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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评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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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的时间则用来玩耍和读书,包括部分青年学生中蔚然成风的大读马列。国际共运思潮让人半通不懂,但南斯拉夫的德热拉斯和古巴的切?格瓦纳就像多年以后的歌星“四大天王”,成了激进学生们的偶像。这两个人,一个右派,一个是“左”派,但他们共同的继续革命热忱鼓舞了韩少功的同时代人。他们觉得新时代就要出现,人类历史将在中国翻开崭新的一页,能生逢革命真正的无限光荣。他们热血沸腾,一遍遍唱着《国际歌》,感到自己负载着沉重的历史使命。一封由韩少功起草的信就在此时发出,寄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首长。二十几个湖南的中学生在信中陈词恳切,强烈要求到新疆参加最艰苦的劳动,在反修防修的斗争中奉献青春——这一次浪漫的远行几乎成功,只是因为后来省知青办坚决卡下有关手续,才令人遗憾地功亏一篑。
  但韩少功从不怀疑革命是人间正道。在当时湖南省会的一部分青年学生当中,劳动是一大人生光环,凡是因怕苦而逃避下乡的同学,在一般情况下都要受到蔑视。学习也是一大人生光环,如果谁不能在哲学、文学、科学、音乐、美术、体育等方面表现一技之长,在一般情况下也会受到嘲笑。独立与反叛更是一大人生光环,以至于长沙市一中学生杨曦光(后更名杨小凯)因一篇《中国向何处去》被康生点名,不幸获刑十年,立即被韩少功及很多战友暗暗视为英雄——尽管他们对杨曦光“重新建党、建军、建国”的激进观点并不完全赞同。韩少功与杨曦光之间的个人情谊也长期保持,一直到几十年后杨曦光以著名经济学家和基督教徒的身份病逝异国。
  像杨曦光及其他少年思想家那样,韩少功也迷上了社会和政治,找母亲要来当时堪称大钱的十二元,买回一套四卷本《列宁选集》,通读之下做了几本厚厚的笔记。马克思、毛泽东、布哈林、普列汉诺夫的思想同样让他兴奋不已。他和一些同学的文风甚至也统统有了马克思和毛泽东的论辩味道。马克思把人道主义的精神延伸到被压迫的阶级和民族身上,要在地球上消灭剥削和压迫,这种不无宗教理想色彩的平等观念,在韩少功内心产生了强烈共鸣。他跟大学生和高中生一样胸怀世界,时刻等待着召唤,准备奉献自己的一切。
  因为家人受到过政治迫害,韩少功厌恶部分红卫兵的乱打乱斗。他参加的组织属于红卫兵第二代,其中不少骨干分子也出自受到冲击的知识分子家庭。当他们掌握学校自治大权的时候,校园秩序曾得到有限恢复,个别擅自对老师施暴的红卫兵,甚至受到警告公示和清退除名的处分。但整个红卫兵文化仍然充满着专制性与暴力性,他们看起来极端民主的激|情行动,很难说不是以一种独断和专横来取代另一种独断专横,以一种暴力来取代另一种暴力,他们既不打算以下级服从上级,也不打算以少数服从多数。军宣队和工宣队的相继进驻学校并不能改变这一点。大字报和高音喇叭仍旧让很多老师如惊弓之鸟,根本不讲道理的批斗会也不时奉命举行。更重要的是,对立派别之间的仇怨无法化解。韩少功后来在《完美的假定》中对此有清晰的记忆: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参加过很多下厂下乡的义务劳动,向最穷的农民捐钱,培养自己的革命感情。但为了在谁最“革命”的问题上争个水落石出,同学中的两派可以互相抡大棒扔手榴弹,可以把住进了医院的伤员再拖出来痛打。我还记得,因为父母的政治问题,我被众多的亲人和熟人疏远。我后来也同样对很多有政治问题的人、或者父母有政治问题的人,小心地保持疏远,甚至积极参与对他们的监视和批斗——无论他们怎样帮助过我,善待过我。
  正是那一段段经历,留下了我对人性最初的痛感。
   
汨罗江之夜(1)
韩少功在长沙七中实实在在只读了一年书,初二到初三都是在革命中度过。到了1968年,城市里狂风骇浪般的群众运动已经退潮,大街上大字报和标语也少了许多。走在废纸飞扬的街面上,脚步声显得空洞,他觉得在城里再待下去实在已没什么意思,应该走进社会生活的前沿去实践理想。
