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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恶霸心中得意,稳稳地坐在轿子上,脸上出现少有的微笑。
这时一个提着饭篮子的少女正从田间小路上走来。
她就是韩银娟。
家里只有爹爹是劳力,她家和邻家几户人家换工,请了几个男壮劳力帮助扮禾。她先是帮助割禾,到了做饭时节,又帮母亲做饭炒菜,这时挑着篮子,到田里去送饭。一头挑着饭菜和汤,一头挑着一大罐茶,扁担晃晃悠悠,朝着自家的田里走去。一看不远处正有穿灰衣服的团防兵,心中猛地一惊。
今天怎么这样凑巧,莫非又碰上了那个罪该万死的赖连长?她尖起眼睛一打量,赖连长那坏东西倒是不在,但那轿子上坐着彭东家。于是便壮着胆子往前走,再说那时转弯绕道也已来不及,心想我又没做亏心事,干么绕道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是。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8)
团防队的护兵和轿子朝他走近了,走近了。韩银娟好像视而不见,挑着饭菜和茶罐继续往前走。她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擦了一擦额前的汗珠,感到无数双眼睛正火辣辣地盯着她看。她不由脸一红,莫非这几个兵痞里面,就有那天来吃看禾酒的,认得我不成。不管他们,反正不理睬就是。
韩银娟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她的胸口怦怦地跳。她也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反正就这么壮着胆子过去了。当她将担子放到田边,她出了好大一身汗。心想今天运气怎么这样不好,恰好遇上了这些背时鬼!
但韩银娟却没有注意,轿子里的彭大恶霸看到她的时候,那眼睛都发了呆。她对身边的帐房说:“这就是韩家的娟妹子?长这么大了?”
帐房点点头说:“就是,正是韩习明的女,叫韩银娟……”
彭大恶霸“哦”了一声,似乎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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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彭达霖心绪不宁,眼前总是晃着韩银娟那窈窕的身姿,她挑着两只篮子,扁担在肩头一闪一闪的,好像戏台上的小旦,那身姿晃得他夜里睡不着。他最宠爱的第三个小老婆胡桂英给他泡了一杯香茶,拿来长竹烟袋,给他装上烟,点上火,让他惬意地抽着。然后转到彭大恶霸身后,为他揉起脊背来。可是彭大恶霸今天似乎不耐烦,一时说胡桂英的手重了,二时说又轻了,三时说哎呀你这手怎么越来越没得轻重,我不要你揉了。弄得胡桂英不知所措。
胡桂英有些奇怪地说:“老爷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平时不也是这样揉的吗,我要是不来,你又会喊我,我主动来了,好心给你揉,你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叫我怎么揉,真是!”
胡桂英有些生气了,撅着嘴巴撒起娇来。要是平时胡桂英生气,彭达霖准得软下来说好话,可是这回他的口气居然硬起来,说:
“你就别在这里烦我了,去对何妈说,让她将刘寡妇叫来,我找她有事讲!”
胡桂英醋意大发地叫起来:“你又叫刘寡妇?你不是说早和她一刀两断了吗,怎么又死灰复燃了呢?”
彭大恶霸翻着白眼,脸一绷说:“你又来了,快去转告何妈,去将刘寡妇请来,我找她有事商谈。你可别误了我的大事!”
胡桂英只好不甚情愿地扭着水蛇腰,出门去了。
就在那天下午,一抬轿子进了彭家大院。轿子在院子里停下来,轿帘一掀开,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刘寡妇。
刘寡妇不是真正的寡妇,是外人这么叫,等于是一个外号。这说来也奇,何妈并没有派人去请,刘寡妇却不请自来!这叫彭大恶霸有些喜不自禁。禁不住在心里头说,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嘛!
六、
刘寡妇落座,喝茶,彭大恶霸一边抽着水烟,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半老徐娘。
她虽然年纪五十多,但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她的眼睛依然大而黑亮,脸虽胖了一点,但还是一张好看的鸭蛋形状,那脖子还是修长的,胸部还是鼓鼓的……吐出的烟雾在他又黑又肥的瓜瓢脸前缓缓地升腾,彭大恶霸的睛睛情不自禁地有些迷离……
彭大恶霸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是当地有名的恶霸。他当了几年的土匪,因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加上诡计多端,不久便邀几个铁杆兄弟,将土匪头子暗杀,自己成了头目。这一天,他带着一批弟兄到一家财主家敲诈勒索了一些钱财,正往土匪窝藏的山里走,恰好路过一个村庄,听到锣鼓唢呐声,几个土匪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一打听,原来是一家人家办喜事。
办喜事?那就有喜酒喝了!一个小喽啰流出了口水。彭达霖说:“你们有兴趣去闹喜酒喝?”
