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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国 她的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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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垂首蹙眉:“奚云启?怕是此人早将我忘记了。”

二姐一提起,凤兮才觉竟有许久未想起此人,不禁自嘲原也是凉薄之人,脑中再难刻画此人半分样貌,便连身形胖瘦也无从拿捏,还不如记家中下人来得详熟。

待她走出院落往房中行去的路上,却见总管景叔迎面而至:“四小姐你快去前院看看吧!老爷他……他……回来啦!”

凤兮僵住,未及细想已拔足狂奔。

景楼是景门中最佳观赏夕阳之处,凤兮还记得每逢日落父亲都会在那静坐片刻,随着落英缤纷,映着天际的那抹红似绯、似品、似银、似彤、似炎,不多会儿便或似樱桃、或似石榴、或似海棠,各种红颜变换间,也纷纷披散向院中的老梧桐。

那日,她也是一袭红纱披帛踏着诸红而来,飞扑进父亲的怀中。

“父亲,您看凤兮新制的衣裳!”

“父亲,今儿个三公主送我锦绣旒钗,可配女儿?”

“父亲,三哥笑我泼悍,尤盛街边那扫地王二麻子的老娘!”

如今,红纱依旧,却是在晨曦中的橘色中迎向外院来人。

外院里,一干女眷,或面容悲伤、或容颜哀戚,除了二姐的羞涩与姨娘的寂然,就只有方赶到的凤兮一脸惊诧。

凤兮未立定已大喝来人:“手中何物!”

那人一身银白盔甲,斜系白披风,正是奚朝副将的装束。剑眉、星目,确是俊朗之人,可凤兮那双清澈泛着幽光的眼,却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手中的黑木盒子。

“夏允奉‘镇国公’之命特送回老将军。”清冷的话语才落,哀戚声瞬息充满外院,凤兮呆愣不动。

论说夏允,景门对此人并不陌生。他十五入军,随军牛刀小试,十六便以探子之命混入敌营,盗取机密。那一役,夏军大捷,夏允功不可没,被许厚赐。一直到三年前,夏允方弱冠,刚升虎啸营副将,恰逢二姐在游湖间与人争吵,不慎落入湖中,他便闻声营救,而后以“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婉拒了二姐答谢之意。

这事传进凤兮耳中,却只博得一记冷笑:“二姐素来颇识水性,怎会轻易溺水?”

不日,二姐巧言向大娘表了心意并央求做主,大娘特请恩人夏允前来一叙,话里话外透露出纳其为婿的意思,怎奈夏允直言拒道:“在下心中已有佳人,夫人美意,在下心领。”大娘听后怒极脸赤,一面骂此人虽为武将却不懂攀附将门高枝,一面与二姐说道:“你只管断了念想,此人断不可附!”自那以后,景门中再无人提及夏允。

如今,立于凤兮眼前的便是被大娘斥责“无妄小儿”,曾口出“法不阿贵”之言的夏允。

待管家接过黑盒子,夏允却望向凤兮,见她红衣裹身,广袖翩然,素颜雪肤,容比冷霜,趁着一院的白与黑,透着妖艳诡异。论说她是哀伤,倒更似不甘,女子之柔竟混着几分坚韧冷酷,矛盾的融洽,却也非故作强装般做作。

凤兮直直将此人看个彻底:“你是夏允?虎啸营夏允?”

夏允只觉那眸中幽明徘徊,心底一漏,遂力持镇定的任她看个明白:“正是。”

她只冷冷看着,不禁想到父亲此次孤军奋战,终战死沙场,全是因为镇国公统帅的虎啸营未能及时援救。可父亲身亡后,却由虎啸营将头颅送回?

那……那他……

凤兮回神,连忙奔出大门。

景门外,凤兮逆着光再度迎上那对深邃漆不见底的眸子。

那纯粹是出自一个男人的眼神。一个战功赫赫,功勋盖世,却被传嗜杀乖张的男人;一个连亡二妻,不好女色,被传暴戾好虐的男人;一个本该带兵援助父亲,却迟迟未到的男人。

镇国公,谈辛之。

第二章

谈辛之幽深冷然的眸光穿透的直烙进凤兮心底,令她冷汗透衣。初晨曦光,也被他炙热却凛冽的气所迫,躲于身后。

在十三黑甲铁骑的围绕中,在那俊傲仰头的白马之上,着赤金战甲佩剑、缁色大氅之雄健身躯微微前倾,以手轻抚马儿鬃毛,如画深眸却未离凤兮怒瞪的双眼、愤然的姿态、紧握软鞭的玉手,以及脚下那双苍青色绣鞋。

那马儿似是满足如此被抚,似是懒懒犹如初醒,不多会儿,在它一声呜咽后,谈辛之停了手,锐目直直望着凤兮上下打量,似看个透彻。

夏允随后而出,先行个下臣礼,便跨上一匹枣红骏马:“回国公,此女正是景凤兮。”

