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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渐渐明朗起来,天快亮了吧。
纪颜抱住我的身体,泣不成声,他是真爱过我的男子。
“纪颜,我没有忘记过,从来没有,我们有萤火虫作证,我愿意当你的妻。”我伸出手,想再握一握他掌心的温暖。
我将要融化在晨曦中了吧。
纪颜抱起我:“红罂,你不要怕,我们向着西跑,趁天色未亮,只要天不亮,你就不会消失。”
他施展轻功,向着太阳的反方向拼命地跑,我能看到汗珠在他的额头凝聚,然后滴在我的面孔上,暖暖的。
我笑了。
天,一点,一点地亮,我感到身体越来越轻。
清脆的响声犹如珠落玉盘,一盒小小的胭脂从空荡荡的衣物中滚落在地,染红了地。
谁求温暖长留下(一)
黑夜中,雪白若霜。
我静静立在白岭山下,看冬至以后的第一场雪飘雪舞,绵绵头上飞花,晶莹的雪落在我伸展开的手掌上久久都不会融化。
我的手指纤长,留着精致的指甲,尾指上纹一只艳紫色的蝴蝶,雪花自我指缝间穿梭而过,如同那些被我轻易抛弃的时光,山外的世界,天上的月亮,都会改变,我只等月圆那一天。
雪越下越大,我能听见细细簌簌的声响,却又那样寂静一片,云被风扯开一道绮丽的伤口,月亮现出它每个月最美的时刻,我把脸埋在雪中,深深地,无法呼吸,而心底的咆哮声越来越大。
那几百几千年的诅咒依然没有改变,身体中的渴望蓬勃而出。我想要吸食鲜甜辛辣的血液,锐利的牙伸出唇外,好象有了自己的灵魂。鲜明得几欲脱离了我的面孔,作妖蝶飞翔而去。
那种浓烈芳香的味道,致命得吸引着我没有灵魂的躯壳,一些东西似醒非醒。
“紫柳,紫柳。”那温柔呼唤着我,将我嗜血的念头生生拉回,是南生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着他,眼睛里有湿湿的珠。
他过来搂住我单薄的身体,将一碗热汤送到我唇边:“把药喝下,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看朝霞。”
我瘫软在他肩膀,为了他这一句承诺,我要打破世代的恶咒,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却听话地一口一口喝下苦不堪言的汤药。
谁求温暖长留下(二)
百年前,我是临安城中宋举人的独女,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父亲把我关在后院的小阁楼中,用波斯国的暗红色天鹅绒做成厚重的窗帘,终年隔断着外界,我在屋内点一盏明灯,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书卷。
我问过父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我能听见窗外蓓蕾开放的声音,为什么我能听见窗外秋叶飘落的声音,您却不让我出去看一眼。”
父亲慈爱地摸着我如云的长发,告诉我,我生了很重的病,体质虚弱,如果出门,就会加重病情,所以只能终年呆在不见光的屋中,十二岁的时候,我相信了这个理由。
待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再问父亲的时候,他怔怔地看着我成长的容颜。
“爹爹,是女儿生得丑吗?”
他不言不语将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那铜镜似一汪青铜色的圆月,这是我此生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面容,雕花的镜槛,冰凉凹凸,我俯身,在幽暗镜底,看到自己几乎透明的肤色下,艳丽的面庞,本该素淡的五官有一层天生的妖媚,我眨了眨眼,抛出一个冷冷的媚眼。
我被自己的美镇住,对铜镜几乎爱不释手:“爹爹,我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我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等我死后。”他抛下这四个字,甩袖离开,留下不明所以的我。
那日是我十六岁的生日,八月十五,我自古书中得知每年的那天是月光最美的精华时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却不能月下清舞,
但是我等到了父亲,欢喜地扑过去撒娇:“爹爹可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他看我如鬼魅,将我一把按在桌上,我挣扎,我逃避,我尖叫,仍然被五花大绑起来,缚在坚实的梨花木椅子上。
那绳是百股牛筋制成,我不怒反笑:“爹爹,纵然要绑住女儿也不需要这么牢固的绳索吧,女儿手无缚鸡之力,您这样岂非杀鸡用牛刀。”
却看到父亲老泪纵横,他过来摸摸我的脸,神情凄哀:“你做了我十六年的女儿,我应该心满意足了,只可惜你这绝世的容颜,满腹的诗词歌赋不能展现在他人面前,紫柳,我的爱儿,爹爹不会让你寂寞上路的。”
窗外有雷鸣般的锣鼓声,夹杂着隆隆人语。
“爹爹,今日窗外可有月光?”
