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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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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我还真碰着行家了!看来兄弟见多识广,肯定身手不凡,陪大姐走几招怎么样?”

“大当家的,你这可难为我了,我怎敢和你过招?”

“武林同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就当我不是大当家的,都是同道兄弟,过几招也无妨。”

“大当家的既然这么说,兄弟我就斗胆相陪了。”

“好,这位兄弟豪爽,我就喜欢这样的人。”然后她双手抱拳说,“兄弟请。”

我也双手抱拳说:“大当家的得罪了。”

她亮了一个“白鹤展翅”,我摆了一个“豹子寻食”。只见她腾空跃起,一招“泰山压顶”拳头奔我的“天池穴”砸来。我左手往上一架,右手一记“黑虎掏心”奔她的心窝抓去。这时我猛然想起这前胸是女人最忌讳的地方,手到半道又缩了回来。

“靠江龙”一见,问道:“兄弟,为何半道收招?”

“大当家的是女人,我有所顾忌。”

“好,有心计。”

这时,当院里站满了看热闹的胡子兵。大伙一见都喊了起来:“小伙子,有礼数!”

“行家有没有,出手就知道。”我俩一个小照面,“靠江龙”便说:“兄弟,你是高人之徒。”

“大当家的过奖了,家师就是当年在溪浪河集上打过三个日本浪人的二先生。”

她一听高兴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二先生那可是咱关东武林界的名人。打日本人那事谁不赞成?家父活着的时候,就想带我去拜访他。后来听说他搬走了,你可知道他搬哪里去了?”

“家师走的时候,告诉我有准地方来接我。直到现在也没听到他的信。”

“你师傅在溪浪河打日本人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正是我随家师去赶集,碰到三个日本人吃椴树叶子不给钱,态度还挺横,师傅教训了他们。”

“好,你给弟兄们详细讲一讲,叫大伙都知道,知道这日本人也没啥了不起的。”

于是我就把师傅打三个日本人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大伙七嘴八舌地说:“这才叫中国人呢!”

“靠江龙”听完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咱也就不用过招了,不用说你是二先生的徒弟,单凭你刚才一出手我就知道你非等闲之辈。以后时间有的是,咱俩再慢慢地切磋。”

我一听这心里就象浇了一瓢凉水,“刷”地一下凉了半截。心想我的妈呀,我这着急回家,她还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不明摆着要把我留下来么?她看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笑着说:“咋地,兄弟不高兴啊?”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

“那就好,兄弟功夫不错,不知枪法怎么样?来,给大姐露一手。”说着她把腰间的驳壳枪拔出一把,打开保险,递给了我。

“大当家的,你这可是为难我了。”

“难为你啥,哪有当兵不会打枪的?”

“枪我倒会打,不过没准头,因为我是汽车兵。”

“没关系,打得不准也没人笑话你。”

我听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好再推托,只好碰碰运气了。于是我接过枪,四处啥磨打什么呢?正好大门外老榆树上落下来一群山雀,有的人出主意说:“打山雀。”我一听心想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呼热闹大。山雀那么点,别说我呀,就是老炮手恐怕也打不着。

这“靠江龙”可不管那事,告诉我:“兄弟,打一只给他们瞧瞧。”事到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抬手照树上就是一枪。随着清脆的“砰”地一声枪响,一群山雀“呼拉”飞了起来,人们都瞪大眼睛伸着脖子瞅着老榆树。

只见从老榆树上噼里啪啦真的掉下了一只山雀,大伙吵吵起来:“这枪真准,打着了,打着了!”

大胡子走到树下捡起山雀拿到了“靠江龙”的身旁,冲我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兄弟,你这枪打得可真绝了,不怪是‘王六炮’的兄弟。”

“靠江龙”一见乐得哈哈大笑,指着山雀连连说:“好枪法,好枪法!”

我仔细一瞅:原来我这一枪正把这只山雀的脑袋打了下来。我心想这山雀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那脑袋有多大就甭提了,别说是我这俩下子,就是我三哥恐怕也打不着!这才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歪打正着。

“靠江龙”上下打量了我半天,说道:“兄弟,你功夫好,枪也准,不知识字不?”

“念过四年小学。”

她一听,把大腿一拍说:“这可真是老天助我,该帮我成大事。现在我正缺一个搬舵(管家)的,兄弟的到来,这可是天意!”

