,我房间的卫生间也有一个,我不想被当烤|乳猪,马上把自己泡进浴缸里。
  早上十一点左右,美食城外停车场陆续有轿车停靠,到了十二点,停车场基本上找不到车位。这是惯例,来的尽是大老板、小老板、男白领、女白领,美食城里人却不多,也不嘈杂,表面看,生意比不了晚上红火。其实,这些人是老客,非常稳定,且消费大方,美食城的利润保障全靠他们。这是符波说的。
  “在海口,掐饭看车,谁家门口车多,谁家生意好。有的酒店特意花钱请人来摆车呢!哪天我们没车停了,也差不多收摊了。”
  符波是美食城惟一的海南人,他专门负责停车场。
  “大陆人做不了,不懂海南话,海南的老板不来,外地的老板只认海南人停车安全。”符波认为自己在美食城是个重要人物,离开他,有车的客人不会光顾,美食城必垮无疑。他是否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打死我也不做他这种工,天天在日头下当烤|乳猪不算,还得向每一辆车点头哈腰赔小心。不过,据说他的工资比别的雇工高,从这方面讲,好像是能体现他的重要性。
  我坐在美食城门外一张矾布椅上,跷起二郎腿,手拿一张旧报纸,等待一个中年妇女帮我擦皮鞋。符波主动找我攀谈,递来一支精装“五指山”牌香烟,有意无意亮出烟壳,上次他给一支“三塔”,我没点便撂掉,尽管我抽的烟比“三塔”更次。
  “你不是一般人,老大!”符波给人戴高帽一本正经,神态庄重。这不足为奇,给人戴高帽是他的职业。我见过他把顾客带的来的“小姐”,当总统夫人夸奖。
  美食城楼道墙面上的那两个字已用报纸盖上,而我却成了那两个字的化身。在美食城所有人的眼里,我是个危险人物。每天进出上下,三个老板不是闪进餐厅,就来个视而不见,包括他们的员工也没人与我接触。符波例外,我想他是一个人在停车场太寂寞,无聊得向我发放高帽。
  “有什么不一般?我是电工。”今天我不用再装成流氓了,我把他的烟吸到很短才丢。
  符波见我首次搭他的话,兴奋地蹲到我身边,神秘地笑道:“嘿嘿,你骗不了我,老大。跟你说吧,我在过四家酒店做事,见过你们这种人。”
  我心情不错,好奇地问:“什么人?”
  “砸场子的。”符波拉长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又重新蹲下,“这里的老板抠门,保安都叫自己的舅仔当,又没人罩,迟早被眼红的酒店吃掉。”
  我似懂非懂,又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砸场子的?”
  “你是东北人吧,嘿嘿,再说,你这身打扮……” 符波得意地向我笑,“放心,老大,我嘴严。不关我事,你们哪天接手这里,也少不了找我看车。”
  我笑而不语,艺术学院有位东北籍老师跟我关系特好,近朱者赤,想不到我的普通话竟成了身份的象征。符波接着卖弄他的江湖知识,向我分析起整个海南的黑道形势,总结言之,就一句话:“坐山雕”挑战“南霸天”。说白了,是东北人与本岛人之争,好像前者略占上风,所以,我的东北腔吃香,也就不难理解了。
  “老板,鞋擦好了。”中年妇女把鞋放我脚边。我扔掉报纸想掏钱夹,转而又先换鞋慢慢系鞋带。钱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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