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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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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三年以来,他对女人的性趣并没有衰退。他虽然没有长期固定的性伙伴,可短期的确还有几个,而且差不多是轮换着。商业局的局长欧阳蓉,宣传部的干事林晓燕,中心医院的医生申明明,师范学院音乐系教师尤喜达琳(这是他第一次亲密接触四个字的女人!),再有几个他要一下子叫出她们的名字都很难,她们的名字存在他的电话薄中,只有联系上了,再约个地点。他有时电话打过去,却一时想不起此人长的模样,或者也其他女人搞混,不过,只要说上几分钟的话,他就可以凭借声音慢慢地体味出那人的面貌。如果在由文字上的姓名联想到某人发生阻碍时,他便由声音而联想到某个人。发生过他跟某个女人睡觉后,女人向他暗示某种要求,比如工作上的事,亲戚上的事,有时甚至是有关她丈夫的升迁,他便说,你前几天不是要求过了吗,那女人便委屈地说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着市长了,怎么可能是几天前呢?

  虽然对女人的性趣没有衰退的明显迹象,但是,令他烦恼的是,他的快感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也就是两三年前吧,或者是三年前多一点——每次性事总能给他带来充分的快感,如同一个人喝了酒就要醉一样,而两三年来的没有饱满的快感如同喝了酒却不会醉一样,实在是有些扫兴。

  自从进入白茹宁的身体,他的快感恰似雨后春笋,勃发有力。他非常感谢白茹宁重又唤醒他青春的奔放激|情。他的快感如一架修整过的钢琴,再次弹奏出准确而饱满的音符。

  白茹宁走了。不仅带走了他的快感,把那架音谐和的钢琴也损坏了。

  “你是否纵欲?”福州的那位故作高深的医生这么问他。“没有阳萎史的人发生阳萎这样的事,通常与纵欲有关。”

  纵欲?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西门庆。问题是西门庆纵欲却也没有阳萎啊,而且若不是与打虎英雄相搏击,恐怕一般的武士也斗不过他。

  “这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一个人的营养状况相当不错,那么多来几次性茭与人的元气是否受损恐怕毫无关系。”他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问。

  “我是商人。”他说,眼睛一点不眨。



  “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商人,还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商人?”

  笨蛋,你难道看不出来?“介于两者之间比较合适。的确是有坐享其成的商人,但我不是,我需要做的事很多,不过我的报酬也不低,而且时常超出我的预期,你说我是一个什么精神类型的商人呢?需要我向你报告我的收入,你才能做出精确的分析吗?”

  医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一个人的精神压力如果太大,再加上纵欲,那么他得暂时性的阳萎是很有可能的。”

  “精神压力太大与太小我还是能区别开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告诉我,你一周的性茭次数是多少?”

  这个问题应当与年龄一并考虑,难道不是?于是他用暗示的口气说:“以我四十岁的年纪,一个星期几次才算合适?”

  与其让医生来把他的个人隐私讲出来,还不如让医生说个大概的幅度,他自己会跟这个标准做一番对照。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医生的这种方法是个笑话。他的一个高中朋友在一次酒席上对他说他几乎天天都要与老婆干,包括老婆的经期在内,他的另一个朋友则是一个半月才与老婆上床一次。两个人体型差不多,体重差不多,好爱差不多,食量差不多,工作时间差不多,经济状况差水多。

  医生沉下脸。医生不喜欢这样的病人。好吧,这个病人也不喜欢这样的医生。

  车开到泉州境内,他好像清楚自己的厦门与福州之行是为了什么。他所以这么做,其实是通过别人的问话,来找到自己的解决这道。从本质上说,他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的药物,他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自己就可以判定这样下去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是不可能永远如此。

