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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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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循山麓而行,大约半盏热茶光景,已潜抵后园侧面,倾神凝听,前寨人声隐约可闻,园中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远处一间小小的阁楼上,仍然亮着灯光。

他小心翼翼越过围墙,藉花影树丛掩遮,缓步移至近处,仰头向楼上一望,却见楼窗之上,有人影晃动。

韦松暗想:后园已是金银双钩母亲居住之处.那韩婆子既是“祁连鬼叟”传人,武功当然不弱,千万谨慎,别被她发现痕迹才好。

意念及此。警觉更深,退后几步,身形轻折,悄没声息地跃到一株高树上。

树梢距高楼窗,是少也有一丈七八,但他因心存戒惧,不敢靠得太近,只好隐在树上,运功遥遥倾听楼中动静。

小楼中,人影共有两个,全是年纪轻轻的使女,似乎正在忙忙碌碌准备什么物件。

过了片刻,窗门“呀”地打开,从楼中低头走出两名青衣女婢。

前面一个大约只有十四五岁,手里捧着一只古铜香盘,盘中放着线香和一个红木木鱼,后面一个年纪较大,约在二十左右,捧着一册书籍。

两人都是低头从房中走出来,在楼外平台上布置好一张香案,却摆了两张椅子,上首一张交椅,披着虎皮,下首却仅用一幅平常锦缎当作椅垫。香案布置妥当,那年长使女恭恭敬敬将手中书册放在香案上,扬起脸来,似在倾听,忽然轻声喟叹道:“今天夜里,不知又为了什么,闹得满庄沸腾,这么晚了,兀自没有安息?”

年幼的一个接口道:“听说是昨日捉住一个娃韦的少年,天黑以后,从牢中越狱逃走了,现在二当家正派人追捕呢!”

年长的摇摇头,感叹地道:“作什么孽!人家既然逃了,能罢手便罢手,何苦赶尽杀绝—一”

年幼的一个却笑道:“玉兰姐姐,你哪儿知道,听说那姓韦的少年十分了得,一身兼数家之长,如今正和二当家作对,若是真被他逃脱了,咱们韩家寨从此就别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了。”

年长的一个冷笑道:“这是谁说的?任他再强,还能强过两位当家去?”

年幼的一个耸耸肩头,道:“详细情形,我也弄不清楚,只听说二当家已经下了毒,又用本门手法闭住了人家五处穴道,加镣加铐,锁在石牢中,想不到仍被他脱身走了.而且还带走了另外两个囚犯,所以二当家十分震怒。”

年长的扬扬眉,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子时三刻刚过。”

“别说闲话吧!老夫人快醒了,咱们进去侍候要紧。”

两名使女缓步退入楼中,过了片刻楼中灯火突然大亮,同时传出一阵哀迈的咳嗽声。

韦松不觉起疑,忖想使女口中的“老夫人”,自然就是韩婆子,但她一身武功得自“祁连鬼叟”亲传,怎会作此苍迈虚弱的咳嗽呢?难道韩婆子另有其人不成?

正在讨诧,小楼口已出现了三个人。

方才那两名使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满身青袍的龙钟老妪缓步而出。

韦松凝目细看,只见那老妪年约六旬上下,一脸鸡皮,满头枯发,那衰老之态.竟比七八十岁的普通妇女更甚,何曾有一丝儿练过武功的模样。

那老妇巍巍颠颠步出平台,被夜风一吹,登时机伶伶打个寒噤,咳嗽之声立起,一阵呛咳,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年长使女无限怜惜地道:“老夫人,夜里风大,仔细着了凉,不如把香案搬进阁楼里来—一”

老妪摇摇头,道:“这怎么行,诵经不诚,菩萨会见怪的,快不要乱说。”

使女们无奈,仍扶她来到平台上,那老妇却自顾坐了下首长椅,竟空着上首的虎皮交椅不坐,年幼的一个使女燃亮火种,便欲替她点起线香。

老妇人忙又摇手阻止道;“不用你动手,快去把净盆拿来,我自会照应自己,这儿不用你们侍候了。”

年幼使女回身从房中取来一只银面盆,侍候老妇人洗过手,笑道:“咱们就在这儿陪伴老夫人不好么?”

