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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行说道:“过去用膳吧,我尚有些事情需要进宫一趟,等得空了再来看你。”
萧予绫有些着急,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该说的话都没有说,怎么能让他就此离去?他如此繁忙,等下次见他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她忙道:“天行……”
周天行止住了离去的动作,看向她,静待她下文。
她的眼睛看向在一旁站着的秀荷和几个下人,周天行会意,对秀荷道:“都退下!”
几人领命告退,随着一声吱嘎的关门声传来,萧予绫方才开口说道:“是不是因为尚书的死,你在朝中局面堪忧……”
不等她说完,他已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事而已!大夫说你现*体不太好,你就安心养胎,朝廷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她一时间摸不清楚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她,还是不想她干涉朝政,只得抿唇不语,仔细打量他。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沉吟片刻,问:“你可是在自责?”
问完,也不等她答话,他又说道:“杀于姓匹夫的念头我也曾有过,毕竟他只是朝臣而已,却太过嚣张,即便对待皇室宗亲也十分傲慢,简直是藐视皇室。只是因为他势力庞大,所以我一时举棋不定,不知道是该与他结盟,成就大事。还是将他先行除去,以免养虎为患。”
说到这里,他一顿,看向她,继续道:“那日他擅自带兵闯入王府,又不顾一切逼迫我,当时我便想,这样的臣子是助力,可也是猛虎,不如趁他羽翼未丰之时杀掉。以免以后铸成大错,悔之晚矣。所以,你不必自责,不过是帮我做了一个我无法做的决定而已。”
萧予绫低着头,双手死死抓住一旁的被子,他在安慰她,在她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后还在安慰她。她知道,即便于尚书是猛虎,现下却不是打虎的时候,他除了他,无异于自断一臂。
她有些无地自容,虽然抬起了头却不敢看他,好似旁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住她一般,双眼死死盯住就不放。半响才说道:“天行,虽然你不愿意多说,可我知道你现下的处境定然是举步维艰。陛下猜忌你,万家针对你,你手里有精兵良将,可却不能妄动……”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等着他的反应。他没有说话,可她却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
许久,她鼓足一口气,道:“其实,说起来,你这边还是占优势的。只是现下因为陛下的存在……你必须顾忌到君臣之礼和名声,难免被缚住了手脚。”
说到这里,他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低沉的问:“阿绫可是有什么主意?”
“我曾经听阿风说过,陛下之所以能即位是因为当初和万太后勾结谋害了先帝……”她停了一下,斜睨他一眼,方才继续说:“天行为何不效仿?”
他的双眼倏忽圆睁,好似见了鬼一般,好一会才吐了一口浊气,口气严厉的质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让我做不忠不义的人……”
她忙握住了他的手,截断他的话,丝毫不顾尊卑,一字一句的说:“天行,那万氏是你的杀父仇人,周河源更是个不顾伦常、杀父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杀他们不过是顺应天命,何来不忠不义之说?”
他没有计较她直呼陛下的名讳,只是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纵使如此又如何?他们谋害父皇、假造圣旨之事有几个人知道?如今父皇的圣旨无法寻回,我若先举兵,即便成事,也要背负千古骂名,被天下人所不齿。”
萧予绫听了这番话,知道他的顾忌,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深受传统的礼教束缚,要他抛弃虚名他定然是做不到的。
她一笑,他不是不愿意动手,只是不愿意背负骂名。如此,她的主意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天行,我并非要你背负骂名。”
“既然要杀周河源和万氏,如何能不背负骂名?”
“周河源要杀,万氏要除。不如……你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在宫中安排了多少人,想来在周河源和万氏身边都该有眼线,若是你让人给周河源下毒,让他命不久矣,可能让他误以为是万氏所为?”
周天行的双眸先是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道:“这……委实有些难办,宫中膳食都是要经过层层检验的。而且我这个皇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惜命,他吃东西从来小心翼翼。再要嫁祸给万氏,更是难上加难。”
经周天行这么一说,萧予绫有些犹豫,他说的她何尝没有考虑过?若是真要给周河源下毒,怕是要找周河源的亲信才对,一般的眼线必然做不到。她想起了周炳,只是她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件事不管成败,作为下毒的周炳,只能有一个下场。
她权衡再三,还是开不了这个口,虽然和周炳很久不见,虽然周炳未必是原来那个对她一腔赤诚的周炳,她还是无法将他往刀尖剑口上面推。
两人开始沉默,眼前的光影不断跳动,间或能听见灯芯噼啪作响。
‘咕噜……咕噜……’
这突兀的声音终于唤回了两人的神智,周天行率先笑了起来,道:“可是饿了?快去用膳吧。”
她微微不好意思,看向尚冒着热气的饭菜,欲言又止。
“好了,你不要再想了,朝中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现下该做的是好好养胎。”说着,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坐到桌前,将碗筷递到她的手里。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不能发出。她很想帮他,实现他的理想,也还清她对他的亏欠。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利用周炳,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她低着脑袋,小心拿着筷子吃饭,到底没有说出可以利用周炳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她吃,好像刚才两人谈论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直到她吃完饭,直到他起身离去,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个渔翁得利的计划。
第四十六章 宁负如来不负卿(七)
又过了一个多月,已到了北风刺骨、漫天飞雪的时候,只要萧予绫推窗透气,就能看到鹅毛般飘飘落落的大雪,且能闻到淡淡的清香,那是墙角盛开的白梅香。
近来,朝廷方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周天行几乎天天探望她,即便不能陪她用膳,也会和她说说话,憧憬一下孩子们的未来。但却依旧没有撤去对她的禁足,因此,她只能在院中走动,根本走不出院子,同时,外面的人也无法进来。
萧予绫对此倒也不介意,周天行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尤其是午夜醒来时总会发现他即便是睡着也双眉紧锁,十分不安的模样。
她叹气,她现下不能帮助他,只能尽量不拖他的后腿,保护好自己。
眼看着进到腊月,莫说是皇室中人,便是寻常的布衣寒门也开始忙做起来。被关押很久的路美人再次被放了出来,以侧妃的名义重新掌管王妃的印玺,开始主持置办年货、祭拜祖宗的大事。
周天行又开始传召路美人侍寝,好似时光一下倒流,又恢复到他对路美人宠爱非(炫书…提供下载…)常的时刻。但是,大家都知道不同了,就连路美人的行事也变得小心许多。
萧予绫原本是不想过问的,可从前发生的事情总会时不时钻到她脑海中提醒她,令她开始食不下咽。她希望不再有第二个于然或者曲英出现,但他现下的举动,又难免使她惴惴。她胡思乱想,为何他又要做出宠幸路美人的样子,上次是为了给于然看,那么这次呢,他有什么目的?还是,又有哪家贵女看上了他?
最后,她决定,还是问问他真正的想法,互相信任的前提应该是互相坦诚才对。
好似有了感应一般,今日周天行回来得很早,他进到她的院中时还没有到晚膳的时间。萧予绫先是欢欢喜喜的张罗着给他准备他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吃的东西。
待吃了晚膳,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唤了刑风将几卷卷宗搬到她房中的桌案上,有命令他的侍从准备笔墨。
见状,她端了一杯姜茶放到他的手边,而后漫不经心的说:“天行,近来可有烦心的事?”
周天行没有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径直坐到案前,拿起卷宗查看,顺口答道:“没有。”
“那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
周天行翻阅卷宗的动作顿住,抬头望她,微微蹙眉,说:“你可是有什么事?”
萧予绫张了张嘴,心知不能急切的逼问,应该委婉的试探才对。可她忽然觉得其实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