  他的眼前闪过索依依的面容。说起来,他与索依依结婚的这十五年来,他的性欲能力在她那里释放得最多,最为强烈。他们结婚几年间,他没有与其他女人有染,纯洁得像个处男。他们的关系坏于她得知他与一个照相馆的女子有暧昧关系之后。她对他非常的冷淡,没有谴责,没有谩骂。他想与她和好如初,但是她却没有这个意愿。在她那里,表面上的和好可以,但想如初,是找不到回归路的。为此,他精神上自我折磨了近一来,最后终于豁然开朗,放开了手脚。他的确从她那里已经找不到那种如胶似漆的温情了。她有礼貌,有必要的顺从,却没有了氤氲的爱。他们的心灵渐渐地向对方关闭,如同他们现在住的卧室,同在一座大宅内,各自的房门却是紧闭的。

  他们的这种关系开头的确让他别扭,可是现在,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同样会让他感到别扭。

  车子进入泉州境内时,天色已经黑透。他让车子驶入日渐繁华的街道。他现在不想回洞州了。当一个市长进入自己的管辖区与进入非自己的管辖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类似于一个家长走进家门,举手投足浑身自在左右生风,后者类似于父母离异的小孩来到新家,一面感觉到新鲜,更多的是隐隐的惧怕,特别当你在某个地方拥有那么多的特权而在另一个地区却不得不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到什么地方身影都是那么小。他听说过洞州的一个县长沈阿惠带着一帮人到广东汕头,想在那里摆县长的宏章大谱,不料,当地的警察个个像是外星人,让他饱尝了一顿狠拳恶腿。回到福建后,纵令他怎么喊冤叫屈,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他找了家熟悉的宾馆,万泉宾馆。他要了个套间。冲洗完,他来到歌厅。他想听唱得最好的女歌手的歌声。当然,如果有非常漂亮的歌手,哪怕是唱得差了一点,他也想听听。唱得最好的歌手长得略嫌扁平,整张脸都像是给压扁了。还有一个歌手唱得不好,不过的确长得不坏。这两个他都叫人送了花。他还请送花的小姐把他的一张纸条递给那个唱得不好但长得不坏的歌手。纸条上写着:想与你约会,不管你想以什么样的形式,到达什么样的深度,9号座。

  那个歌手过来了。他们聊了起来。她的好奇像所有的类似职业的女子的好奇一样。他是干什么的,在哪里干,经常到这里来吗。他给了他的名片。他叫曾经,是巴比伦印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地点在深圳龙岗第一工业区。他告诉她他今夜想有人陪着,只要陪着。

  “那是你说的。陪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大老总最清楚。”她斜了他一眼。这样的斜眼法在她看来,或者以她的经验,一定觉得十分的动人。

  他们离席了。在他的包房里,她告诉他她是一名小学教师。他无法相信,也无法不相信。当然,她会说她是教音乐的。但是他不想问下去。一个教师,他想起了白茹宁。他的心里一动,像是触到某个敏感地点,讲话的声音猛一抖动,过去了。

  她一定在想,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猛虎或老鹰一样的举动。或者如蟒蛇,一圈一圈地箍。不仅她在等,他也在等。他们都在等某种反应。

  他请她到外面去,到他的车上去。他提了个建议,建议把车开到原野上,停在寂静的黑夜,继续他们的聊天。她晃过一丝不安的表情。他理解了。他说他们可以在宾馆总台那里登个记,表明他们一同出去了。或者他可以跟某个她信得过的人打个招呼。接着她说她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如果到外面太晚了,怕误了明天的功课,她希望完事后能在床上甜甜地睡一觉。甜甜地睡一觉。他在心里重复了这句话。跟一个陌生人可以甜甜地睡一觉。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你熟悉这周围吗?”

  “我是本地人。”她说。

  “那好,你带我们到一个安静的不受打扰的地方。”

  她的确带他到了一个好地方。就在城市的边缘。它把车停下。四周是树林,但任何时候车都可以发动开跑。她主动倒在他的怀里,并有意无意地碰那个地方。他清楚她的诡计。把他早早地激荡后,她也就有了安心的时间了。他让她坐着。他引她谈一些刺激性的话题,可是当她小心翼翼(或真或假)真正进入这些话题后,他变得嫌恶起来。

  竹林,白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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