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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迟来的忏悔
第一百一十三章：迟来的忏悔
莺飞草长，那年冬天的黄土，如今早已长满了绿草，俊溢眼前所见的已是一片草地。
“就是这里了。”玉面夫人指了指面前的小丘。
小小的土丘也长满了绿草，就像是穿上了一件绿色衣裙一样。但是，此刻没人觉得它很美好，只会觉得它充满了悲伤。
俊溢呆呆的看着小丘，然后，慢慢的跪下来，对着它轻轻的说话。
“紫伊，你真的在这里吗？你在吗？我希望你在，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带着你回家了。同时，我又不希望你在，我希望你还活着，但是，如今已不现实了。如果你不在，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尸骨被……被野狗……我到底该认为你在呢，还是不在呢？紫伊，你来告诉我，出来告诉我，告诉溢哥哥，我该怎样希望，怎样认为……”悲痛的呼喊，响彻原野。
说完，他就伸出双手，用力的挖着地上的土，一直挖，一直挖……坚实的土地，哪能是用手就可轻易挖开的，不一会儿，俊溢的手指就开始流血了，但是，他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追影立马上前，拉过俊溢的手，阻止他继续挖。俊溢就像是疯了一样，用力挣开追影的束缚。争执间，追影一个用力，俊溢就倒在了地上，脸上沾上了泥土。武功卓卓的他，也有被撂倒的时候，还是被追影给撂倒了，如是放在以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终于，他不再挣扎了，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爷！”追影哭了，又一次哭了。
纠结的表情，紧锁的眉头，沮丧的样子，让追影心疼得也落泪了。他长大之后，几乎没怎么哭过，即便是哭了，也是因为面前这个，让自己佩服，愿意为他舍命的爷。第一次是因为爷答应喝下遣心散，这，便是第二次。此刻他明白，爷心里很苦，很痛，他希望爷能挺过去，可是，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说服他挺过去呢？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皇上和皇后也不能说服心碎的爷。因为，唯一能说服他的人……此刻，已经长眠于地了。
白衣女子拉过追影，含着泪，对他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俊溢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你要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我违背了对你的誓言，是不是我让你失望透顶了，是不是我三番五次的狠绝，让你痛心了？你回答我啊，回答我的问题啊，你回答啊……求你回答我，回答我……好吗？”
无助的样子，让冷漠的玉面夫人都心痛不已。
“王爷，您还是走吧。逝者已逝，您这样，也只能是追者徒悲罢了。她死之前说过了，她已经不恨您了。她说，既已无爱，何谈憎恨呢，所以，你就让她走得安心，走得快乐一些吧。树倒猢狲散，没有了爱情，你们迟早都是要分的，只是这天真的到来了而已。”
‘总是在离别以后，才想再回头，不管曾经等待多寂寞。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如果时光能够再倒流……’
“既已无爱，何谈憎恨……”俊溢喃喃的念道。
“是啊，如果你还恨我，就说明你还爱着我，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会恨我呢。原来，此刻想让你恨我，已经变成一种奢求了。哈哈……哈哈……是我的妄想了……”这笑声，在空旷的草地里，显得很是寂邈，很是沧桑，很是苍白。
“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幸福、开心，要让你永远洋溢笑容，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只是让你流泪，让你心碎。我是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十足的混蛋……”
俊溢伸手握拳，猛的砸着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手上露出斑斑血丝。血水混合着泥土，血腥味混合着青草味，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协调。
“爷！”
白衣女子一把抓过追影，轻轻的对他说：“别过去，别拦着他，让他发泄吧，发泄之后，他就会好受一些了。”
追影看到女子笃定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上前阻止爷自虐的行为。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理由，一个之所以要对你残忍的理由。我现在说，你肯定不想听了吧？你一定会认为，那些都是借口，都很苍白无力。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要亲自告诉你，我要亲自为我们的悲哀画上一个圆圈。我不会说我是逼不得已的，因为，那的的确确是我自己做出的事情，我应该勇敢的承认……”
此刻的这个男人，眼神迷离，没有了焦距。
“紫伊，你知道吗？你的那块玉佩，是我父皇送给孙妃娘娘的定情信物，所以，当我看到那块玉佩时，我以为，你就是父皇的女儿，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亲妹妹，这一词炸开之后，除了追影，其余的人都瞠目结舌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是亲妹妹？怎么是亲妹妹呢？”满是同情的玉面夫人听到这话，也甚是惊讶，继而疯狂的问道。
原来，他说的误会就是这个啊。亲妹妹，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娶了自己的亲妹妹，这，这是乱伦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玉面夫人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俊溢没有回答玉面夫人的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和紫伊再说上几句话。
此刻，异常安静，就连一片落叶落地，也可以听到。
“当时，我们已经相爱，已经成亲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后会离开我，会伤痛欲绝。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然后故意冷落你，让你恨我。这样，你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就不会肝肠寸断，不会寻死了。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想你离开我，所以一直把你困在身边，同时又决绝的伤你的心。也许，我早该放手了，早该做一个了结的。之后，我就狠心休了你，不过，休了你也只是让你不要被舆（yu）论留言折磨，其实，我也很痛心的……”紧锁的眉头将纠结显露无遗。
“每次对你冷漠的时候，我的心就在犹豫，每次看你哭的时候，我的心就在叫嚣……”紧握着双手，血顺着指节慢慢流下，弯弯曲曲，很是难看。
“紫伊，你知道吗，每伤你的心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两次？当我知道，你不是父皇的女儿，不是我的亲妹妹时，我又高兴，又痛苦。我高兴，我们之间不是乱伦之恋，我痛苦，因为我的失误，让你心碎的离开了我。你知道吗？误会解除之后，我还傻傻的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对我笑，等着你叫我溢哥哥，呵呵……呵呵……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怪不得南苑的栀子一直不开花，原来，它们已经没有开放的理由了。对不起，我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
泪水肆意倾泻，他也没有要擦的意思。
“原本我认为，自己可以坚强的看着你死，守着你，念着你，可如今我才知道，没有你，就像生命中没有了空气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死的……”
俊溢解下腰间的香囊，动作轻柔的放在草地上。
“紫伊，你看，这是你为溢哥哥绣的香囊，溢哥哥一直都戴着呢。在边关空闲的时间里，我总是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因为，里面有你的香味呢，不信，你闻闻……”
俊溢将香囊拿起，凑近山丘慢慢晃动了几下，然后，伸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上面绣的字。
“紫伊，你看到了吗？看到上面的字了吗？此栀溢情，望君惜之。是溢哥哥不好，是我没有珍惜，没有好好珍惜你，所以，老天要惩罚我，将你收回了。他要让我尝尝那种失去的痛苦，尝尝失去你的痛苦。如今，我尝到了，它让我的心四分五裂，鲜血直流，我能感觉得到，我的心正在慢慢的腐蚀。我怕，我怕总有一刻，它将完全融化，最终，什么也没留下。我怕，我怕没有了心，我就会忘了你的样子，忘了你的微笑，忘了你甜甜的声音……”
俊溢将香囊紧紧的按在心口处，深吸了几口气。
“我不要你变成熟，我不要你变坚强，我只要你原来的样子，像原来一样，总是粘着我；总是甜甜的叫我溢哥哥；总是在无聊或是烦闷的时候叫我陪你玩；总是在伤心的时候扑到我的怀里。不过，如今这些都是我的妄想了。是我，是我，是我亲手毁了你，我无颜留在这没有你的世界，我也不想呆在没有你的空间，不想，不想，一刻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