他点灯的手一颤,火石落在地上,摸索了半日,才又被他拣起。
“晃荡”巨响,有重物从窗口被抛入,厚厚的窗帘掉落在地上,一室旖旎月色,甜腻腻地照在我身上。
父亲冲到窗前对着下面嘶喊:“我已经绑住了她,她不会害人。”
周遭,喝骂声此起彼伏,依稀有人在说:妖孽。
妖孽,是我吗?
月光象火种蔓延开,点燃我平静的血液,慢慢汇成一条奔腾的河流,我不明白身体的变化,鼻端只闻到莫名的香气,那香气熟悉却从未如此接近的,一汩汩诱惑着我。
“爹爹,什么这么香?你可闻到。”
父亲终于点燃了窗帘,火苗噌得窜上来。
数根利箭自窗口射进,直指我心口,我闭上眼睛,身体上却一沉,我看见父亲倒在我身前,三角的箭头从他胸口穿出,鲜红的血液滴在我白缎的鞋面上。
“爹爹——”我厉声尖叫,“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父亲艰难地爬过来,用匕首滑开了捆我的绳索:“紫柳,你快跑吧,爹再不能照顾你。”
“你告诉我,他们是为了什么?”
“你娘,她不是凡人,他们说她是异类,可她那样美,紫柳你与她真象啊。”父亲在我怀中渐冷。
火,熊熊的滟滟的烈烈的火。什么时候,蔓延了我一身,我却不感到疼痛,只觉得那样温暖,我的血沸腾了。
一跃上了窗台,下面有人惊呼:“快射箭,她还没死!”
我轻轻地,将手指放在父亲的伤口上面,一用力,鲜血流淌出来。我闻到浓烈的芳香。手指在嘴唇上涂抹。这样甜美的味道,钻入心底,想不到今生第一次荤腥入口,竟是自己父亲的血。
终于找到那气味芬芳的源头,发现那吸引我的幽香,我向着人群扑去,月光下溅起惊艳的红,那么红,那么红,那么红;绚烂的红,我从没见过任何一种红,可以美到这样的极致。
在那些惊恐惧怕的瞳孔中,我的脸,已不是人间的容颜。夜风里,我放肆轻狂的笑声四散飞扬。
谁求温暖长留下(三)
朔月时分,无星无月,我坐在父亲的坟前,仍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妖娆,我是没有同类的非人非妖,余生滋味要我独自舔尝?我那未曾见面的娘亲,也是如此寂寞吗?
明白那每月的欲孽将要来到,然而这些天猎人追逐着我的足迹一点也不肯放松,我四处逃窜,躲避着致命的追逐,只能畏缩在森林的密处发抖,一点点火把上的光都会刺痛我的双目,一天一地,却无我安身之地。
冰冷针尖彻骨奇寒一般钻入我的肌肤,我紧紧咬住牙关,四处寂静,只听见我牙齿打颤的声音,到哪里才能寻找到我需要的猎物,我卷起袖管,用力地咬下去,一排齿痕,经脉中空空如野,只有一股腥味直冲上来。
我挣扎着跳入碧清的湖中,溅起的万千水珠中,却依旧不能熄灭心中的欲火,风扯着我青色的衫,黑色的发,与四散狂舞的落叶肆意纠缠,如诡谲的舞蹈。
空气里飘来一种熟悉纷蕴的香气,我大喜,转过头去,在我此生最狼狈时,看到了南生。
他目光恬静,仿佛是一声叹息,落叶旋落于他狂乱的黑发间,遮上他忧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