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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小小世界,小到路上两个擦肩而过的陌生的路人之间,都会在某个地方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更不知道他来引渡我,根本就是他的思仲导师在偶然里安排下的必然,不知道我身边所有已经现身的人和即将现身的人,都是来共同参加一个即将举行仪式,纪念遥远的千百年前,众生的故事。由唯一的局外人见证,只留下“缘”,然后打开紧紧缠成一团的死结,那种既是诅咒也是祝福的联系。
“陌念……陌念……”不知何时,一条小小的木船驶近我们,船上一个年纪大概介于我和陌念之间的少年轻轻地呼唤。陌念浑身一颤,向那唤他的人慢慢走去。
“思仲导师……”陌念低声道,好像一个做错事了又无望逃脱惩罚的孩子,他低着头,一边还拉着我的手。
那身着淡茶色长衣的人原本正不疾不徐地将那条木船系在近旁的一棵柳树上,听见陌念的声音,他突然紧张起来,将缆绳草草一栓,便踏着船舷轻盈地跳到了岸上,向我们急步走来。
“陌念?你没事吧?”他问,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担心和关切,他双手扳起陌念低垂的头,看见他澄净明亮的瞳仁,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微笑起来。
眼前这个温和的人,是陌念口中的思仲导师?!
看看他对青葵的评价……我得出一个结论:以后陌念对一个人的评论,都要打了折扣之后才可以相信!
我的天呀,我还以为配得上这样称谓的,必定是要长须飘飘,道貌岸然的仙者形象呢……我这时才觉察出了陌念的怯怯,像青葵,思仲这样的人,他都可以心神不宁,暗自担心许久,顺便还扯上我跟他一起担惊受怕,真是……
“死气沉沉的……怕我骂你呀?”思仲导师快言快语,开玩笑地往陌念头上一拍,“虽然你的确是迟到,而且第一次工作就搞得这么糟,不过我都没有希望你第一次就能做得十全十美——那不明摆着不大可能吗?正常人都不能——是我教导无方呢,还是你过于上进,对自己要求过高?”
我笑起来,陌念也尴尬地笑了,但仍是一幅不太振奋的样子,“我还以为至少能不出那么多差错呢——你看,我不知道怎么搞的,连瞬移术都没能让它起作用……”
“哦,那个。”思仲导师收起了笑容,“我封印了你的法力,因为你差不多有十几个小时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玩忽职守,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或者更糟——但是后来才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对不起,我那时用映术看你,却发现你跟凡姑在一起,所以我想晚上去找她的时候再顺便去找你,结果后来这边恶灵暴乱,我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去,就把这事给忘了……”
“恶灵暴乱?是不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恶灵?”陌念问,这时他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是啊。”思仲导师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你们什么时候遇到他们了?看来我估计的没错,他们又是去找凡姑的麻烦了,真是的,要是我早点接到消息,就可以把它们阻止在这边了……可惜晚了那么几步——呃,你们遇到了恶灵?那你们没事吧,没有正面冲突?”
