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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篁什么也没说,只是像那天在河边时,王对青葵一样,用手隔开了松焰的额头与地板。这个动作像是一种礼仪,也是爱护。其实只要有这个动作,就什么也不必多说了。
未来,仍像一条曲折幽暗的街路,脚下,道路冰冷。两边,紧闭大门的建筑默然站立,挨得很近。杂乱的电线从头顶穿杂蛇行,许久,结出一盏营养不良的枯瘦果实般的昏黄街灯,在茫茫暗夜里挣扎着,挣扎着,不被黑暗吞没。
至少,在今天,人间天亮之前。
晨临
下界。
光葵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肃宅。
凌晨,快五点了。我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一件青葵的长袍,毫无睡意。一直睡不着,像煎鱼一样。毕竟,现在睡觉不是生理需要了。
我走到庭院里,植物的枝条刚刚停止摇动,沙沙声还未止息,给我一种错觉,好像它们刚刚才结束了晚会一样。
片刻之后,门口的风铃叮铃当啷,一个声音在外面说:“修篁,青葵她导师。”
修篁?这么早她来干嘛?尽管我知道她平常总是爱睡不睡的。
看到我坐在庭院里直直地瞪着她,她也有些意外。
“你也没睡觉?”她走过来和我坐在一起,“我想着早点过来,明天一早就去跟笠光说松焰的事。”
我点点头。这么久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把天亮时分作为新一天的开始。
坐了挺久。刚才毫无倦意的我此刻却倚着修篁的肩膀打起了瞌睡,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我以为是做梦,就没有回答,心想不论我对梦里的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拿我怎么样……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修篁真的在说话:“……尘音,青葵的授权书你还好好地收着呢吧?”
“嗯。我自己用法术把它钉回原处了。”我意识到不是做梦,只好含含糊糊地回答。
过了一会儿,修篁说:“下界马上就要日出了,八月二十七日。青葵还有四天就回来了。”
“算上今天是五天。”我低声咕哝。
“今天不算!”
突然,我猛地惊醒了,感觉心脏跳得飞快,像缺氧似地急促呼吸着,我扫视着庭院,总觉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不一样了。看看修篁,她也是一脸狐疑。我们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修篁站起来,走向大门。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见她慢慢打开大门,把头伸出去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惊叫一声,跳着退回屋内,闪开到一边,连门都没去关。
一时间,很多事情同时发生了。
我条件反射地抄起一直不离身的船杖,喊了一声:“恶灵?!”冲到门边;一个身形巨大的人突然冲了进来,带着一大束像是水草瀑布一样棕黑色长得及地的东西;修篁一把抓住我的棍子把我往回拖;一个熟悉但却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嘘……!”
随后我看清楚了入侵者,才发现原来那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猛然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视线的那女孩依旧是被王抱着进来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王胡子拉碴,看上去很久没刮,但更惊人的是,我原本以为是水草的东西,竟然是青葵的头发!!
“淅蔚!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吗?为什么提前结束了!”修篁震惊地瞪着王抱着青葵快步走近卧室里,惊恐地大叫,几步追了上去,差点与王撞在一起。
“嘘!”王在屋内某处说,过了一会儿倒退着出来,修篁不得不后退让道,王关上房门,这才回答:“没有啊!”
我这才不知所措地放下心来,修篁仍然不相信地追问:“真的吗?那你们怎么——她怎么看上去——”
“真的好不好!”王看上去也很疲惫,但是却又很开心,喜气洋洋地,“真有问题,我把她带到肃宅来干什么?应该是去寒冰室啊!”
“噢,对……对……”修篁愣住了,看上去很迷惑,然后,第三次问道:“你们怎么会提前结束了?!”
王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修篁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思仲一样啰嗦呢?——是提前了很多——”他点点头,“我只能说,青葵是我几百年来带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今天几号了?三十日还是三十一?”
“今天八月二十六,过一会儿是二十七。”修篁一字一顿地说。
霜降。王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快得可怕。他变得满脸惊讶。
“二十七?!这么早吗?!”他好像比我们还吃惊,“青葵这个臭丫头昨天一直告诉我是二十九日啊!害得我在拼命赶进度!!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按照这进度,还是差点完不成计划!!——哦!哇!”
王怪叫起来。——我怀疑他的脑袋里是不是少根筋!
“那好吧!——那个,让青葵继续睡,别叫她,让她自然醒——我没有告诉她今天就回来——”王说着,走进了映术厅,“就这样,早安。”
说罢就不见了。
“——喂!你个神经病!”修篁瞪着他消失的地方好半天才醒悟过来什么,激动地大叫:“你就这样走了吗?!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我正要跟你讲摄政王——喂!”
现在我确定了,他的脑子里是少了根筋!
我无奈地扯了扯修篁的衣袖。
“你会吵醒青葵。”
“放心好了,要是刚才吵不醒,现在大概也吵不醒……”
修篁一点样子也没有地哇啦哇啦跑去找王了,走之前叮嘱我,青葵一起床就马上告诉她,又叫我在那之前别去打扰青葵,但我就是忍不住。
我满心喜悦地趴在青葵的床头,心满意足地凝视着她。她看上去有点不大一样了,我是说,除了她长度荒谬的头发之外,还有其他的某种东西不同了。可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看上去极苍白,沉睡的脸庞毫无血色,但我从很久以前认识她开始,她似乎就一直是这样,虽然现在,猛地一看上去,我会有种错觉,觉得她是不是已经……跟我们一样,只有灵体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不,她是完完全全的生灵!她好温暖。
看着熟睡中她的睫毛细微地颤动,听着她浅浅的平缓呼吸……渐渐地,我才慢慢认清了一个事实,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回来了,她又在我们身边了!任由狂澜般的欢心喜悦席卷身心,我无意识地一直微笑着。
我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这回青葵皱了皱眉,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担心已经把她弄醒了。青葵呻吟一声,动了动,突然醒来了。但显然她有点迷惑,她先沙哑地喊了一声:“淅蔚导师……”然后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把屋子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她的眼神迷蒙,好奇地看了我一会儿,渐渐露出了一种觉得有趣的表情,但却没有说话。我想起我们的上一次对视。
“青葵……!”我忍不住大叫。
青葵望着天花板眨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蓬蓬松松,打着卷儿,使她看上去散发着一种从容慵懒的随意气息……最后,她终于看着我,开口——
“尘音……”她清清嗓子,看着我,“……尘音吗?这里是……肃宅?”
“嗯!”我激动地点头,“青葵!”
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刚睡醒时候的她呢,还是她真的变了?我突然感觉好像不认识她了……不再像我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但这种错觉,一晃就过去了。
“哎呀……下次我睡着的时候可别那样盯着我……”她喃喃地说,举起手拨开头发,揉揉眼睛。衣袖垂落,我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她的手臂上布满了淤青、擦伤和划痕,深深浅浅,大小不一,有些地方还有些小红点,看上去伤痕累累……
我尖叫一声。
“哎呀!”青葵发现我在看,也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但是我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是怎么搞的?!”我拉起她的衣袖,而她使劲往回扯,怕弄痛她,我不敢用力抓着,最后她赢了,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我也忘了是怎么搞的。”她躲躲闪闪地说,“今天几号了?开学了没有?”
——她跟王问了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八月二十七。”我说,“你不要扯开话题——现在痛不痛?!你弄得这么多伤,还能忘了是怎么搞的?”
青葵抖了抖袖子,盖住整个手臂,“还好吧……今天才二十七?!好