土匪们平时打家劫舍,奸淫虏抢,一听头头这样问,等于是认可了他们的想法。一齐欢呼雀跃起来。
办喜事的人家姓刘,是一个不算很穷的户子。有一栋两横的瓦屋,有很大一个院子,家里还有几亩田,算得自耕自种过日子的人家。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9)
在这样一个喜气盈盈的时候,来道喜的人家见来了七八个不速之客,知道来者不善,从他们那眼神和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腰里都藏着家伙。不是刀就是枪。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猜测得出,这些人十有###是土匪!
谁家能得罪土匪呢,作田人听到土匪就腿脚发软。于是,刘家将这七八个不速之客引为上宾,对他们点头哈腰,专门为他们开了一桌,口口声声叫他们老总。
酒上桌了,满桌的海鲜席,为了不让这些土匪闹事,上的菜比别的桌子的都多,端菜的人都生怕有不周全的地方,胆颤心惊地忙呼着侍奉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瘟神。
土匪们倒也喝得痛快,在那里猜拳行令,一个个吃得酒足饭饱。大家心想着快些打发这些瘟神走,一切就相安无事了。为了讨好他们,主家还每人准备了一只红包,送到他们的手中,说是答谢他们光临寒舍,拿着在路上作点茶水钱。土匪们看到红包没有不接的,也明白其实是主人在催客,但土匪却还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一个小喽啰醉醺醺地说:“我听说新娘子长得蛮漂亮,我们闹了台盘茶喝吧?”
土匪们一时来了兴致,一个个色迷迷的,口口声声说要看看新娘子,要闹台盘茶喝。不仅是主家人,新郎和来送亲的人,就连那些来喝喜酒的乡亲们,听了土匪这样闹,一个个不知怎么对答,在那里面面相觑。
那些土匪却越闹越来劲,在那里大声地笑,大声地叫喊:“我们要看新娘子,不看新娘子,这顿酒不是白喝啦!”
“是呀,既然来喝了喜酒,还在乎一杯茶,喝了喜酒就要喝台盘茶,这可是规矩!”
有几个堂客们这时泡了茶,用茶盘端着,笑呵呵地送到了土匪们的面前,想就这样打发他们。
土匪们却坚持要新娘子端台盘茶,七嘴八舌地说:
“你们这茶我们可不喝,我们要新娘子的盐姜茶!”
“要新娘子亲手泡,亲手端,这才叫台盘茶,这能糊弄得了我们吗?”
这时一个老太太走拢去,和气地说:“老总啊,既是说规矩,那我就给你说说规矩。这时新娘子在洞房,头巾都是没有揭的,哪有新娘子现在就见客人的,这可不是么子规矩呀!”这个老太太就是女主人刘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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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哪里肯依,一个劲地闹着要喝台盘茶,又有三五个乡亲走拢去劝告,说的说,叫的叫,拉的拉,敬的敬酒,一时弄得整个院子里乱乱纷纷。
在大伙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当儿,谁也没有注意刚才进屋里去解手的彭达霖,他去了好久还没有出来。
谁也没有在意。
于是就在这一天,趁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正在大伙闹闹纷纷的时候。诡计多端的彭达霖,色胆包天的彭达霖,有恃无恐的彭达霖,独自一人溜进了洞房……
新娘坐在铺着红红绿绿被子的床边,双手平平地放在腿上,两只脚踏在踏板上,脚上穿着绣花鞋,两只绣花鞋交叉着。她穿着红色府绸旗袍,头上顶着红色的婚纱。她的手背那样柔软白嫩,她的身子有些单瘦,但胸部却那样挺拔……彭达霖早就听说新娘子是本地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今天倒是有缘见识了。他推开门,大大方方地朝新娘的床边走去。
新娘子低着头,顶着婚纱,洞房里有帮工的女人们不时地进出,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只恶狼近在眼前。当她听到了不对劲的粗重的呼吸声,有些吃惊时,已经晚了。头上的盖头被揭开,一个又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