  此时,原先带有减轻城市负担的劳动力安置行动,被赋予了一种神圣的意义:广大知识青年响应党的号召,到广阔天地里去,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于是,随着最高领袖毛泽东的一声号召,上山下乡实际上成了红卫兵卸装退场的结局,只不过是还算体面的结局。哥哥和二姐都已下乡插队,韩少功的红卫兵战友也一车车奔赴远方,差不多都走光了。于是,他也主动要求下乡,尽管他的年龄不到政策规定的十六岁,但负责管理学校事务的工宣队还是欣然同意——这是一种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追上了那些先行的同学,落户在湖南省汨罗县天井公社茶场。
  汨罗县是半湖半山的地区,日月从山那边升起,往湖那边坠落。两千多年前,这个地方叫罗子国。伟大的诗人、楚国大夫屈原因政治上的失意,抱着一块石头自沉于此。“当地人的有些风俗,特别是方言,还能与楚辞挂上钩的,比如当地人把‘站立’或‘栖立’说为‘集’,这与离骚中‘欲远集而无所止’极吻合。”(韩少功:《鸟的传人》,见《在小说的后台》,山东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如今,汨罗江的水依然如三千年前那样清澈,水中飘动的游鱼不难目睹。农民也在延续着屈原时代的劳作,生活简单而贫穷。韩少功长达六年的农村生活就在这里展开。密集的狗吠迎接了这些城里来的红卫兵小将。他们怀着继续革命矢志不移的豪情到这个穷乡僻壤,丝毫没有被流放受迫害的感觉。他们认为革命在城市里已经夭折,革命成果被一帮“革委会”的新贵篡夺。因此,他们要像当年的毛泽东那样,到农村来发动农民闹革命,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带着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大量的马列著作,还有《铁流》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类文学名著,还有各种乐器以及篮球和杠铃,甚至还有打完了子弹的私藏手枪——这支惹祸的枪后来曾让韩少功的几位朋友受到禁闭审查,其故事出现在长篇小说《马桥词典》。
  汨罗地区景色的秀美和乡下生活的简陋辛苦同样让他们惊讶。农民家里贫穷如洗,像是刚被土匪劫掠过的,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当,一年到头的早出晚归,最终能维持起码的温饱就算不错,“有的甚至劳动一年还要赔钱,饥荒惨不忍睹”(韩少功:《鸟的传人》,见《在小说的后台》,山东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农村生活迎接他们的首先是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和清苦的饮食,特别是在茶场的三年(三年后他转到天井公社长岭大队)。从日出到日落,一天十几个小时连续不断的重活,开荒垦殖,挖沟挑土,把人累得发疯,累得脑子里一片苍白,身体完全被掏空,“身体各个器官各行其是”,似乎和自己脱离了关系。有一次回到宿舍以后一连抽上七根烟还回不过神来。睡到第二天早上,韩少功发现自己一身泥巴,全都让体温烘干了。再一看,发现夜里帐子也没挂,自己身上被蚊子咬出了很多红包。还有一次,他吃着吃着,突然发现面前的饭钵已经空了四个,他的肚子一共塞下近两斤米饭,还觉得是空空的。就这样,满满一个劳动日才能挣十几分工,价值八分钱或者一角多钱。到年终决算,除去八百斤粮食的收入,如果每人还能有三四十块钱的现金结余,就已经算是大富翁了。
  黄豆咸水汤是唯一菜蔬,一吃就是两个月。这时候,最美妙的事物就是白生生的猪肉,在知青们的想象中流油,引起他们一次次回味往日的口福,回味各种久违的节宴和点心。有一次,他们在地里挖回一点野菜,打了一锅汤,竟引起大家拼命的争夺。
  那是连钢铁都在迅速消熔的一段岁月,但皮肉比钢铁更经久耐用。耙头挖伤的,锄头扎伤的,茅草割伤的,石片划伤的,毒虫咬伤的……每个人的腿上都有各种血痂,老伤叠上新伤。但衣着褴褛的青年早已习惯。朝伤口吐一口唾沫,或者抹一把泥土,就算是止血处理。我们甚至不会在意伤口,因为流血已经不能造成痛感,麻木粗糙的肌肤早就在神经反应之外。我们的心身还可一分为二:夜色中挑担回家的时候,一边是大脑已经呼呼入睡,一边是身子还在自动前行,靠着脚趾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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