凤兮伫立良久,胸口□,惊喘间忘记了呼吸,手心腻腻的泛起冷汗。

谈辛之眼中的光自“景凤兮”三字道出便幽幽闪动,仿若用无形的指头掐住她的喉咙般,任凭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暗自浮动的气息。

凤兮胸中的燥意、恨意蹿升而起,紧握的拳头早已将令指甲嵌入肉里,掌心的痛却缓解不了心里的闷。

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即便时隔三年凤兮也绝不会忘记。

谈辛之瞧着有趣,眯着眸子沉默了会儿,唇角逐渐勾画出冷酷的弧度。

凤兮原本怒火丛生的眸子也随之沉淀到波澜不兴,声色凄冷,咬字清晰:“敢问镇国公,家父之身,现今何在?”

“啃噬尽了。”从那薄唇中所出低沉之音诚如其人般冷、呛,如此肆无忌惮,如此嚣张狂妄,如此漫不经心,听的令人心尖颤颤,似乎人命在此人心里一文不值。

或许军人早已习惯征战伐戮,人命草菅;刀枪染血,瞬息决定死生,也或许这便是他们生存的法则。可,用血腥包裹的功绩,用刀剑串起的功勋,对一个女子来说都是陌生的。

凤兮厌恶四肢在此时此刻的无助颤抖,厌恶被人当做利爪下的小兽,任凭虎视眈眈,就算挣扎是徒劳的,反抗是愚蠢的,也不愿在此人面前示弱卖乖,然而谈辛之不经意的态度隐露玩味,微眯的眼饱含嘲弄,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倨傲有之、自负有之,没由来的引起凤兮一阵烦躁。

她脸苍白泛青,心底紧了又紧,昂首回视,灿灿的双眸迸发着不屈坚毅:“多谢。此恩,来日再报。”纵使骨子里惧怕胆颤,她也不愿面上认输。

这话一出,谈辛之唇边勾起弧度的冷意,犹如刀刻,心中蓦然萌生了道不明的念头,一闪而逝。

却见他执缰微扯,□骏马鸣叫一声,抬蹄奔起,缁色大氅迎着橘色的天卷卷翻飞。

枣红与十三铁骑随后迎上,只留下尘土滚滚中,红衣少女纤细的身影。

凤兮不解心头徒留的狂跳是为什么,是惧怕?是胆颤?还是恨意?

或许都有,也或许是——慑服。

如若谈辛之乃阴险小人,因心虚之顾畏首畏尾,不敢登门,她或许会因此唾弃;可他如此坦荡,毫无在乎旁人之厌恶鄙视,肆意妄为间隐显狂放,却难让人以世俗之见将其束缚,只觉策马狂奔飞沙走石中的男儿本该不拘小节。

粗算起来,父亲征战一生,直到命丧战场才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谈辛之不过从军七载,却已贵为镇国公。

或许,这世上本有种男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想必来日,奚朝外姓王中又可多添一人。

谈辛之杀伐战场、金戈铁马的故事令听者心惊。可以往,凤兮却总喜欢缠住父亲将此闺外故事娓娓道来。

谈辛之本出身农家,生来力大如山,十四岁被编入奚承军,十六岁便升为校尉。

九年前,异国蛮奴向奚朝进军,期间,谈辛之巧施连环,引敌入瓮,夏承军仅用三月便将其逼退,镇我声威,他也因此晋为忠武中郎将。

父亲称道:“此人有勇有谋,实为将才。”

七年前,蛮奴再犯,殇塞一役,奚承军、不败军为力挽这“一人守隘,万夫莫向”的军事要地,决议一主一副南北呼应。谈辛之做声东击西,帅旗下铁骑先断其后方粮草,后直捣黄龙,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并迎面斩下敌军主帅头颅,另敌军闻风丧胆,后晋为龙武上将军,而自此,便有十三铁骑便紧随左右,寸步不离。

一时间,奚承军声势浩大。

父亲笑然:“一将功成万骨枯。”

五年前,蛮奴野性不改,并结合了羌回一举进犯,与奚朝细作里应外合,先后占领刺淮、刺南二城。奚承军受命平反,却因阵前盛水江已遭羌回下毒,而导致死伤过半,奚承将军更是一病不起,军心涣散。

谈辛之一面派人寻觅良方并令大军严守此处,一面率十三铁骑绕险岭直攻敌后,先毁羌回祭祀庙宇,后擒拿首领父子三人,并斩杀于阵前,蛮奴遁逃。而后奚承将军因急病突犯身亡。此后,谈辛之晋为虎啸大将军,而奚承军便被编入虎啸营。

父亲唏嘘:“奚将军这一去,怕是再无人可挡此人野心了。”

三年前,被怀疑与蛮奴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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