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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羽被那双眼睛盯得脸上一红,心虚地摊手,“未云门那本破帐,哪养得起这么一大帮老爷?我是圣女可不是圣母,又没三头六臂,咱惹不起还躲得起。不过你放心,姐姐绝不会丢下小观,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搂住小观,真心觉得上天也不算太无情,总算给了她这么个安慰。
小观却推开她,小小的面孔露出成年人般的郑重,“我不走。”
这孩子,又闹别扭。
盛羽皱紧眉头,正要开口,却被小观大声打断,“如果你一定要走,就自己走吧,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我姐姐,我姐姐绝不会丢下未云门自己跑掉。”
窗外吹过一阵风,撩得门前空地上的干草垛尘絮满天,屋子里却蓦然静了下来。
盛羽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是盛羽,这是他俩心知肚明的秘密。只是,为着某种原因,或某种感情,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视而不见。她再也回不去,表面再嘻笑无事,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的,她需要一个亲人,一个寄托,这样才能让她感觉自己不是虚无的,她的脚踏在实地上,她的人生是真实存在的,她不是一个怪物。
而小观,他应该和她一样,他爱自己的姐姐,即使面前这个姐姐可能换了灵魂,可她毕竟是热的,活的,能给他甜甜的微笑,温柔的关怀,比起一无所有,他选择了默认。
他们一直平衡得很好,盛羽以为他们可以一直继续下去,直到这个生命的终结。可如今,为着那些门人,小观拆穿了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虚伪的泡泡——她不是盛羽,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有许多话,本不该说出来。
“未云门的人虽然看起来没用,可都是很好的人。爹娘死后,我和姐姐年纪小,是大家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裳穿。你掉到井里,昏迷不醒时,是陆师叔为你治病,三婶给你煎药,隔壁的陈伯母天天过来帮你擦身,王三叔拿家里的鸡蛋给你补身子……如果我们这样走掉,大家都会很难过,未云门会散掉,也许……”他眼眶微红,“大家就再也见不到面。如果你真是我姐姐,绝不会这样做,因为我姐姐明白,这对不起照顾过我们的这些人,更无法向九泉下的爹娘交代。”
可惜正如小观所说,她不是那个姐姐。
盛羽笑一笑,默默转身。
“你走,你走好了,我绝不会拦你!”
某人从善如流继续走。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继续走,到门口。
“姐姐……”小观扑上来抱住她,“你真走啊?你不要我了?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你骗人……”
“小观,”盛羽头痛地抚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极为诚恳地语气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演穷摇苦情戏了,我有点晕。”
小观眨巴眨巴眼,哽咽着问:“……什么叫穷摇苦情戏?”
也对哦,他哪里明白看穷摇苦情戏的痛不欲生。
盛羽仰天无语,算她倒霉,竟然穿到古代当圣女。反正圣女和圣母也不过一字之差,咬咬牙,权当从1。0版升级到2。0版好了。
盛羽揪揪小观头上的小髻,不情不愿地说,“这样好了,一人退一步。要我留在未云门,得看大家肯不肯配合改变。一会儿报帐时我有大事宣布,你全力配合,若他们不听,不仅我会走,还会绑你一起走。”
小观咬着唇,小声道:“你想干嘛?”
盛羽瞪他一眼,握拳,“还能干嘛?要大家一起活下去,只、有、改、革!”
“……哦。”小观吸吸鼻子,默默拿衣袖抹去尚未干透的泪痕,心里却在讷闷:改革?!那是啥东东?