我一听心想这可坏了,“靠江龙”的意思不用说我也明白了,她是想把我留下来。咱家祖祖辈辈没有当胡子的,再说师傅也一再告诫我长大后不准当胡子。可我这回竟叫胡子大当家的相中了。当时那个后悔呀,后悔的是早晨起来在屋子里好好呆着不就结了,你说我非到当院干啥,这下麻烦可大了!

“靠江龙”好像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对我说:“大姐的意思不用说你们也明白,是想把你们留下来帮我一把,你别看大姐这绺子有五六十号人,但这些人都是种地的出身,打起仗来只会死打硬拼。我寻思着你们是队伍上下来的,懂得仗怎么打。大姐现在正是扩大山头的时候,急需用人。如果不愿意在我这呆,大姐也不强留。不过得过一阵子再走,你们看如何?”

“靠江龙”的态度倒挺好,可她身后的四个大汉却满脸杀气,手都伸到腰间的手枪把上,凶神恶煞地瞅着我们。

那时候的胡子,一般都是翻脸不认人。我知道他们这是在唱黑白脸,说好留下来是兄弟。说不好,他们肯定翻脸,弄不好当时就能枪毙了我们。对于我们这俩外来人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走的。想到这儿我瞅瞅老刘,老刘也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冲我点点头。

我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就对“靠江龙”说:“既然大当家的瞧得起我俩,那就先留下来干一阵子再说。”

“靠江龙”说:“好,兄弟,今晚就摆宴为你们接风。”

胡子的宴会没有七碟八碗,每张桌一大瓦盆野猪肉和一盆狍子肉,酒是自己酿的苞米酒。只不过名称是宴会罢了。宴会上“靠江龙”当众宣布我为绺子“搬舵的”,老刘为小兄弟头(班长)。

那时候的胡子虽然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有什么具体信仰和目标,但也有很多的说道和规矩。胡子头叫“大掌柜”或“大当家的”,管指挥打仗的叫“炮头”,管跑外联络送信的叫“上弦的”或“传号的”,管审讯“肉票”的叫“稽察爷”,而出谋划策的叫“搬舵的”,地盘叫“绺子”,打眼摸情况叫“踩盘子”,绑大人叫“肉票”,绑小孩叫“拉秧子”。靠江龙虽然绺子小,但规矩也不少。掌柜的不能吞独食,有事同大家商量。小兄弟们不能自己出去单独活动。同时他们还规定了“三不准”“九不抢”。“三不准”是不准奸淫妇女,不准偷抢拐骗,不准造谣叛变。“九不抢”是盲人、疯子、孕妇、出家人、医生、娶媳妇、嫁闺女、送殡的、搬家的都不准抢。同时对同道胡子不争,对侵犯地盘的队伍不管什么人一律不客气,尤其是对日本人。“靠江龙”曾悬赏杀一个日本人赏满洲币五千元,活的不要专要脑袋。对绑来的“肉票”没有她的命令不准用刑,不准撕票,更不准私自放掉。有违反以上条例的弟兄,轻者三刀六洞(自己用匕首在大腿上刺三刀,刀刀透亮),重者砍头。

在我参加“靠江龙”队伍的第四天,“传号的”一个弟兄回来报信说:“九台县城日本兵部队和警察署的部分警察,大约一百五十人左右在今天早上由县城出发准备来野猪沟(靠江龙所在的本地名)扫荡,现在距这里只有四十多里地。”“靠江龙”听到情况后,马上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抗敌策略。

“靠江龙”的军事会议无非就是她手下的四个小弟兄头加上老刘和我共七个人。她把情况讲完后,那四个彪形大汉义愤填膺,磨拳擦掌地说:“狗娘养的小日本敢上咱们的山头得嗦,叫弟兄们准备好打他个狗日的!”

“靠江龙”说:“你们别瞎吵吵,先听‘舵爷’说说想法。”

“这仗不能打。”我说。

大胡子一听急眼了:“咋不能打,不来咱还掂念去打他们呢!这送上门来还不打,你怕死咋地?”

“谁死怕?在日本人跟前我早就不怕死啦!可是这死也不能白白地送。我寻思啊,无论是从武器还是人员方面咱们都不如日本人,同时就咱们屯的地势也不是个打仗的地方。天时、地利、咱一点都不占,这仗打起来是必败无疑。”

“那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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