陌念阴郁地抬起眼睛,把思仲导师吓了一大跳。“有!我们没事,可是青葵督道有事。”
“怎么啦?她不至于对付不了几个恶灵吧?”他居然管那个叫“几个”?!那可是白茫茫的一大片,整整一屋子啊——“她以前还试过赤手空拳就灭掉了一个怨念顽固的古代恶灵呢,那几乎是不用法术没可能做到的——”
哦,是吗?怪不得青葵敢那么什么都不做就闯进去了——
“她这次开头的时候也没有用法术。”陌念说,思考了一会儿,“她说怕诱发慢性毒药,所以一直到很后来没办法才动用了一个银色的法器,然后就被人追捕,最后王出现了,我们才回来了。”
“引职封环吗?”思仲导师询问道,“慢性毒药?那她现在——噢,严重了,她现在有生命危险——”思仲导师有些着急,他环顾四周,似乎在确定方向,片刻之后,他准确地向着刚才冥界之王跑去的方向跑去了,我真的很纳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只是跑了几步之后他就站住了,因为远处有两个人影正在飞速跑来。她们跑得飞快,似乎是一眨眼就来到了我们面前,我认出其中一个是青葵,只是她看起来跟刚才不大一样了,看起来更像我们——我的意思是——像亡灵——
“凡姑!你怎么——”思仲导师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完整了。
“刚才我又死了!慢性毒发!”青葵焦躁又匆匆的回答吓到了所有人。
青葵……死了?那个夏日和风一样的女孩……就这样,死了?我感觉很难接受。刚才还活生生的怎么会在转瞬间就死了呢?果然还是生死无常吗?冥王不是就在她身边吗,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落差也太大了,我忍不住盯着她看,可却看不出她有一点悲伤的地方。
——是我们的错啊,如果我和陌念不跟着她,她就不会……
但是她却没有给我时间听我说出不知如何开口的道歉。她像风一样跑到我们前面,还拽着另一个女孩的手,那个女孩看起来比我们大四五岁的样子。
思仲把她拦下了几秒钟,与她说了两句话:“你现在去哪?!”
“上合禁区!”青葵喊叫着回答。
“去那干吗?!”
青葵喘口气,按下性子回答他:“我死在地下冰室,现在笠光导师和船长在那里想复活我,就只能利用刚死不久的这几分钟,过后我就不得不施行恶心的血祭术复活自己了!”青葵急急忙忙地嚷嚷,“所以我才这么急!慢性毒药不是好玩的,尤其是过期了至少六十年的剧毒药!——没时间解释了!有机会再说吧!”她大叫,继续拖着那女孩向河边跑去,“麟渡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凡姑,”麟渡喘着气回答,一边解开柳树上草草系上的结,“跳上船去!”
“哦。”青葵敏捷地跳上刚才思仲导师泊好的船,麟渡紧接着一跃而上,施了一个法术收回缆绳,大叫了一声“坐好!”之后,就哗啦一声溅起一道高大的水花,把船开得没了影子。速度之快,让我和陌念目瞪口呆——她们就不怕撞上河边的什么东西吗?
“她居然叫麟渡帮她驾船?”思仲导师摇了摇头,“她大概旁边有谁就抓了谁吧……”
“现在呢?”我和陌念一起问。
“我得去寒冰室!——你们两个,要来就跟我来吧。”
“可是王要我们‘呆在这儿’!”陌念叫道,思仲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我估计王一时半会来不了了,正如凡姑所说,慢性毒药不是好玩的。”他望着我们,耸了耸肩,然后不等我们回应,就向着刚才的方向走了。
陌念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吐出一个词:“走吧。”
“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他答,于是我就跟上了他。
离开河边,我们走进了一丛半人高的高大植物中,那些植物长着兰般修长墨绿的叶子,芦苇般直挺的茎,一些盘子般宽大的叶子长在靠近根部的地方,一捧捧蜘蛛兰般丝状并灼红欲滴的花绽在梢头,丝絮一般在无风的空气中静静舞动,美丽醉人,一如前生那些迷离飘茫的遗梦,恍惚飘渺,清风拂过,花叶泛起沉静的微波,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股强烈的哀伤忽然涌上心头,又在顷刻间如潮水一般退去,消隐无踪。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波涛滚滚的时间长河里,任无穷无尽的流水从我身边逝去,去到某个未知的境地。我飘了起来,在个虚无之境中游荡,感知着各种互不相关却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无穷,渐渐迷失自己……就这样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地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必担心了……就这样下去吧……永生永世……
“醒醒!”陌念的声音突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将极不情愿的我抓了回去。我扭动挣扎,却发现陌念在拼命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我,如此用力,以至于我都感觉他的指甲陷入了我的肩膀。
“嗯?”我艰难地出声回应,陌念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捋了捋我垂落的发梢,将它们理到我的耳后。动作不紧不慢,但我却觉得他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被他吓得呆掉了,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却显得那么自然那么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