老妇人脸以一沉,从怀中取出两粒丸药,道:“你们身上不干不净的,仔细冒渎了菩萨,吃了药丸去睡吧!别在这儿假惺惺了。”

两名使女吞下了药丸,不约而同掩口打个可欠,相视一笑,不再言语,收拾了银盆自顾退回楼中,不久,灯火掩熄,果真都入了睡乡……

…………………………………………………………………………………………………………………

……………

第三十八章 师徒之恋

韦松躲在楼前树上,其距离虽在丈余之外,但平台上一举一动,莫不看得清清楚楚,越看心中越是纳闷,乃因从那老妪的言谈举止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令人不敢相信她就是名震武林“祁连鬼叟”的武学传人。

但是,使女们口口声声称她“老夫人”,难道不成韩家寨后园中,住着两个“老夫人”

么?

正想着,却见那青衣老妇已小心点燃了线香,坐在香案侧开始敲起木鱼,喃喃念起经来。

韦松颇感失望。正想离开,谁知却发现一件奇事。

原来那老妇自从燃起线香之后,低首垂目低诵经卷,看似无甚奇特,可是,韦松却发现那线香冒起的青烟,迎风凝注,丝毫不散,而且,正源源不绝被青衣老妇吹入鼻孔中。

烟雾遇风不散,已经奇怪,更怪的,是那老妇一边念经,一边吸入香雾,才不过盏荣光景,脸上龙钟老态居然渐渐消失,目光变得税利有神,声音变得沉稳有力,甚至木鱼声响,也声声震耳,荡人心弦。

韦松大吃一惊,屏息不敢妄动,眼见那老妇很快把一卷经册念完,线香恰好燃尽,时间也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放下木鱼,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青衣老妇如饮醇酒,如服甘露,立在平台上,略一舒展手脚,全身骨骼不住“格格”作声,长嘘一口气,双目中神光激射,竟散发着两道碧绿慑人的光芒。

她离案长身而起,双臂一伸,身形呼地冲天拔起,激升到四五丈外,半空一个转折,由上冲之势化作平飞,轻飘飘落在花园中,突然展开脚步,踏花越树而行,快得像一缕青烟,向园外飞驰而去。

韦松一怔,转眼已不见了老妇人影,当下未及细想,也从树顶激射落地,循那老妇所去方向,伏腰疾追。

瞬息间,越出后寨庄墙,远远但见青烟滚滚直入乱山,其速如飞,所行途径和方向,正是马玉龙引韦松去过的那座峰头。

韦松不敢怠慢,尽力将北天山神手头陀所传“神行缩地法”施展到十二成,才勉强跟前面那青衣老妇保持着十丈左右距离。

他既骇又惊,心头噗噗狂跳,又怕行迹被老妇发觉,待好到峰下,已累得出了一身冷汗。

越过峰腰,倏听峰顶怪啸之声,震耳欲聋,那青衣老妇正在峰顶上手舞足用,扬掌挥拳,展开一套招式怪异的掌法。

韦松不敢走得太近,看不清那些招式形态,但却不言而知,那老妇定在演练一种邪门功夫,因为她掌影人影越演越快,片刻之后,只见一团黑影在峰顶滚来滚去,已无法分辨一招一式了。

突然,人影一敛,老妇仰面发出一声怪啸,满山草木,尽被震得籁籁颤抖,韦松一望之下,直吓得目瞪口呆,原来那老妇整个面目双手,都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几与一具活尸一般。

青衣老妇似已力不从心,挺身卓立山头,遥对北方,深吸深吐,调息了好一阵,肤色才慢慢恢复了本来颜色。

这时候,突然一条人影疾掠而至,几次起落,已达峰顶,急声叫道:“师父!师父!”

青衣老妇缓缓转过面来,喘息着道:“玉龙,你也到这里来做什么?”

人影敛处,果然是马玉龙,只见他神情焦急地向四面望了—眼,沉声道:“师父,快请回去,大师兄已迎了万毒教两位护法来庄,正要到后园拜谒您老人家呢!”

青衣老妇脸色一寒,道:“你是说欧阳双煞来了?”

马玉龙点点头,道:“正是他们。”

青衣老妇仰面向天,吃吃地笑了起来,满脸不屑之色,道:“欧阳兄弟奸如狡兔,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明知老身多年不问外事,偏要寻上门来,定有所求,你回去说,老身礼佛谢客,不见也就罢了。”

马玉龙苦笑道;“徒儿早替您老人家回过了,无奈两位师兄从旁吹嘘,欧阳双煞厚着脸皮,一定要见,这可怎么办呢?”

老妇仍是摇头道:“我不想见他们,随你找个借口,回了他们就是。”

突然一个声音接口道:“娘!人家千里送宝而来,您老人家怎能不见人?”

随声现出一条黑影掠上峰顶,却是那银钩韩铁山。

老妇一见银钩,脸色登时一沉,厉声道:“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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