*** ***
小观说的那个月会,就设在他们茅草屋前的那块空地上。盛羽是做了充足准备才来的。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痛斥未云门落后的管理模式阻碍了历史前进的步伐,再以深入浅出的语言,推出改革大计,最后再描绘一个人人向往的富裕和谐的未来,高高挂在天上以供幻想。相信大家一定会很鼓舞,很激动。
那绝对会是一场时代与时代,文明与文明的激烈碰撞,一场慷慨激昂,闪动着智慧之光的演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这会儿,她端着只缺了口的粗陶大瓷碗,盘腿坐在干草堆上,身后背景是个歪七扭八的干草垛,脚边还蹲了条隔壁七姨家的大黄狗,气势与预想相比,未免相差太远。
“小羽,喏,这个月的钱。”大师兄孟悟交上最后一笔。
盛羽接下那可怜的几十个铜钱,叹了口气,“三位师兄和陆师叔交来钱加一块总共是二两六钱银子。我研究了一下帐本,时下一石最差的下白米便要九钱,刨去掺在里面的碎土沙石只余半石,再加灯油烛蜡,针线布料,咱们未云门这个家,难当啊。”
话说出去,盛羽瞧瞧四周众人,却都是打嗑睡的打嗑睡,聊天的聊天,貌似大家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虽然出师不利放了个哑炮,但来自文明社会的现代人,自然不会和古代的乡野村民一般见识。
想了想,她拿铜钱“铛铛”敲了敲碗边,高声道:“哎,来来来,大家听我说,我想了好几天,终于想了个改革方案。我们不能再每天浑浑噩噩了,要合理利用资源……”(以下省略动员大会村长发言稿若千字。)
盛羽噼里啪啦,手舞足蹈,只讲得口沫横飞,嘴角冒泡。
脚边的大黄狗低低呜了一声,两耳朵一耷拉,趴低身子把脑袋枕到自己前肢上,睡了。
此时,加上她自己,未云门门下十六人济济一堂,或站或蹲,东倒西歪,虽然形象不好,人丁倒也算兴旺。
可惜没有一个门人从她话中领悟到划时代改革的历史意义,依旧发呆的发呆,绣花的绣花,甚至还有一个盛羽搞不清名字的阿婶,正一边摘菜一边拿剩余的烂叶子喂鸡。
盛羽摸了摸脑门,一手都是汗。
齐师兄站得离她近,人也老实厚道,见她样子窘迫便低声问:“小羽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做饭的三婶听到了,鼻子根里发出极轻的一哧,似笑非笑道:“圣女落了次井,想法也变古怪了。咱们未云门多年来都是这样,过得好好的,搞什么改,改啥来着?”
三婶,改革!改革你明白么?算了,再说十遍你也不会明白。
盛羽沉默地站起身,将手里那串铜钱塞回到大师兄手里。退了几步,找了块没垫干草的硬地,用脚跺跺试了试,嗯,挺硬的,合格。
接着,她举高了那只破瓷碗……猛地一摔。
“啪”,瓷碗摔到地上,瓷片四溅。
空地上立刻安静了,连那位喂鸡的阿婶,好菜叶子被鸡啃了都没发现。
盛羽抹了抹手,开始入戏,“小羽无能,虽日日为门中事务殚精竭虑,却不能保一门温饱,不仅师叔师婶师兄们常常清粥裹腹,日益憔悴,就连大黄,”她指指那只狗,目光沉痛,“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我,我,唉……思来想去,实在无颜再当如此重任,所以……决定,退…位…让…贤!”
众人面面相觑,静了好一会儿,还是齐师兄慢吞吞地开了口,“小羽啊,莫非……那井水真的浸坏了你脑子?”
盛羽眨了眨眼,“你要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她这句极不负责任的话终于激怒了某位领导。
陆师叔捋了把胡子,凉凉看她一眼,气定山河地说:“掌门之位岂能容你如此儿戏!”
说起来这陆师叔也算是未云门里长老级的人物了,他说一句,顶过盛羽讲一百句,盛羽就不明白,为啥掌门不是他?由此可见,这掌门之位的确不是个好差事。
“陆师叔,”她诚恳地说:“其实我瞧您当掌门就挺合适的。”
陆师叔断然拒绝,“大家都知道,老夫向来淡泊名利。”
盛羽喷了,这名利,给谁谁都想淡泊。
不过戏没唱完,她还得强忍着继续沉痛,“连德高望重的陆师叔都不愿做掌门,唉,天下果然无不散之筵席么?既然这样,那不如……分家散伙算了。”
这才是她的撒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